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疯老头

“少年郎，不得不说，你很有眼光！”

“老夫收徒弟向来就只有几个小要求，首先要背景强大，其次得心高气傲，不屑师父教他，喜欢自己悟道，偶尔还帮师父打人，平日里最好是一见面就拿银两往师父脸上砸，叫师父走开。你如今拿这银两扔老夫脸上，可是想拜师了？”

此刻，大周国武侯城中，一条无人途经的小巷子里，一位衣衫褴褛、浑身邋遢的老头子翘起二郎腿坐在墙角，满脸高深莫测的对一名少年说道。

少年名为徐缺，看上去仅有十四五岁，相貌眉清目秀，颇有一丝气质，稚气未脱的眉宇间却带着一点老成，此时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老神在在，斜眼瞄着眼前这老头，听其满口疯言疯语。

“老头，别装了，你刚才也看到了，我是被一块小石子绊了一下，这碎银才脱手而出，落在你脸上，况且你如此气宇轩昂，这点银子就想来当你徒弟，恐怕有辱你的风范，还是将银子还我吧，改日我再登门拜访如何？”徐缺挑了挑眉毛，虽然年幼，可也不傻，这种老神棍他也见多了。

老头听完大手一挥，捋了捋自己的长须，真就做出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还一边摇头呵呵笑起来，明显是一副不敢当却又很受用的神情，摆手说道：

“诶，少年郎，这你就错了，那块小石子其实就是上天赐给你的造化，是你我师徒缘分的开始，银两多与少都没关系，来日方长，下次再多扔点便是了。来，告诉老夫，你是哪家的公子爷？”

徐缺顿时皱起了眉头，常言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可这老头简直是厚着脸皮在演戏，自己身上穿的不过是件普通的小布衣，并非如那些公子爷一般荣华富贵，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只是个穷孩子。

自打从记事起，他被一个老酒鬼收养，在市井小道中长大，跟各色各样的人打过交道，但像这种脸皮厚到极致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沉默了少许，徐缺眯了眯眼，压低了声音道：“我可不是什么公子爷，只是武侯府的……”

“啪！”

疯老头一手猛拍在自己大腿上，轻脆响亮的声音，顿时将徐缺口中还未说完的“家丁”二字打断了，这火辣辣的一巴掌，看得徐缺都觉疼。

“武侯府？”

老头双眼直冒精光，无比火热的盯着徐缺，惊喜笑道：“原来你便是武侯府的小少爷啊，很好很好，早有听闻你的姐姐是太阴星体，千年难得一出的天才体质，你身为她的族弟，想必资质也非同小可，而且看起来作风低调，衣着朴素，出手却阔绰，很符合老夫心目中的弟子形象，从今日起，你便是老夫的亲传弟子了。”

小少爷？亲传弟子？

徐缺凌乱了，这老头简直无敌了，瞎掰胡扯，强行把他当成武侯府小少爷。

只不过关于武侯府大小姐姬舞昭的事情，这疯老头倒是没说错。那女子十二岁时便被测验出是太阴星体，一种极其强大而罕见的体质，深受大周女帝的重视，之后便进了大周国最有名的天斗星院中修炼。

而徐缺能入武侯府当家丁，说起来也与姬舞昭有直接的关系

三年前，姬舞昭从天斗星院回家探亲，途径城外山林时，竟遭遇一场埋伏，不少护卫身死，姬舞昭负伤而跑，结果遇见了徐缺与与收养他的老酒鬼，老酒鬼当时灵机一动，奋不顾身就冲了上去，为徐缺与姬舞昭争取逃命的机会。

等到武侯府的人赶来救援，再回去寻老酒鬼，才发现他已经尚数刀，仅剩半口气，断气前，姬舞昭答应他的请求，会照料徐缺，且三年后让他参加观星大会，老酒鬼才安心的瞑目而去。

徐缺一直不理解老酒鬼为何这么做，在他印象里，老酒鬼绝不是那种会舍生救人的侠士，直到后来他了解到什么是观星大会，才隐约猜到老酒鬼的用意。

老酒鬼当年也极有可能认出了姬舞昭的身份，想为徐缺谋来一个机会，便出手相救，结果却将自己的命搭了进去，可以说，徐缺这个观星大会的名额是老酒鬼用命换来的。

如今三年已过，马上将要迎来那三年一度的观星大会，徐缺每每想起此事，心中免不了一番起伏，除了对老酒鬼有些怀念与伤感外，更是坚定了自己要成为修士的决心，他要踏上这条路，不止为老酒鬼，也为自己。

