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姬雅坐在树枝上晃荡着双腿神情古怪地看着他苹果脸上红艳欲滴与那两条赤链蛇相映成趣。见他抬头望向自己双颊突然莫名其妙地一红啐道:“看什么?”
树下立了那只绿色昆虫怪此时正竭力的舒展巨大透明的绿色薄翼身体弯成弓形仿佛打了个呵欠然后摇头晃脑匍匐下来趴在地上瞪着碧眼凝视拓拔野若有所思。
忽听远处传来震天价响的怪叫声扭头望去正是白龙鹿站在对面山崖边缘气急败坏地不断嘶鸣中间隔了三十余丈白雾茫茫。它在崖边打转出从未听过的呜鸣声又像是难过又像是生气。突然朝后退了几十丈然后急飞奔似乎想腾空跃来。
拓拔野心中一紧叫道:“鹿兄!我没事!仙子和我开玩笑呢!你且在那里等着。”
白龙鹿嘶鸣一声停了下来一路小跑到了崖边冲着拓拔野不断呜鸣。
洛姬雅格格一笑对白龙鹿做了个鬼脸叫道:“大马鹿气死你!”白龙鹿愤怒嘶吼不住跳跃。洛姬雅哼了一声道:“没有我那歧兽的翅膀瞧你怎生飞过来。”
拓拔野忍住肚内的剧痛心道:“不知现下是什么时候了?我中毒这么久竟然经脉完好想来是这妖女手下留情。她将我抓到此处却不知想要如何?”心想自己先前既已承诺倘若被她抓着便答应陪她一道寻找三十六种奇毒眼下一败涂地狼狈不堪只有认栽了。况且身揣《百草注》心中倒不觉得要寻找这些毒草有何困难毕竟眼下当务之急乃是尽快与众人会合寻找七彩土粘合琉璃圣火杯然后救出纤纤。当下叹道:“仙子我输啦那三十六种毒草我立时陪你找去。”
洛姬雅格格一笑道:“药罐子现在认输啦?哪有这么容易。仙子我还没有玩够呢!”
举起那玉兕角呜呜吹将起来。那绿色昆虫怪那歧兽吓了一跳仆仆拍打翅膀飞到树枝上。双翼轻震出“那七那七”的杂讯。
山风呼啸夜色凄迷合着那“那七”怪音这号角声听起来更加诡异。突然“唏簌”声响数百只奇奇怪怪的虫子从悬崖边上爬了上来。
拓拔野自小在山林中流浪识得其中大多都是剧毒之物眼见那花花绿绿、彩色斑斓的一片朝自己爬来心中也不禁有些毛。
号角声急促跳跃如羚羊越岭玉兔穿林。那数百只毒虫仿佛约好了一般潮水般的围聚到松树下纷纷朝上爬来。转眼间两条金环蛇已经绕住他的双腿缓缓地盘旋滑行而上。那冰冷滑腻的蛇皮滑过小腿登时冒起鸡皮疙瘩。
几只彩色蜘蛛与蝎子也不甘落后钻入他的裤腿麻麻痒痒一路爬上。片刻之后他周身上下每寸皮肤都爬满了毒虫在月光下密密麻麻地蠕动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白龙鹿嘶吼之声越来越响。那歧兽更加愉快地煽动翅膀。
号角声幽森如暗夜冷泉呜咽断续。拓拔野突觉颈上一疼也不知被什么毒虫咬中继而手臂、胸膛、腰腹、大腿……全身上下同时痒痛难忍竟是数百只毒虫在他身上齐齐咬噬。只觉体内剧痛如割!体外百虫齐噬这种滋味拓拔野生平想也未曾想过疼痛如狂心中却是突然觉得滑稽不已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
洛姬雅见他这等光景竟然还笑得这般畅快脸上微微露出惊讶之色格格笑道:“原来你是个贱骨头越是疼痛便越是欢喜。那我索性多叫些毒虫让你乐个够吧!”
拓拔野喘着气苦笑道:“仙子拓拔野与你无怨无仇……”
洛姬雅皱起鼻子哼了一声道:“谁说无怨无仇啦?冤仇似海深!”
