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利进入许府,满眼都是哀意浓烈的惨白,满耳都是悲意凄凉的哭声。她跟着其他宾客,慢慢地往灵堂走去。由于许家的地位,前来吊唁许相卿的人很多,只得一个接一个地排着队伍,而她排在倒数几位。她的心思浮沉,略有些害怕被人认出,毕竟夏紫瑛来了,对于许府里任何一个人而言都不会是个好消息。也因此,她没有带着暮烟,而是悄悄的独自前来。
时光在等待之中漫漫离去,终于轮到紫瑛,许家的侍婢嘤嘤哭着递给紫瑛三柱清香。紫瑛双手奉着清香,拜了三拜,侍婢前来取香欲插上牌位前的香炉。谁知,还未插上,便熄灭了一柱。侍婢不好拂了来客的面子,又燃上,另一柱却又熄了。好不容易保住三柱插在香炉上,一阵阴风袭来,竟把牌位拂道了,一时哗然四下。
后院又传来一阵噪杂,在许府多年的厨娘,亦妈妈边跑边叫,道,“快让开让开啊,鸡都疯了,见人就啄,力气大的压不住。”亦妈妈话音落下,几个厨房干活的小婢子一边哭一边跑,不是伤了眼睛,就是伤了鼻子嘴巴的,一幅血淋淋的惨相。
灵前哭泣的许家少奶奶,忽然抱着许相卿的牌位,大喊道,“相卿啊,相卿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还没来得及说啊,相卿相卿啊,如果是的话,你把那灵前的两根长明烛也熄了,我这就去给你请神婆来,不必折腾家中鸡鸭。”
许家少奶奶哭完,不一会儿,那长明烛果然熄灭了。鸡鸭也顿时安静下来,然而许府并没有安宁多久,忽然一只牛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直奔灵堂而来,灵堂前的亲眷宾客各个都吓得面容苍白,幸好一直立在人群深处的长轩澈挺身而出,随手操起一根出殡用的仪仗,与那牛对峙起来。长轩澈身上到底是有雪儿相互,那牛不敢怎样,被敲了一记,便昏去了,下人赶忙将场面收拾干净,亲眷宾客又各回各位。
紫瑛见着里异象连连,心中也有些忐忑,原想拜过了便离去。哪里知道许家少奶奶留她用了茶点再去,盛情难却,紫瑛便只好留下了。可茶还未奉上来,许家老夫人的近身侍婢如心却忽然惊慌地跑来,手中似乎抱着什么,哭道,“夫人,夫人,不好了,轻歌死了,轻歌死了。”
那如心越跑越近,只看见她手里捧着的是一只绿毛红嘴的鹦鹉尸首,那鹦鹉的嘴边还留着血迹,听她哭诉道,“刚刚给它喂食的时候,还好好的,我不过是去给它取个水,回头便见它流了眼泪,我才想说这鸟儿大约是通人性,为大少爷送行呢,却不过一会儿,头一歪,嘴里吐了血,身体也冷了。”
许老夫人闻言,眉头一皱,心下惴惴的。其实在场所有人的心,都难免被这些怪事所影响,只觉得毛孔悚然。有的宾客熬不住,纷纷找了托辞先行离去。而彼时,刚刚在后屋里同许小姐闲叙的黎彤曦却逆着众人走来,环顾了四周后,大抵弄清了缘由,眸光却只锁在紫瑛所立之处。
紫瑛心下了然,黎彤曦与她曾是年幼时最要好的伙伴,一起玩一个泥娃娃,一起绣过花,后来却不知因何黎彤曦忽然就冷待了紫瑛,大约也是跟妖星的流言相关吧。所以,凭黎彤曦对于紫瑛的了解,她一定是猜到了。
紫瑛转身,想从嘈杂的人群之中默默隐去,却忽然觉得袖子一紧,被人拉住了。她回头的时候,还来不及反应,面纱已经被黎彤曦一把拉下,那一刻站在对面的长轩澈试图过来阻拦,但因宾客混乱,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在场的宾客自然是被夏紫瑛的出现所震慑,然而许家少奶奶的愤怒一下子便燃到了最高点,她一抬手便是狠狠地甩了紫瑛一巴掌,还好长轩澈便立在那一处,这一巴掌倒是打在了刚刚好过来挡住紫瑛的长轩澈的胸口。
长轩澈皱着眉,静静地拦在紫瑛前面,回头对着身后的紫瑛低声道,“你先走。”
紫瑛不听,却试图辩解道,“我只是想给许相公上柱香,我并无恶意。”
“琴韵,退下吧。”许老夫人上前拉回了还要发难的许少奶奶,义正言辞道,“我们当初的确请了人去夏府,但大小姐把我们带去的人一一都给打回来了。我们许家也不是怕惹不起夏家大小姐,更不是任人欺辱的人家。若不是看在长轩家的面子上,我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即便是散尽家财,寻遍得道高僧,也会替我儿讨回公道,凭你是什么妖什么怪!!可是,夏大小姐,我们许家已经忍了,你又为何不肯罢手,若是如此。那么长轩公子,请见谅了。我老婆子可要好好的问一问夏紫瑛了。”
“夫人,我的确……”紫瑛还未说完,许老夫人已经抢道,“你害了我儿还不够么,难道还要害的我许家家破人亡,才算数?”
长轩澈又是一拦紫瑛,再次沉声道,“先回去,我来处理!”
紫瑛无奈,许老夫人已经命家丁把紫瑛逼了出去,彼时的雨势愈发凶猛。长轩澈立在屋檐下,却并不低头,端着他们皇都第一大世家的气派,不卑不亢的对着许老夫人,道,“老夫人,在下有几句话,即便您不爱听,在下也要说。当日,若不是许公子有心调戏良家女子,也不会在静夜池畔逗留,更不会被飞来灯火所伤,就不至于死无全尸,若非说是谁害了谁,也只能怪许家家教不严。老夫人若要怪罪,且别论上长轩家如何,长轩家的家教的确没有教会阿澈以下犯下。然而,我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提醒世人,引以为戒,天理报应自是存在,不必牵累无辜。长轩澈令老夫人不悦,长轩澈给老夫人赔罪。”
长轩澈对着许老夫人深深一拜,又三拜灵堂后离许家而去。屋外雨势滂沱,他虽走的匆忙,却还记得紫瑛落下的那把伞。湘妃竹为伞骨,握在手中光滑清润,颇为雅致,足见夏紫瑛的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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