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得救

看到丝毫没有了生还的可能，离洛已经默默地闭上了双眼，他到现在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三息过去了，离洛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他不解地睁开了眼。眼前的景象让他吃了一惊。谢蠡的手刀仍旧悬在他的颈边，由于用力而扬起的胡须依旧扬起在空中没有落下。

“这……这是怎么回事？”离洛不禁好奇地问道。

其实不仅仅是谢蠡，金老，火老的动作也像是定格了一般没有丝毫改变，整个世界仿佛在刚才那一刹那静止了。

就在此刻，一个裂缝无端地出现在离洛眼前的天空之上。裂缝渐渐被撕扯得越来越大，离洛这才看清是一把镰刀割开的口子。不久，裂缝像妖兽的血盆大口一般张开，一个身穿黑袍，帽子盖过面容的人从中走出。

“是你救了我？”离洛望着这个可以说有些超乎他想象的人问道。

“算是吧。”那人回答道。听起来是个少年，年纪和离洛相仿。

若是当年有人能够站在天空之上，注意到那个裂缝，知道了那场大雨的由来，就能够在这个时候一眼认出那把殷红的镰刀以及这个少年。

此刻，离洛的脑子里充满了疑问。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能够将时间定格，为什么他能够手握金属的镰刀，看起来那把镰刀可不是玄兵。为什么他撕裂空间而来，为什么他身后那片虚空不是赤红的湮界？

“三千世界！”一个念头从离洛脑海中闪过，这是惊鸿无意之间跟他提起过的概念，眼前这个少年莫非是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的吗？

“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对吧，你为什么要救我？”离洛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没有问及少年的身份，想要避过这个或许有些敏感的话题。

“你以后就会明白的，现在和你说得再多你也不能够理解，之所以救你，是因为你是被选中的那个人。”少年语气平稳地说道。

“被选中？什么被选中？”离洛疑惑地问道。

“要是你真的能够到达那一步，就会明白被选中是什么概念，如果你在遇到诸如此类的危险，我不会再出现，到时候你只能靠自己，如果死了，告诉你也没有用。”少年继续以一种几乎不算回答的话回答离洛的问题。

“那一步，哪一步呢？是达到皇阶吗？”离洛紧追不放地问道。

“呵，合适的时候我会再度出现的，那时候一切都清楚了。现在先帮你解开吧。”少年直接避开离洛的话锋说道。

离洛也明白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了，只能点点头答应。

少年将镰刀凌空一挥，离洛身上的绳子自然而然地断开了。在离洛的请求之下，青玄以及其他七个人的绳子都被解开了，他们定格的躯体被离洛一一抬到地面上。

“多谢了，就是那三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离洛望着依旧定格在空中的谢蠡以及金老火老说道。

“何止三个，就在你们附近，他们埋伏了成百上千人为了防止出现异常情况。”少年语气依旧平和地说道。

“竟有此事，我还真是小瞧了他们。不过想来也很正常，我们在他们的老本营里头，他们不埋伏多点人来看着我们也说不过去。”离洛想了想说道。

“那么你想怎么处置他们？”少年直接将问题扔给了离洛。

“我想？我也不知道啊，这应该取决于你吧。”离洛想当然地说道。

“他们可和我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我根本没有任何处置他们的理由，你要是觉得没什么办法，我就把他们还原了。”少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说出了这番话。

“欸，别啊，你现在把他们给还原了和你不出来救我有什么区别，你不白忙活一场了吗？”离洛听到这话一激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吧，我不能在这个地方滞留太久，马上就要离开了。”少年说道。

离洛抓了抓头皮说道：“既然你能洞破虚空来到这里，应该也有办法让他们到虚空中去吧。毕竟，那三个人的确是憋着一肚子的坏水，想要害死很多人，不过说不准那埋伏的千百人中有善良之辈，毕竟刚才我救下的一位少女就是里面的一位。”

“你的仁慈或许有一天会成为你的羁绊。”少年的语气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羁绊？为什么，难倒邪恶才能够长存吗？”离洛皱着眉头问道，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论断，他也知道有时候对什么人都善良是不正确的，但他还是坚持认为与其伤害善良的人不如放过邪恶的人。