拓拔野心肠素软对于女人更是如此。此刻虽被她害得周身绞痛生不如死但瞧见她那纯真俏丽的脸容孩子般的神态始终起不了憎恶之意忍住疼痛哭笑不得道:“还请仙子赐教。”
洛姬雅从树上一跃而下拍拍手道:“第一你破坏了仙子的好事害得我就快到手的三十六种奇毒不翼而飞居然还欺骗仙子之后逃之夭夭。这不是罪大恶极吗?”
拓拔野忍痛苦笑道:“是是!”
洛姬雅嫣然笑道:“知错就改这才是好孩子。”
拓拔野一口将爬到嘴边的蜘蛛吹落苦笑道:“除了这之外我还有什么罪过?”
洛姬雅拍手道:“对了第二你是龙女雨师妾最喜欢之人。哼!大家都说大荒十大妖女为什么偏生是雨师妾排了第一我只能排到第二?这等深仇大恨既然寻不到龙女就只有拿你来问罪啦!”
拓拔野啼笑皆非但心中忽然觉得倘若当真是因雨师妾而滋生的怨恨由自己代替承受也是一种甜蜜的苦痛。当下微笑道:“说的也是!不知现下仙子的怨气消了没有?”
洛姬雅似乎突然想起一事双靥倏然通红连脖颈也红透脸色一变啐道:“自然没有!仙子瞧你可怜想给你喂些水喝竟然被你这小色鬼乘机……”咬着嘴唇说不下去但脸上羞怒交集突然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拓拔野的肚子上。他身上的数百只虫子突然迸散坠落在地抽搐不已。
拓拔野原本便全身麻痒腹中绞痛被她这般踢上一脚险些便要背过气去。想起先前在迷蒙之中似乎确实想到雨师妾胡乱伸手将一人搂住想来便是洛姬雅了心急情动手上多半是乱摸一气。心中惭愧倒觉得这一脚受之无愧。
忽听一声怒吼转头望去只见白龙鹿嘶声狂吼飞也似的从远处狂奔而来到了悬崖边缘猛地高高越起腾云驾雾迳直冲来。
两人俱是失声惊呼拓拔野心脏狂跳几乎便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噗”地一声白龙鹿前蹄冲到两人所在的崖上但后蹄却终究无法触到力已用尽登时向下滑落。拓拔野一声惊呼不知怎地蓦然真气迸爆登时将捆绑住自己的绳子震碎微一踉跄朝前冲去与洛姬雅同时抓住白龙鹿的前蹄将它拖了上来。
白龙鹿欢声嘶鸣将头贴在拓拔野的脸颊上湿漉漉的舌头不住地舔着他的耳朵。
洛姬雅格格一笑道:“拓拔野瞧不出这只大马鹿倒有情有义得很。”
拓拔野麻痒难当哈哈而笑身上残余的毒虫被他笑声一震登时簌簌而落。
拓拔野“咦”了一声这才突然觉体内已不再绞痛身上麻痒之感也已烟消云散。
经脉通畅真气澎湃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惊喜之下念力四扫觉体内之毒果然已经消得一乾二净。霍然明白适才洛姬雅号角声唤来的毒虫乃是帮他吸出体内之毒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疑惑不知这妖女何以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
当下微笑道:“多谢仙子手下留情。”
洛姬雅笑吟吟地望着拓拔野甜声道:“将你折腾得也够啦仙子的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明日起便乖乖地帮仙子找齐三百六十种奇毒……”
拓拔野吃了一惊道:“三百六十种奇毒?不是三十六种吗?”
洛姬雅哼了一声道:“你对本仙子犯下滔天罪行这惩罚自然要翻倍了。”
拓拔野苦笑道:“是是。”心道:“再不应承只怕立时又要翻倍了。”
洛姬雅绽开天使似的笑容道:“这就对啦!要是再耍花样仙子就将你毒得变成一只大马猴让你和这只大马鹿做伴。”
拓拔野微微一笑心道:“你道我还会那般轻易上当吗?这一路上你给的东西我是决计不吃了。”
洛姬雅似乎瞧出他心中所想冷笑道:“小子你以为我非得在饭菜里下毒才能放倒你?实话告诉你吧!你今日所中的毒乃是本仙子独门的千里相思蛊……”
见拓拔野眼光有异脸上登时一红“呸”了一声道:“小色鬼你可别胡思乱想!
