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若回去,我们家同温家是世交。我的父母一定会让我去的,这也只是情面上的事儿而已。我的心一直在你这里,你且放心。”徐卓贤执着苏雨晴的手,靠在他胸前起伏之处,想要令她心安。
她却依旧使着小性子,撅起红唇道,“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能去见温惜初。不然,我就不让你下山去了。”
徐卓贤无奈地摇摇头,却不恼怒,只得满口答应道,“好好好,我想个法子,要不装病便是了。”
此番,苏雨晴才满意地笑起来。遂从他身上起身,郑重其事地问道,“你说,我们准备些什么带去给你的父母呢?我身上有几味极好的香粉,不如就送给你的母亲吧。还有一串金丝楠木珠串,倒是合适父亲,你觉得这两样如何?”
徐卓贤笑道,“你的心意,无论是什么,他们都会喜欢的。”
然而,苏雨晴还是有些不安,又问道,“那你说,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是不是喜欢温惜初那样娴雅的女子多一些。都说我眉眼间过于娇媚,长得也很浓艳,会不会不是他们喜欢的样子呢?”
“雨晴,放心吧。我喜欢的,他们也一定会喜欢的。”徐卓贤说着轻轻拍了拍苏雨晴的手。
苏雨晴才稍稍觉得安然,遂拉起徐卓贤,长袖一拂,什么莲池碧叶,什么轻舟琵琶全都没有踪影。不过是,苏雨晴执着徐卓贤立在白雪山的山脚下,陪着他们的侍婢凝翠手上提着两三个礼盒,如此而已。
徐卓贤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却问道,“怎么,说话间就……”
“你忘了,我是修士,我会些术法的。其实,不过是爬个山,不必那么辛苦,我们现在便到了山脚下,往泊临镇去吧。”苏雨晴说着,拉着徐卓贤要走,然而天上忽然划过一道惊雷,震得苏雨晴心上一滞,却有些不祥的预感。
苏雨晴回眸望了一眼凝翠,再回身来看徐卓贤的时候,却不知何时他已然昏厥过去。苏雨晴吓得赶忙去摸徐卓贤的脉搏,却摸不出跳动来,苏雨晴吓得惊慌失措,却在此时,温惜初无声地出现在她们跟前。凝翠起了警觉之心,拦在苏雨晴他们之前。
温惜初却只是站在他们咫尺之外,道,“人妖相恋,本来就违背天道。你若是把他长长久久的放在你所幻化出来的云水观之中便也就是罢了。可你竟然还带他重回凡世,试问他如今还如何回头。当初,若不是你,他也不至于如此。”
“既是天谴,又为何不报应在我身上,为何要报应在他身上!”苏雨晴怒吼道。
“因为你是妖王,他是凡人,这世间就是如此,欺善怕恶,欺弱怕强罢了。”温惜初慨叹道,又说,“但,他并不是无可救药的。”
苏雨晴闻言,眸光微澜,却听温惜初又道,“送他到助我转世为人的紫炎真人那里去,也许还能保住性命。只是,将来你还可不可与他相见,到底成了两说了。一切就只看你愿意与否了?”
苏雨晴心中不甘,问道,“你如此说,我觉得是你要我拱手相让的意思?”
惊雷过后,也无风雨,也无晴,只是落了一地金灿灿的荒叶。而那个横身躺在荒叶上的男子,便是曾经鲜活俊朗的徐卓贤。他那原本清俊的容颜,现下却宛如死灰一般,毫无生气可言。而一直守在他身侧的白衣胜雪的女子,风流妩媚的眉眼之中尽是不舍与伤怀,分明是立夏时节,却枯败如秋。
苏雨晴便如此坐着,目光呆滞,她的手轻轻抚过徐卓贤的手,已然冰凉。可是,这双手,半个时辰前还拥在她的腰间,缱绻缠绵。再半个时辰前,他还抱着她为幻化出来的南音琵琶,给她奏那曲《西江月》,琵琶弦音犹在耳畔回荡,他却已然气绝。
苏雨晴无奈地回眸,对着身后的温惜初道,“你如此说,便是要我拱手相让的意思么?”
温惜初也蹲下身来,坐在苏雨晴的身侧,安慰道,“你可想过,我前生也是如此。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更能够理解你的感受。”温惜初抬手,轻轻抚上苏雨晴的肩膀,叹道,“你大可不必担忧,我想若是卓贤可以重返凡间,我只愿做他的妻。我是人,他娶我,便不算违背天道。而你若愿与他继续相好,便与他相好,只是不可求名分罢了。你若能接受,那便是两全其美的事了。但,我却不得不告诉你,如此一来,他的劫数是化解了,可是你的,我却也无能为力。紫炎真人只管凡间之事,或与凡间有缘之事,妖王您贵为王,自然不会与凡间有所瓜葛,只怕紫炎真人也帮不了你了。”
苏雨晴拾起一枚落叶,缓缓撕碎了,又以术法将那落叶还原,叶儿仿佛从未有过裂痕。然而,苏雨晴红唇呵气如麝馥,轻轻一吹,那叶片终于还是零碎飘落如尘。苏雨晴叹道,“幻境始终是幻境,我没办法将他永远地留在云水观,终有一天云水观也会倾覆,我和他都有会离开的一天。所以,我并不畏惧永逝,我只是怕他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孤苦无依罢了。”
苏雨晴说着,回眸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徐卓贤,一双手拂过徐卓贤的脸庞,笑道,“要救活他,又何须去找紫炎真人,我是妖狐之王。我的真元内丹,便可起死回生。救他,能有多难呢?温惜初,这一点,你不如我。你当初不过只是小狐狸,连内丹都不曾修成,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可是我不必如此。”
温惜初闻言,也只是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又道,“可是,始终你不会是那个与他相守到最后的人。而我也许会是陪着他的那个人。其实,你说你的内丹可以救他,我反而没有觉得不好,我甚至觉得很开心。”
苏雨晴奇怪地问道,“为何?”
“不为何,只要知道他现在不必赴死,我甚至还有机会陪着他到老去的一天,我便觉得十分开怀了。”温惜初恬淡地说道,她仿佛一枝悠然的菊花,总是不争不抢地静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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