他终究不愿当一辈子的小家丁。

……

“小子，发什么呆，拿好了。”就在徐缺愣神之际，疯老头拿出一块东西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徐缺被晃回了神，定了定睛，看清眼前之物后，顿时瞪大了双眸，刹那间愕然。

这竟是一块墨色玉佩，色泽浑厚油润，甚至还有金丝镶嵌，上边刻着龙象图腾，是一种尊贵的象征，价值绝对不菲，完全不是他那几两碎银可以比拟的。

“给我的？”徐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疯老头点了点头，捋着胡子，笑眯眯道：“没错，但能不能收下，还得看你造化了。”

“还看造化？”徐缺眉头微微一皱，目光狐疑的扫向老头。

这老头看上去虽然疯疯癫癫，但绝对不傻，怎会收下他那几两碎银，反而回赠一块玉佩？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疯老头脸上则依旧挂着笑意，见徐缺迟迟没有伸手接玉佩，老头也没了耐心，直接出手，飞快将玉佩塞入他掌心，同时说道：“能不能收下这块玉佩，就是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资质……”

然而，话未说完，这疯老头脸上的笑意陡然僵住了。

那玉佩在接触到徐缺的掌心后，顷刻间融化，行成一道凝液，上面雕刻的龙象图腾仿佛活了过来，栩栩如真，扭动身躯，竟朝徐缺的掌心钻去。

“怎么可能？”老头瞪大了双眼，脸上表情十分精彩，震撼道：“就算资质通天的，起码也要半个时辰才能融化，你怎一拿到手就……”

老头说不下去了，陡然伸出一掌拍向徐缺的丹田，整只手散发一种淡淡的蓝色光晕。

徐缺亦被这融化的龙象玉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甩开那正往掌心钻去的龙象，却没想到身体完全失去了掌控，根本动弹不得，现在就老头伸手拍自己，更是坐不住了。

“老头，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无法躲闪，身体完全被束缚，仅剩嘴巴可以动。

这个时候，疯老头的表情又变得更加丰富，震撼间夹杂着一丝古怪，让人难以捉摸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天煞星！”最终疯老头只道出了三个字，声音轻轻发颤。

徐缺没有听明白，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块玉佩彻底融入掌心，直至消失，心中顿时一沉。

他想起近些年来市井中的传言，有一些妖魔可以化为人形，专吸凡人的精气。顿时，他的脸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老头，谋了财就别害命了吧？”徐缺有些不安，越看这老头的模样越觉得像某些老妖精。

疯老头闻言后顿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同时大手一挥，解去了他身上的束缚，说道：“慌什么慌，为师岂会害你？”

“老头，你可别乱认弟子呀，待我参加了观星大会，将来要去天斗星院修炼的。”徐缺恢复了自由，见老头并不是要害他，总算长松一口气，旋即活动了一下脖子，神情古怪道。

老头听完，顿时满脸戏谑的笑了起来，摇头道：“呵呵，区区一个天斗星院，为师一脚就能踏平，你连强弱都分不清么？况且……就你这样子还想参加观星大会？恐怕参加完就是你的死期了，天煞星，可是人人见而诛之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徐缺神情一变，问道。

“什么意思说了你也不会懂，反正将来你自会感谢遇见为师，也庆幸本门的门规是有教无类。但你若想成为入门弟子，还得自行修炼到浴血境三层后，才可催动那块龙象玉进入我派山门。”疯老头脸上的笑意依旧，却显得有一丝诡异。

徐缺眉头紧皱，浴血境，天煞星之类的他根本听不明白，终究只是一介凡人，虽练过一些世俗间的武艺，但不可能接触到太多与修士有关的东西。

可疯老头没有再给他发问的机会，直接摆手说道：“别问太多了，为师是个惜字如金的人，跟你讲这么多还是看在师徒份上。反正你只需记得，千万不可跟任何人提到天煞体一事。过几日既然你可以参加观星大会，那为师也少点麻烦，以后你就潜心修炼，达到浴血境三层后再说。”

徐缺一听就不乐意了，这老头扯这么多他听不懂的东西，却丝毫不提银两的事情，难不成自己这积蓄要有去无回了？

他还想靠这些银子去买药草淬炼身体，好以最佳状态去参加观星大会的啊。

正当他要开口怒斥间，疯老头突然起身绕到他的身后，做了一个让徐缺永生难忘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