仙子这蛊毒叫千里相思蛊那是因为被下了蛊的人只要离开蛊母千里之外必定在片刻之内皮肉尽烂化成一堆白骨。”
她瞟了拓拔野一眼道:“你道这蛊毒是在那驿站饭菜中下的吗?哼哼早在那松树林里你要诈骗我之时便中蛊啦!那时你自以为得计跑得飞快可没觉得脖子上像被蜜蜂蜇了一下?”
拓拔野被她这般一说才突然记起似乎确有此事心中将信将疑。
洛姬雅又道:“在那驿站中毛巾与饭菜里下的两百多种剧毒虽然每一种都足以要了你的小命但交杂在一处却成了那千里相思蛊的解药。倘若那时你胆怯了少吃一样菜你身体内的蛊毒可就解不了啦!”
拓拔野倒吸一口凉气笑道:“倘若我偏食呢?”
洛姬雅白了他一眼道:“那也是你活该。”
拓拔野喃喃道:“幸好胃口好得很否则这一生一世岂不是都要与你相伴了?”
洛姬雅怒道:“你说什么?”
拓拔野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倘若我一生都不能离开仙子一步岂不是让仙子瞧了生厌?是了仙子适才将这一大群虫子放在我身上又是为何?”
洛姬雅哼了一声道:“那两百多种毒药交揉成的解药药性太猛虽然能解那蛊毒但在体内太久也会蚀害经脉让你成为一个废人。所以仙子我才让这些虫子替你抵命。”
拓拔野微笑不语。洛姬雅见他笑得可疑单手插腰道:“你在想什么?”
拓拔野沉吟道:“我只是在想拓拔野与仙子素不相识为何仙子会数次开恩手下留情呢?”
洛姬雅楞了一楞俏脸突然黯淡下来似乎想到什么事情妙目中露出又是古怪又是苦痛的神色转过身望着悬崖之外的苍茫夜色默然不语。过了半晌才低声道:“不错我与你素昧平生你又讨嫌得很。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你此刻早已死了七、八百遍啦!”
拓拔野闻言一怔心中茫然那个人?那个人是谁?自己这几年来也不知遇见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人物又是谁识得这妖女令她格外留情放过自己呢?云里雾中想要相问却见她俏立在崖顶风中凝望浮云明月衣袖翻飞长辫飘舞犹如冰雪凝铸似已痴了。
清晨阳光透过竹林斜斜洒落光影映照在肌肤上都成了淡淡的绿色。鸟叫啾啾蝉声鼓噪。晨风吹来绿竹簌簌清爽芬芳沁人心脾。
此处乃是空桑山临西南的一处险崖由此向下眺望万里碧丘蜿蜒大河一览无遗。
真珠抱膝坐在一蓬碧竹之下极目远眺眉眼之间掩不住淡淡的失望。
他们在这里等候拓拔野已经两夜一日但始终没有瞧见他的身影。无数次瞧见山下烟尘滚滚令她芳心震喜但旋即便又现不过是数百土族骑兵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心中跌宕失落反覆不已;短短的两夜一日竟然如许漫长每一时每一刻她的心中无不在记挂着那张俊秀温暖的笑脸。
拓拔野素来守诺重约他延误这么久可是出了什么事吗?每想到此处她心中便一阵慌乱恐惧连忙跳将过去不住地对自己道:“拓拔城主本事高强福大命大决计不会有事的。”
虽然如此她心中记挂担忧之心却越来越盛。拓拔野又怎么知道就在他于千里之外为雨师妾苦苦守侯之时空桑山上一个人鱼女子也为他望断愁肠。
昨夜一夜未睡躺在竹叶堆上仰望辽远夜空朗朗明月听着虫声呢喃以及稍远处哥澜椎等人的震天鼾声她仿佛觉得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没有什么时候比那时更清晰地明白自己的内心了;就仿佛在东海之上午夜无人的沙滩她独自面对腹中的鲛珠一般。
明月弯弯逐渐幻化成拓拔野微笑的嘴唇簌簌夜风如同他的耳语笑声;“扑通扑通”的剧烈心跳让她的脸突然变得滚烫生怕让几丈之外的六侯爷听见。一想到拓拔野的身影全身立时微微颤抖竹叶在身下轻微响动一再地泄露了她心底的秘密。
那时她才觉原来自己是这般地喜欢拓拔野啊!
