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岳胜说的话,夜轻云叹了口气,事情还真是复杂啊。
接下来,夜轻云又向岳胜了解了下尹忠这个人。
尹忠祖上是地主出身,年少时候是个地地道道不学无术的地主老财的儿子,因为家里上有几个哥哥打理家产,他就只管陪着一群公子哥吃喝玩乐逛逛花楼窑子。一次偶然相中了县衙师爷的千金,可人压根儿瞧他不上,就为这个,他愣是让家里花钱打点买了个师爷的差事,县衙原本有个师爷,可有钱能使鬼推磨,县令见钱眼开,又秉承着山高皇帝远,竟是开先河弄了一副一正两师爷。
这尹忠做了师爷没多久,本事没学到,眼界倒是养高了,竟是买通当时的乾州知府安了个由头将那县令撤职斩首,而他则顺利上位。不过显然的,人现在是盯着乾州知府这块香饽饽了,竟然胆大包天勾结匪寇拦截信任知府,不过也是他点背,信任知府没碰上,倒是先和剿匪的赵畴默大军对上了。
“算起来,王爷应该比我们早到两天,这两天他们都在和匪寇交锋?”夜轻云想了想问道。
“是啊。”岳胜点头,“这乾州虽穷却不小,光那一成片的山头加起来,匪寇少数千记。”
这个夜轻云倒是知道,“不过,我知道匪寇也是讲究各门各派,虽然全部加起来是千记不假,可真要论起来,一个帮派顶多也就数百人了不得了。”
岳胜摇了摇头,“王爷他们可是上千正规朝廷大军,你觉得这个时候那些匪寇还会分这个?生死存亡之际,当然是要联合起来一致对外,而且这些匪寇大部分还是大周人。”
“王爷还没进城就和匪寇多少,这两天交锋,想必一开始对上的人数就不少,可若是如此,除非他们早就得到消息联手起来,意图先下手为强。”夜轻云手指敲了敲膝盖,敛眸分析道。
越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显然也是早就想到了。
“既然岳先生也想到这层,为何一开始却说匪寇半路拦截只是为了阻止信任知府顺利上任呢?”夜轻云忽然抬眼问道。
面对夜轻云有些咄咄逼人的视线,岳胜笑了笑,“我只是在给王妃陈述事实。”言外之意就是,县令和匪寇勾结是真的,而至于匪寇们早就得知剿匪消息,这事儿显然就复杂了。
夜轻云眼珠子转了转也就明白了岳胜话中深意,随即收回了视线,望着门外若有所思。
陈峰他们也在想着事情,所以一时间偌大个堂屋竟是安静了下来。
岳胜这时候站起身来,“王妃先坐,岳某先去洗把脸,然后弄早饭。”说完随即又问,“你们吃过么?”
“我们已经吃过了。”夜轻云道。
“那好。”岳胜点点头,便一摇三晃的出了门。
等他一走,陈峰几人就朝夜轻云围了过来。
夜轻云直接看向陈峰,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岳先生所述,听着似乎是两件没有关联的事,可实际却有密切相关,表面看起来似乎问题关键是在匪寇消息来源上,可依属下看来,这两件事都不简单,尤其那个尹忠。”陈峰面无表情的阐述自己的观点。
春香和秋菊对视一眼,“奴婢虽然对这些不在行,可也觉得这尹忠并非买官这么简单。”
秋菊没有说话,瞪着大大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算是附和两人的说法。
夜轻云看看三人,敛了敛眸却是转移了话题,“我其实还有个奇怪的,你们说王爷剿匪,岳先生是不是太清闲了点?”
三人面面相觑,虽然没有回答,但显然的,他们都和夜轻云有着同样的想法。
主仆几人聊天的功夫,岳胜就煮了碗面条端了出来,一边走就便用筷子挑着吃的西里呼噜,还真是一点不讲究。
夜轻云看得眼角直抽,“你这么粗俗,芸娘到底看上你哪点了?”
说起芸娘,夜轻云忽然一顿,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一件事,之前拜托沈俊帮忙联系芸娘,后来放了夜轻婵就忙着前往乾州一事,竟是忘了回拒了!
“就那母夜叉,她啥没看见,就瞅着我是个男人,饥不择食了。”岳胜一边呼噜吃着一边道。
噗……
夜轻云很庆幸自己没喝水,不然准喷,饶是如此还是让口水给呛到了,连着咳了好几声。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岳胜不光形象多变,还毒舌呢,这嘴损的,也真够缺德的!
一边的春香秋菊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唯一淡定的也就面瘫没治的陈峰了。
撇了撇嘴角,夜轻云果断将话题拉回了正事儿上,“王爷都忙着上山剿匪了,岳先生身为朋友不是该两肋插刀相助么,你这日子过得,是不是太清闲了点啊?”
