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沈老太爷

沈世功还一个劲儿的捏着夜轻云肩膀摇晃哭喊呢，听到这话喉咙咯喽一声，顿住了。

“你，你是云儿，是我的小外孙？”沈世功孩子气的眨了眨眼，眼神也带上了一丝茫然的傻气，“你不是依依吗？不对……你是云儿，那我的依依哪儿去了？他们都说依依没了”

听着老人的话，夜轻云却一时哑然无语，只是看着老人近在咫尺的脸，默然流泪。

沈世功看着她哭却是慌了神，一个劲儿的给她擦脸，“依依怎么哭了？乖啊，爹不是凶你，爹只是……咦，我这是要找谁来着？”

这时候被吓跑的沈长安也吭哧爬回来了，趁着老人不在状态，上前一把将他手上的长枪给夺了下来，扔给一旁傻站着的下人。

危险解除，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爹，这不就是您吵着要找的小外孙么？依依的女儿云儿啊，儿子给您带回来了！”上前将老太爷搀扶过来，沈长安扬声喊道。

“云儿？”沈世功果然回过神来，“依依的女儿？”

“是啊。”沈长安朝夜轻云努努嘴，“这不就是么，您老放心，云儿现在好着呢，现在是襄王妃呢，夜家人欺负不了啦！”

“哎！”沈世功闻言一惊，“小外孙嫁人啦？”

沈长安倒是耐着性子，“是啊，咯，您老刚拜的就是云儿现在的丈夫，襄王爷！”

这话一出，沈世功瞬间就安静了，浑浊呆滞的眼睛来来回回的打量起夜轻云和赵畴默来，须臾却忽然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夜轻云见状大惊，“外公……”

“放心吧，睡一觉就没事了。”沈长安顺势就把老人给接住了，转头对扔傻站着的下人瞪眼，“都傻站着做什么，没见老太爷晕了，还不快过来扶着！”

几名丫鬟婆子这才如梦初醒，忙跑上前来将老人给架了过去。可女人力气毕竟有限，加上老人晕了死沉死沉，就挪了一小段还可以，这弄回房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沈长安也没指望她们，转头对赵畴默歉意的哈了哈腰，便走到前面弯腰将老人给背了起来。

赵畴默和夜轻云对视一眼，没有再跟上去。这时正好管家过来，他们便干脆跟着去了客厢。

客厢里布置的很齐全，被褥全是换的新的，桌上也摆放着点心茶水，屋子内室还有一个半圆径的浴池，从池水缭绕蒸腾的水雾可见，池底应该埋着地龙，常年供着热水。

既然住进来了两人也没客气，好好的清洗打理了下一身的风尘。因为不知道沈老太爷什么时候能醒，夜轻云这会儿也还没正式和沈家人相认，不好过去，便干脆在留在了房里。

“王爷这些日子赶路辛苦，要不去床上歇歇吧？”夜轻云本来正坐在桌前吃点心，一扭头见赵畴默拧着眉头揉膝盖，便起身提议道。

“无妨。”赵畴默面色看不出什么，语气却有些不稳，“估摸着是要变天吧，这腿疼的紧。”

“腿疼？”夜轻云一听就紧张起来，点心也不吃了，几步跑到他身边，低头看着却有些不知所措，“这……我记得之前就有见你在书房拿草药泡脚，那草药有带么？没带的话好不好找，一般的药房买得到么？”

“那草药也不是一疼就泡的，一个月就三次。”赵畴默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痛苦的神色，“你别紧张，挨了这阵儿……就好了。”

夜轻云蹲下身，伸手给他按摩起膝盖来，“每次变天，都会这么疼一遭么？”

“嗯。”拾袖抹了抹额头的虚汗，赵畴默虚弱的点头，“已经习惯了。”

疼痛也能习惯么？

夜轻云不觉得，越是疼痛越是深刻入骨，这一刻，她忽然很想知道，赵畴默的过去都遭遇了什么，上次听太皇太后那寥寥几语，似乎他现在这副样子是被宫里娘娘给害的，要真是那样，这个人又谁是？

夜轻云正想着，却见赵畴默突然从身上掏出个青布包来，布包打开，里面竟是一溜的长短粗细的银针。

正纳闷儿着，便见赵畴默捏起其中一根细长银针，对着自己膝盖的穴位眼也不眨的就扎了下去。

夜轻云看得骇然，不禁蹭的站起身来，“王爷你这是……”

“久病成医。”快狠准的连着扎了好几针，等两个膝盖都成了刺猬，赵畴默这才自嘲的玩笑道，“这一手针灸术，还是当初一位云游的大师教给我的，是我从封地回京的途中，在云州这里遇到的，在这之前，再疼都是自个儿忍着。”

夜轻云眼睛看着他被扎成刺猬的膝盖，心脏莫名一抽抽的疼。

赵畴默拉着她在身边坐了下来，巧妙的转移她的注意力，“对了，那沈长安不是你三堂舅么？怎么叫你外公爹？”