回想那日当六侯爷神秘兮兮地告诉她奉龙神密旨带她一道去大荒寻找拓拔野时她欢喜得快要哭出声来。即使是要远离汪洋大海即使是要忍痛步行都抵不上那欢悦的期待与甜蜜的思恋。
昨夜的月光照在她雪白纤巧的赤足上仿佛刀割一般。为了能与拓拔野并肩而行这种疼痛她已习以为常。那美丽的脚趾浑圆的脚踝期许了她一种怎样虚幻的幸福?
这种幸福就仿佛海上的月光仿佛触手可及但抓在掌心的只有冰冷的海水和一片破碎的粼光。
当月过中天山下远远地传来马蹄声响她再次掩抑不住心中的期待悄悄地爬起身坐到崖边巨石之旁向下眺望。明月万里江山朗朗;过往蹄声皆不是她的心情仿佛在夜风中开落的野花淡淡地芬芳淡淡地惆怅。
霞光破晓朝阳冉冉她的心里重新欢悦起来。那莫名的期待随着蝉声鸟语弥散开来。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咳嗽转头望去正是六侯爷。真珠脸上微微一红微笑点头;对于这风流好色的侯爷她反倒逐渐放松起来没有初时那般局促不安。
六侯爷笑道:“真珠姑娘昨晚夜测星象今日又早起看日出不知看出什么徵兆了?”
真珠听出他话语中的调侃之意知道昨夜胡思乱想的模样都落入他的眼中登时大羞红了脸低声道:“原来侯爷也睡不着吗?”
六侯爷见她娇羞之态心痒难搔但想到这小妮子在竹林中守了一夜等的乃是那拓拔磁石不由又有些酸溜溜的醋意。想他荒外第一风流浪子生平猎艳无数哪一个不是手到擒来娇啼辗转?偏生这么一个娇娇怯怯的小美人鱼对他视如不见偏生他对这美人鱼又是前所未有的心动爱怜偏生他与拓拔野又有着一见如故的奇异情谊;失败之大莫过于此。叹道:“良宵美景佳人在侧岂能入睡?真珠姑娘咱们是同病却不相怜。”
真珠朦朦胧胧听得似懂非懂但知他风流浪荡这句话多半不是好意。脸上一红别过头去只装作没有听见。
忽然听见山下笛声悠扬清冽明澈破云而去。真珠全身一震失声道:“拓拔城主”
极目远眺山谷之中群兽惊慌狂奔烟尘滚滚。过了片刻一男一女骑着怪兽并肩而来。那少年男子骑在似龙似鹿的怪兽上横吹珊瑚笛飘飘欲仙神采飞扬不是拓拔野又是谁?真珠欢喜之下霍然起身大声叫道:“拓拔城主!”声音太小被山顶呼啸的风声吹得不见西东。
六侯爷见一向害羞娇怯的真珠甫见拓拔野竟然忘情若此心中更是怅然虽明知她对拓拔野情深一往自己是了无希望但终究难免失落之意。微微一笑也纵声长呼:“太子殿下!”
声音雄浑远远地传了出去。
拓拔野二人听见声音抬头望来挥手微笑。六侯爷轻“咦”一声见拓拔野身侧的那少女天真俏丽不过十一、二岁光景身段却是浮凸勾人。明媚的大眼、眩目的酒窝盈盈笑意纯真无瑕。只是双耳上两条曲伸摆舞的赤链蛇与腰间浅绿色的玉石号角瞧起来有些诡异。难道她便是传闻中的龙女雨师妾?只是瞧她的坐骑仿佛一只巨大的绿色甲虫头上三支尖角锐利如刀碧眼如轮古怪之极。
转头望向真珠她似乎也刚刚注意到那个女子脸上酡红明眸之中掩不住淡淡的失落。感觉到六侯爷的目光转过头来微笑道:“那便是雨师妾姐姐吗?果然美得紧。”
心中却说不出的奇怪何以龙女雨师妾瞧起来竟像是小女孩?
六侯爷五人骑着怪兽呼啸着从山上一路冲下朝拓拔野二人狂奔而去。冲到只有百丈之距时白龙鹿突然嘶声狂吼。五人的坐骑怪兽闻声惊鸣昂立身继而匍匐在地。
拓拔野哈哈大笑道:“几日未见你们便行此大礼吗?”
六侯爷跳了下来踢了怪兽一脚笑骂道:“他***紫菜鱼皮这禽兽忒不长脸。”
哥澜椎等人纷纷跳了下来喜道:“太子!”