“你还是太过单纯了，认为一切看起来正确的就是正确的，有时候我们最信任的反而会反过来伤害我们，你明不明白？”少年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不相信，不相信人心会如同顽石一样，真正的正义是会驱散邪恶的吧，这样一并杀了他们不过是以暴制暴，我和他们还有什么区别？”离洛似乎有些激动地说道。

“正，邪有时候不是我们可以区分的，甚至有时候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现在跟你说什么你都不会明白，你就说怎么做吧。”少年似乎放弃了劝说离洛的行动，直接问离洛处置他们的方法。

“就按我刚才说得那样做，把他们全部投入虚空之中就行了，不要杀了他们。”离洛坚定地说道。

“连那三个人也一样？”惊鸿问道。

“一样。”离洛想都没想接着说道，“反正他们三个也不会有你的本事，进入虚空之中也不可能再回得来，于我而言与死了没什么两样。”

“好吧。就按你说的做。”少年转过身同离洛说道。

他一步一步踏着虚空中不存在的阶梯向上走去，不多时就来到了虚空之上。天上不知何时又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偶然有几片雪花飘落在少年的肩膀。雪白的雪花与少年的黑袍形成强烈的对比。

少年舞动起手中的黑红色镰刀，朝着虚空一划，刹那间，无数黑色的空间漩涡在妖池内埋伏的弟子以及金老，火老，谢蠡三人脚下成形。就这样，他们一个个连一声救命都喊不出口，就这样慢慢坠入不知通向何方的黑色漩涡。他们下陷的速度极为缓慢像极了掉入无法逃离的沼泽一般，渐渐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少年一跃而下，黑色的长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对了，忘了告诉你，虚空并不是另外一个世界，他们会遇到什么我也说不清。他们或许会出现在另外一个时空，或许会重新落在这个世界的某处，或许……”少年不再往下说了。

“或许会死在虚空之中对吗？”离洛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没错，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目的地在何处就掉进了虚空，死掉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少年点点头说道。

“嗯，我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我也不想用什么吉人自有天相之类的话来欺骗自己，这已经不再是我的事了，一切看他们的造化吧。或许你说的对，仁慈有一天会成为我的羁绊，我宁愿看着他们掉进虚空，也不愿意直接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死掉，即便这二者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离洛用有些低沉的语气说道。

“早点做出选择是好的，不管这选择对你来说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那都是你的选择，你所要做的就是为你的选择负责任。我这么说也是为了你的成长，毕竟你是被选中的人，看到你这么弱小，我真的心力交瘁。”少年如是说到。他的话里饱经沧桑，就像他亲眼看着离洛长大，生出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一般。

“弱小！”离洛望着天空，有几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没错，我就是弱小！看着喜欢的人被抓走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很讨厌我的弱小，所以才拼了命地努力修炼来证明自己，没想到如今还是被你说成弱小！”

少年走向离洛，伸出比雪还要苍白的手说道：“这才是你弱小的体现啊！你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弱小才努力去战斗，根本就走进了歧途，不知道你能不能走上正途？”

“正途？我还怎么能走上正途，要不是为了救人，我可能还是一个废物而已！”离洛忍不住怒吼道。

“你这么想，根本和个废物没什么两样你不知道吗？你可是被选中的人，你少给我自暴自弃，知道吗？”少年也忍不住咆哮道。

少年这么一说，离洛似乎也有了一些感悟。如果有一天，白芷被他们莫家人救了，或者她自己偷偷逃了回来，自己还要继续修炼吗？会不会为了轩辕宗继续修炼呢？还是说放弃这个事情？修炼对于自己来说到底是什么？工具吗？

“我不知道你到底爱不爱修真，反正你根本没得选择。我也是一样，根本就没得选择。也不要和我抱怨你的经历，你根本无法体会到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走了。”少年撂下一段话，打算离开了。

不待离洛作出反应，少年已经到了天空之上，回到最初那个空间裂缝，一下子钻了进去，消失了踪影，像是从来没有过。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离洛暗自忖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