夜轻云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随口就道，“三堂舅其实是外公三弟的儿子，据说是在三堂舅两三岁的时候，外公三弟当年战死沙场，随后妻子殉情，外公就收养了三堂舅，所以虽然三堂舅喊外公爹，但这身份沈家上下却拎得门儿清，包括三堂舅自己。”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隐情。”膝盖的疼痛减缓不少，赵畴默神情也松懒了些，苍白的脸色透着一股子虚弱劲儿，“你外公的事迹我也有所耳闻，一代枭雄落得如今这痴痴傻傻的样子，的确是一大憾事，既然来了，便留下好好陪陪他老人家吧。”

夜轻云下意识的点头，随后却忽然觉出不对，不禁斜眼看他，“听王爷这口气，短期内是不打算回京了？”

赵畴默抚着僵木的大腿不做声。

夜轻云挑眉，“我怎么觉得，王爷是故意跑这躲清闲来了？就是不知，那司马蕊找不到人会急成什么样子呢？”

“听云儿这口气，是闲日子太清闲？”赵畴默慢条斯理的拔掉膝盖上的银针，丝毫不见被拆穿心思的窘迫。

“不不不。”夜轻云摇头，“我只是担心她不找到你，把咱们王府给拆了。”

司马蕊拆没拆王府另说，不过皇上因为这事儿伤透了脑筋倒是真的，只因这司马蕊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得知赵畴默携王妃去了云州，当即便不管不顾，撇下使节团单枪匹马的追了过去。

要只是这样皇上倒不至于急得上火，关键是西祁此番和亲别有用心，为了不落下风，他必须保证司马蕊在大燿境内的安全，为此更是派出了自己身边的十二暗卫暗中保护，一路不知给挡下了多少刺客。为此，皇上不禁后悔起来，早知这司马蕊这般难缠，就不该给襄王赐婚才是！

皇上的苦恼和悔不当初，远在云州的赵畴默和夜轻云自是不知，更没想到那司马蕊会锲而不舍的追到云州来抢夫。两人这会儿刚得到沈老太爷醒来的消息，正随管家赶过去。

闹了一通醒来，沈世功迷糊的脑子已经清楚了，但是对于之前发生的事却是一无所知，所以这会儿正坐卧在床，听着沈长安汇报夜轻云的事。

“你是说，云儿她嫁给了襄王赵畴默，那个残废皇子？”听到夜轻云来了云州沈世功还很高兴，随即听到她乖外孙居然嫁了个残废王爷，顿时就炸毛了。

难道重点不是云儿她来云州了吗？

沈长安很想扶额，不过想着下人已经去请人过来，没准倒霉就让人给听见了，忙道，“哎爹，瞧您这话说的，让人听见可怎么好？人家可是王爷，冲撞不得的。”

“哼！”沈世功却冷哼一声，抱怨道，“这云儿怎么和她娘一眼眼瞎啊！”天下好男儿多得是，怎么就挑了个残废！

话音刚落，就见管家带着人走了进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畴默，夜轻云，陈峰三人。

也不知老太爷的话人听见没，沈长安忙站起身，面色很是尴尬。

而沈世功却是一眼和赵畴默对上了视线，暗道这张脸倒是和皇上年轻时挺像，可长得再好看又如何，还不是个没用的残废。嫌弃的白了一眼，便转眼看向夜轻云，那和女儿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看得他先是一怔，随即就满脸激动起来。

“你就是云儿？”沈世功嘴上问着，却连连招手，“快过来，让外公好好看看！”

老人犯糊涂的样子至今还觉得心有余悸，然而看着他恢复常态的样子，夜轻云心里的感触反而更浓烈。面容慈爱的老人和前世疼爱自己的外公恰到好处的完美重叠，一股酸意便冲上了眼眶。

“外公！”几步快走到床前，夜轻云顺势握住老人的满布皱纹的手，一开口，才发现声音艰涩不已，“外公，云儿回来了，云儿看您来了！”

“好好好！”沈世功也是激动得连声说好，笑得眼睛都蒙上了水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外公还以为，这辈子就是死了都不能见见我乖孙了呢，好好好，有生之年能见乖孙一面，外公就是马上死也瞑目了！”

“爹，您胡说写什么呢？”沈长安在一边听得忍不住插嘴，却不想招来一记瞪眼。

“哪儿都有你！”沈世功拉着夜轻云在床沿坐下，“我这和乖孙说话呢，去去去，该招呼客人招呼客人去，这里没你事儿！”

这是变相的赶人了，竟是连招呼都没给赵畴默打一个，就把人往外轰，心里真不知嫌弃成什么样儿了。

沈长安又是尴尬又是惶恐，倒是赵畴默脸色平静，就像根本不知道自己遭人嫌弃了般，冲身后的陈峰示意的抬抬手，率先掉头出了门。

反倒是沈长安原地迟疑了下，方才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