真珠明眸凝视着拓拔野红着脸道:“拓拔城主。”又鼓起勇气朝着他身旁的那俏丽少女盈盈行礼道:“鲛人国真珠见过雨师妾姐姐。”
拓拔野与洛姬雅一楞同时笑将起来。拓拔野笑道:“真珠姑娘她不是雨师妾是流沙仙子。”
六侯爷与御风之狼齐齐失声真珠“啊”地一声羞得双耳红透。六侯爷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嘿然笑道:“拓拔磁石!果然有你的。”
洛姬雅讶然道:“拓拔磁石?这也是你的名字吗?”天真俏皮之态惹得六侯爷色心稍起心道:“这大荒第一毒女瞧起来倒像是个雏儿可见天下名不副实者何其之多。”
他素来色胆包天虽知这妖女手段毒辣却忍不住心下骚动。
洛姬雅见六侯爷直直地凝望自己嫣然一笑。六侯爷神魂飘荡突然想起真珠在侧连忙敛神收心笑道:“拓拔磁石你这一路欢喜快活有人却为你念断了肠子。”
真珠“啊”地一声脸上更红六侯爷这句话的含义登时了然。
拓拔野微微一笑将这两日之事毫不隐晦地侃侃说出听得众人无不动容。
六侯爷皱眉道:“姬远玄?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御风之狼嘿然道:“姬远玄乃是当今黄帝姬少典的少子是大荒里出了名的世家公子。”
六侯爷拍手道:“是了!他手下的八个孪生丫头个个美貌绝伦温柔体贴;一年前在紫阳城曾经与他有一面之缘。”
哥澜椎奇道:“既是黄帝之子又有谁敢追杀?”突然想起眼前的大荒第一毒女也在追杀者之列登时住口不语。
洛姬雅却仿佛此事与她一点无关一般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众人手指在耳垂赤链蛇上缠绕不休。
班照道:“龟他孙子难怪这几日不断看见大队土族兵马赶路经过想来定是接应那姓姬的去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六侯爷故意以话旁敲侧击想从洛姬雅口中套出真相她却只是天真地笑着仿佛旁听大人说话的女孩一般。人群中只有真珠担忧地望着拓拔野心想:“他的肚子还疼吗?”
六侯爷瞄着洛姬雅道:“太子你答应了流沙仙子替她寻齐三百六十种奇毒不知眼下寻着几种了?”
拓拔野瞧了洛姬雅一眼苦笑道:“一种也没有寻着。”
洛姬雅格格甜笑道:“既是天下奇毒自然是极为罕见的才能算数。若是那么轻易便能找到还叫奇毒?”她悠然道:“去年我走了一百七十多座山才掘到六种罕见的毒草。那还算是运气极好啦!”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均想:“太子这回不知究底胡乱应承麻烦大了!这妖女纠缠上来只怕一辈子也甩脱不得。”
只有六侯爷倒有几分钦羡之意笑道:“是了我东海海底花园内养了几百味奇毒药草倘若仙子有意不如哪日我们一道回去慢慢地一味一味地测试?”
洛姬雅笑道:“多谢啦!可惜一来仙子不会游泳!二来欠我毒草的乃是拓拔野哪能这般让他轻易要赖推脱的?”
众人见她摆明赖上拓拔野都暗呼不妙。六侯爷心道:“拓拔磁石呀拓拔磁石你是金银铜铁不管好坏一概吸来了。嘿嘿……”
拓拔野笑道:“答应之事自然不能推脱。我们恰好要远游中土索性一路寻查。”
众人听他口气知道他尚未将此行目的告与流沙仙子。
洛姬雅笑道:“那岂不是麻烦得紧?耽误了你们的正事仙子于心何忍?我倒有一个简易的方法只需去一个地方便可以将三百六十种奇毒一道找齐。”
拓拔野大喜道:“妙极!不知那是哪里?”
洛姬雅嫣然道:“离此一千八百里中土灵山。”
众人正皱眉苦想这是何处所在忽听御风之狼“哎呀”一声大叫猛地跳起朝外疾窜而出逃之夭夭。
六侯爷笑道:“他***紫菜鱼皮好了伤疤忘了疼。”话音未落御风之狼已经凭空落下龇牙咧嘴地满地打滚。班照与哥澜椎一边骂龟他孙子一边大步上前拎小儿似地将他提了回来。
六侯爷笑道:“小狼儿海蝎蛊又啃你肚脐了吗?”
