所谓的坐井观天、以蠡测海,在世人眼里,唯狭隘的含义。∟,然而,在它自身存在的世界,何尝不是一种驰高而鹜远?正如寻道之士,路漫漫而其修远,朝发轫于苍梧、夕忽忽其将暮,在这上下求索之中,何尝不是深藏了不被人知的悲凉与挣之不脱的禁锢。
穷天地而渺茫,道之哀也!
但再哀再恸,莫非就不去寻,甚至不去活啦?
寻道之途迥异,行走的路径,多得无法衡量,仅因这不同,争来斗去,人性之劣根也。同样的一个“哀”字了得。
“弑佛”两字,便出云修真界玄门一脉看来,当哗世动俗之嫌,太过份了。何况四位佛门大师。法性大师瞧见凿的两个“弑佛”大字,血气攻心,原本一干佛门弟子大呼小叫“哈哈”、“大快吾意”窝的火,犹如淋了一盏琉璃灯的香油,冒腾腾烟焰,嗥叫道:“除恶鸟人,怎敢如此污辱佛门?”
夜残星眇视之。
宝默大师终于不诵“善哉、善哉”,平和说道:“除恶护法,请归还弟子,从此佛门再不与无骊观为敌。如何?”
俨然听了天大的笑话,也俨然看到了人世间最可笑的事物,无骊观除恶护法笑道:“哈哈哈哈,鬼都笑出尿来!”
鬼一滴液体也无,哪会有尿?这笑话,确实好笑。宝默大师之言,温厚纯笃,并无可笑之处呀。
除恶护法继续说道:“……尔说战就战、说不战就不战?吃点亏便讨饶,反过来又心怀杀念;当时劝言和,尔等不肯;本观观主直言,尔等不信。天底下哪这般好事!秃驴听好,天罩寺设计杀我,老子早已立誓,此生专与天下佛门过不去!”
“善哉、善哉。”宝默大师说道:“当时只想留住护法,并无杀念。”
星爷不言。
“既然不归还众人,护法何必凌侮他们?”宝默大师料定无骊观不会杀人,如是说道:“世尊怀以身饲虎之慈悲,佛门自有以身护教的弟子。”
此言引得另一个人大笑。
宁问涕问道:“佛祖以身饲虎,可否死了?”
“南无无垢光明佛。世尊千亿轮回,不死不灭。”
“他以身饲虎,世上之虎是不是全吃饱了,不再食肉?”
“南无无垢光明佛。世尊此举,是言他大慈大悲之心。善哉、善哉。”
“好一派胡言!捏这等虚假事物,乱世哗众!天道流转、世道运行、人道攸长,皆万事万物循环不息,饲虎而不死、虎依然食肉,而虎不食肉又焉存?一幅假慈假悲的嘴脸。比这假慈假悲,犹为可憎的,明明违逆天道法理、世道法度,却祸祟世间人心!”
宁问涕的话,一如他剑法的刚烈凌厉。宝默大师一时之间,“善哉善哉”未出口。
道不同,不相为谋。要辩得对方心服口服,岂三言两语能之?便三、五百年,三、五千年,仍在那里纠缠,我认为我的是、他认为他的对。最好的办法,通俗点说,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最直接的办法,打的对方发不了声、讲不了话,然后自己头头是道。就如金光琉璃佛在迷卢山的论道。
宁问涕狷介人物,此番言论,砭清激浊罢了。
夜残星沉寂少顷,问道:“以身护教,大师是不是说他们可杀?”
“南无无垢光明佛。”
“大师言之有理。”无骊观除恶护法说道:“士可杀不可辱,舍身成仁,与‘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义理相同。”
问心路旁边,五百一十八位僧人,戚然又担心。一些怕死的,合什作诵“南无无垢光明佛、南无无垢光明佛”不断。
“善哉、善哉。”宝默大师应道。
“屠五百一十八条性命,吾做不出。不如大师一人入地狱,吾当即释放他们。大师一人,换这么多人,慈悲为怀,更立地成佛。”除恶护法说道:“请大师割下自己头颅,尔等之中的另外一颗,也行。”
怕死而诵佛号的僧人,心头一松,长长吁气。佛号诵的真是时候,冥冥中的十方诸佛、满天菩萨,关键时刻救了他们性命。
宝默、慧心、普光、法性四位佛门大师齐声道:“善哉。”
“尔等割是不割?难道佛门慈悲,是挂在嘴上的空空两字?!”宁问涕喝道:“人的慈悲之情,天性尔!偏要搞得唯佛门才有,披一层佛的外衣,便佛的大慈大悲,那么,尔等还记得自己是人么?!”
法性大师怒斥道:“战又不战,尽逞口舌之利。洒家且问,尔等敢出来战否?!”
“诺!”
“诺!”
但见坤势封象阵一呼一吸,归于左、右青山。宁问涕、夜残星闪出,一剑一戈,横行掠杀,剑来戈往,刹那间与楞严金刚降魔阵战成一团。
那些打着哈欠关注事态的荻国玄门修士,顿时气宇轩昂。元婴真人级别的大战,难得一见,前些天虽见识了一回,几个照面就草草收场,不如不看。观了那战,一直食不遑味:架打的不干不脆,打之作甚?
宁问涕瞻之在前,夜残星忽焉在后,星流霆击,为所欲为的气慨,观者无不大呼过瘾。挥戈但枕云天,击虚空,碎浮云;一剑归尘,倾泻万里山河气,肝胆啸,只问世间风物,敢试锋否?
一剑而劈,佛光炽烈,吞之噬之,楞严金刚降魔阵瑰丽绝伦,迎而往之。坠天夺星戈在后面一挑,崩而诡异,寒芒隐入佛光之内,四位佛门大师不得不抵挡。降魔阵依然无畏无惧,冲向宁问涕。
重峦山影,阻了阻楞严金刚降魔阵来势,宁问涕冲天向上,剑芒陡峭,斩斫即下,却是闻人君子拿着太乙幽光拂尘已至。宁问涕于“天”之位,闻人君子于“地”之位,除恶护法于“人”之位,这“天地人三才阵”成形,悬在楞严金刚降魔阵的三方位置,战况愈发激烈雄壮。
莫问情与风轻夜、令狐轻寒、宁听雪、清风、明月到达左青山山巅,双方翻腾来、翻腾去,一时佛光更盛,楞严金刚降魔阵占了上风;一时三人空实莫测,移形换位,天地人三才阵主动。
元婴真人与佛门大师,真正战开,威力山崩地摧,又结阵战斗,愈打愈往天空之上而去,直至不见人影,唯一点的佛光隐约。那上面,却掉下来一个人。
此人光头,戴一张獠牙面具,身著月白僧袍,腰间挂了个诺大酒葫芦。僧袍奇特,胸前绘三名女子的面容,一娇一艳一恶。此僧落地,恰在问心路谷口仰望的别远山身前,他单掌作什,食指一弹,谦恭说道:“贫僧有礼了。能否进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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