“啧。”越是砰的将手中的面碗放到桌上,就着衣袖抹了把嘴,“你以为我想窝在这儿整天闻酒糟气儿啊,还不是你家王爷放心不下你,让我留下的。”
“王爷怎么知道我会来找岳先生?”夜轻云闻言惊讶了。
岳胜捧着碗又喝了两大口面汤,这才道,“王爷说,他家云儿最是聪明了,一路行来发现情况不对,肯定就不会贸然前去州府找人了,陈峰又知道我这窝点在哪,肯定会直接带你过来的。”
窝点……
这下不止夜轻云嘴角抽,其他三人都忍不住有点抽,陈峰更是难得的翻了个不大明显的白眼。
“咳咳……”夜轻云假咳两声,绷住抽搐的嘴角,问道,“那等到我们以后呢?”
“以后?”岳胜偏了偏头,“当然是等着呗,剿匪可是血腥力气活儿,王妃还是别上杆子凑的好,等到剿匪告一段落还有得忙呢,身为王爷的朋友,我也不是真的闲着没事干,眼下王妃到了,咱们正好合计合计。”
夜轻云眉头一挑。
“合计?合计什么?”秋菊看了眼自家王妃的反应,出声问道。
“当然是要好好去会会这宏县县令了。”岳胜说罢不废话了,捧着碗就大口大口的呼噜吃了起来,直到把面汤喝干,这才咂巴着嘴一脸餍足的叹了口气,“吃饱喝足的感觉真爽啊!”
主仆几人面面相觑,有种岳先生抽了的惊恐。这人没掉包吧?怎么越来越不正常了呢?
岳胜将碗筷扔去了厨房,就和大伙儿一起出了门,而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乾州下游紧邻的郡县,宏县。
这地方官老爷出行都是轿子,富家出门用驴车,一般人就只有徒步了。
夜轻云再怎么身份尊贵,这儿也没有马车给她坐,便和大家一起骑马,不过比起来的时候和人共骑,这会儿因为临时在街上买了一匹倒是均匀一人一骑了。
第一次单独骑马,夜轻云感觉停新鲜的,因为宏县也不远,顶多半天的路程,所以几人也不急,就那么慢悠悠的赶着,尽管环境不咋的,倒也自有一股子风光惬意。不过严格说起来,她昨儿甩掉那批匪寇的时候才算是第一次单独骑马,不过那会儿就顾着跑路了,还有也是时间短,压根儿没来得及感受。
“咱们就这么去宏县真的好么?”秋菊驭马来的夜轻云身边,语气里喊着担忧,“据岳先生说来,那尹忠买卖功名不择手段,连勾结匪寇拦截赴任知府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咱们这真要自报家门,说不定还惹麻烦上身呢?”
夜轻云眯眼看了看前方的岳胜,笑了笑道,“没事,既然是岳先生提议,想必他心里早有打算,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听她这么说,秋菊哦了一声,也就不在瞎操心了。反正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好王妃,不管事情怎么发展,只管护的王妃周全就行了。
前往宏县的路上,一行人随处可见被吆喝着开矿背矿的老百姓,下至七八岁小孩儿,上至六七十岁老人,都赤胳膊赤脚,干的是热火朝天。
尽管乾州出矿山这事儿早就不是秘密,可听说是一回事,真要亲眼见了又是另一回事。说实在话,这场面还是挺触目惊心的。
“看这些人干的这么卖力,按理说这地方该不穷才是。”饶是春香,都禁不住发表了句感叹。
“就是这么卖力,一天也就赚个两三个铜板,再不卖力,一个子儿都没有。”岳胜听到后回过头来,“乾州地质不出粮食,靠种地是养不活人的,他们也就靠着一天挣个两三个铜板过日子了,而且因为这地方穷,一般老百姓能买得起的东西都便宜,可就是这样,也好多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每年饿死冻死的人不在少数,好些嫁了人的小媳妇儿为了生存还不惜背井离乡往外跑呢!”
夜轻云皱了皱眉,干脆打马赶上岳胜,和他并肩而行,“乾州出矿可是近来才被朝廷得知的,现在是有一部分被朝廷征用,可剩下的呢,还有以前不被朝廷知道的时候,那些采集的矿都去了哪里?难道就只供匪寇挥霍?关于这些,岳先生可有调查?”
“嗯。”岳胜点点头,“朝廷未知知道,这乾州知府就相当于无冕之王,这里也自有一套生存方式,官匪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再说匪寇多是大周人,所占地界也就大周边界,也就是各取各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冲突,至于以前和现在剩下的那些矿都去了哪里做了何用……”
岳胜话没说完,就被前面的嘈杂给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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