御风之狼捂着肚子绽开一张苦瓜脸道:“爷爷你就饶了我吧!被海蝎蛊折腾死好歹还有全尸去了灵山只怕连骨头也找不着了!”
众人闻言惊疑不定素知这御风之狼双手空空偷遍天下行为遍布大荒没有他不知之处。既然对灵山如此畏惧那里必是极为凶险之地。当下纷纷朝拓拔野望去。
拓拔野从怀中掏出那《大荒经》细细翻寻道:“是了在这里。空桑西南一千八百里有灵山之丘为大神伏羲死后所化。异兽出入百药爰在。有灵山十巫生于伏羲十指神力无穷。”翻了翻下页并无更多描述。
洛姬雅道:“是啦!便是这座灵山。天下所有药草那上面全都长齐了只要你带我到那里寻着三百六十种奇毒仙子就再不与你为难啦!”
拓拔野胆子素来极大又颇为好奇好强心道:“御风之狼如此畏惧必定极为凶险。但眼下至为重要之事乃是赶往朝歌山采集七彩土。若能尽快摆脱这妖女赢取时间冒上一些风险也是值得的。”当下笑道:“一言为定。”
洛姬雅嫣然而笑突然若无其事地从手中弹了几个药丸稳稳地落在六侯爷等人的手中笑道:“你们身上中了我的九转游魂雾快快吃了解药否则肚子就要疼啦!”
众人果觉肚中割痛不知何时着了她的暗算心中无不骇然!突然明白若拓拔野适才拒绝前往灵山这妖女必定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一时间都冷汗涔涔心中破口大骂。
众人在山下稍作休息吃了些水果便要起身上路。拓拔野查明那灵山方位好在一千八百里还不算太过遥远南折之后再由灵山折返西北最多延误三、四日行程只要路上加快脚力还可补回一些时间。
众人翻身骑上坐骑想要鞭策前行岂料六侯爷等人所骑的几只怪兽见了白龙鹿与那歧兽之后都肝胆欲裂趴伏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白龙鹿见状颇为得意顾盼自雄欢嘶不已。倒是那歧兽瞧起来老实温顺没有骄傲之态只是不住煽动翅膀出奇异杂讯。
众人无奈只有舍弃这几只怪兽与白龙鹿等一道御气飞奔。拓拔野原想让真珠骑在白龙鹿背上不料白龙鹿似是不喜真珠神气倨傲就是不让她骑上。还未坐好便剧烈颠簸险些将她摔落下来。拓拔野料知它定是因为纤纤之故抗拒真珠。无计可施只好与真珠一道骑乘从后将她抱住。白龙鹿连连喷嘶大为不屑老大不情愿地奔跑起来。
六侯爷等人提气而行颇有些吃力只有御风之狼擅长御风奔行之术轻松飞快与白龙鹿并肩而行。
众人奔行了片刻六侯爷喘息道:“他***紫菜鱼皮好久没这般跑过了。”侧头望着洛姬雅笑道:“仙子小侯与你共乘一骑你不介意吧?”
洛姬雅格格笑道:“自然不介意荣幸之极!”六侯爷大喜翻身跃上那岐兽。洛姬雅的辫丝丝飞舞拂在他的脸上又麻又痒阵阵幽香撞入鼻息。六侯爷得寸进尺色心大起双手往她纤腰上抱去。
还未触到便听洛姬雅银铃似的脆笑手背一疼突然多了六、七只色彩斑斓的怪异虫子齐齐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六侯爷痛叫一声甩舞不停但那六、七只虫子死死咬住竟缓缓地从伤口钻了进去。
六侯爷大骇连忙互相探手去拖拔却觉两手突然重逾千斤怎么也抬不起来。眼见那虫子尽数钻入皮肤在手臂皮肤下蠕动心中又是恶心又是恐惧。虫子爬经之处迅变得黑紫肥肿。
众人听得有异纷纷望去无不失声。拓拔野笑道:“侯爷这可真是太岁头上动土啦!”想到自己昨日昏迷之中将洛姬雅抱住竟只吃了一记耳光、中了一脚相比之下已大为幸运。洛姬雅撞见他的眼光突然双靥绯红闪过羞恼的神色想是也记起了昨日之事。
拓拔野装做没有瞧见腾身跃起将六侯爷双臂抓住真气如潮迅将那钻入体内的毒虫逼退。“仆仆”声响那几只彩色毒虫从六侯爷手背伤口激射而出没入路旁的大树大树顷刻蔫枯萎然倒地。
拓拔野真气运转将毒液硬生生挤了出来过了片刻六侯爷那双手臂才逐渐消退瘀肿。但疼痛酥麻却丝毫未减。拓拔野见已无大碍撕下身上布帛将六侯爷双臂扎住防止毒液回涌然后跃回白龙鹿身上。
六侯爷这才知道洛姬雅的手段当下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坐在背后。御风之狼瞧得幸灾乐祸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刚笑出声便觉肚内疼痛断肠海蝎蛊疯也似的作起来。当下忍痛暗骂:“稀泥奶奶大海猴你欺软怕硬活该倒楣。”
时近中午骄阳火热山谷中树木笼葱却仍然酷暑难耐。迎面吹来的热风夹杂着鼓噪的蝉声更觉燥热难当。众人拣了绿树浓荫的小路疾奔方觉稍稍凉爽。
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吟吟——”的叫声仿佛一个女子在唱歌又宛如在呻吟。众人大奇这是什么东西?
六侯爷眉飞色舞道:“妙极妙极这声音才是天下至美之乐。磁石太子你什么时候能吹出这样的曲子那才他***紫菜鱼皮哩!”
拓拔野知道他多半又想到不堪之事莞尔一笑。
御风之狼变色道:“‘泠泠兽’!不妙大事不妙!”
众人奇道:“怎地不妙了?”
御风之狼东张西望道:“这妖兽一旦出现附近必定有极大的水患!”
班照哈哈笑道:“龟他孙子这么热的天来场洪水才好呢!”
御风之狼苦着脸道:“阁下是东海龙王庙里的自然不怕啦!可是我不会游泳大水一来只怕要做鱼饵了。”自言自语道:“不成得赶紧找一个高山避水。”
哥澜椎瞪眼道:“避你个鲨鱼头!再罗里罗嗦就将你丢进河里去。”
那“吟吟——”怪叫声越来越近忽听白龙鹿嘶声怪叫跳跃不已。往前望去山谷左侧的低丘上长草纷摇树木摇摆一只巨大的怪兽正仰颈怒吼出那吟吟怪声。
那怪兽身形似牛全身毛纹有如虎斑两只獠牙如匕般在正午阳光下闪耀白光。
御风之狼连呼倒楣。六侯爷颇为失望笑道:“他***紫菜鱼皮这便是泠泠兽?
叫得那般动人却偏生长得如此寒惨可见美女无好音好音非美女。”突然想起身旁有两位美女连忙又加了一句:“只有我身旁的两位女子那才是音容俱美的特例。”
洛姬雅笑道:“哎哟!可不敢当。”
忽然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箫声淡远寂寥如青烟袅散春水无痕。林中蝉声顿止万籁无声。那泠泠兽低鸣一声似乎对什么物事极为敬畏立时眯起眼睛贴服在地。
拓拔野当胸如遭重锤晃了一晃脑中迷乱。这箫声好生熟悉!
是了!是她刹那之间数年前玉屏峰上的那个月夜又潮水般卷入脑海。那白衣女子低垂眉月下吹箫的飘飘姿态又鲜明眼前浮凸如生。她淡雅清丽的脸容温柔动听的声音这些年来原已逐渐淡忘但这一刻听见这久违的箫声少年时的震撼与迷恋又重新涌上心头令他天旋地转。
拓拔野霍然起身四下扫望。青峰寥落绿树如云空旷的山谷中寂静无声只有横空穿掠的飞鸟三五纵横。
那箫声突然在西边响起飘渺悠扬随着天际白云一起消散。
拓拔野全身大震几乎便想不顾一切狂呼追去。但突然想起事隔四年那神仙也似的女子还能记得当日那衣裳褴褛的流浪儿吗?即便他能追着白衣女子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一时茫然沮丧想起那白衣女子不沾人间烟火的容姿登时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恶俗不堪。心情悲喜跌宕不能自已。
众人见他站在白龙鹿背上向西远眺失魂落魄脸上又是迷茫又是悲伤心中都是大为诧异。六侯爷心想:“这小子这般神情那吹箫之人多半又是某根金针银针了。”
觉得他艳遇之多似乎尤胜于己不由又暗羡一番。
洛姬雅格格笑道:“走吧!再不走有人便要化做呆鸟啦!”拓拔野回过神来怅然若失半晌才拍拍白龙鹿脖颈继续前行。
朝西南行了三百余里终于出了空桑山系。地势转为平坦荒草连天枯树寥落大河乾涸人烟稀少。
时近黄昏天空中不知何时布满了阴云忽而卷起狂风飞沙走石。
拓拔野查阅《大荒经》道:“再往南百十里就是余峨山了山下有水咱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众人早已渴得双唇乾裂闻言精神大振。
入夜时分众人终于赶到余峨山。夜幕低垂那余峨山孤零零地矗立于荒原之上甚是凄凉。山上山下长满了梓树与楠树茂盛成林与一路上荒凉的景象迥然两异。山下荆棘环绕仿佛是天然的防护带荆棘林内是成片成片的枸杞。
众人寻着水源在润下开辟了一块平地开始烧水煮食。
拓拔野杀了几只野兔在溪边开膛洗净又在附近寻了几种草药佐味涂抹腌料搭架烧烤。这野外烧烤乃是他自小习惯的生活方式单单野兔一项他便有三十几种烧烤方法。相隔多年牛刀小试水准丝毫不减。
真珠在一旁替他递送东西见他专心致志火光下更见迷人。不由痴了心道:“倘若能永远这般与他狩猎为生一生一世不回大海我也愿意。”
洛姬雅红扑扑的脸蛋在火光辉映下宛如熟透的苹果捧着脸笑道:“瞧不出你还真是识别草药的高手呢!我赖上你还真是赖对人啦!”
忽听哥澜椎等人大呼小叫手里倒提了一只野兔似的野兽跑来丢在拓拔野身前笑道:“龟他孙子大荒的兔子胆子忒小被我喝上一声竟然就死翘啦!”众人见那野兽身形与野兔无异只是长了鸟一样的尖喙尾巴如蛇一般拖曳在地。
御风之狼见多识广撇嘴道:“这哪是兔子分明是犰狳。”
哥澜椎瞪眼道:“我说是兔子便是兔子”突然那怪兽跳将起来闪电般窜了出去转眼不见踪影。
御风之狼哈哈大笑道:“好一只死兔子”见哥澜椎瞪着眼望他强忍住笑意卖弄道:“这犰狳最好装死瞧见有人立时倒地身亡。不过复活起来也快得紧。是了这犰狳也是不祥之兽哪里瞧见了哪里便要生蝗灾。”
哥澜椎骂道:“龟他孙子怎地一遇见你就不住地撞见不祥妖兽?先前是水患现在是蝗灾他***我瞧这最大的不祥之兽便是你这土狼索性一刀宰了来得清净。”
御风之狼见势不妙连忙逃之夭夭直到拓拔野将几只野兔尽数烤熟了这才蹑手蹑脚地偷溜回来。
拓拔野烤的兔肉极是美味众人吃得无不交口称赞。那御风之狼更是吃得狂吞谗涎狼吞虎咽不住地吮吸手指口中叫道:“脆而不焦滑而不腻香入骨髓滋味无穷。
妙极妙极!原来太子殿下竟有这么一手!稀泥***我偷吃遍大荒美味可以和这媲美的烤肉还只有西王母蟠桃会上的炙兔条哩!”突然点头道:“是了难怪上天要让我被这两只海怪抓住原来其后果有深意。值得值得!”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吃完之后各自歇息。洛姬雅轻飘飘地跃上树枝横卧而睡。众人走了一日都极为困乏不多时便沉沉睡去鼾声四起。
只有拓拔野闭上双眼眼前晃动的都是那白衣女子月下吹箫的身影耳旁风声虫语也逐渐幻化成那寂寥淡远的箫声。诸多往事纷杳而至悲喜交织又想起雨师妾来。两个女子的脸容身影扑闪重叠渐渐模糊只有那箫声笑声在耳旁萦绕久久不能散去。
几丈开外真珠侧躺在楠树之下凝视着拓拔野夜色下的轮廓身影。夜风吹来闻着他身上的男儿气息听见他均匀悠长的呼吸声心中喜乐忧愁交杂沉浮只盼这般光景永远没有穷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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