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生死定

风朗气清，惠风和畅。这是一片莲海，是的，海，真正的接天莲叶无穷碧。

风一吹，碧波荡漾，漫向无尽远方，莲海深处，一朵的巨大玉白色莲苞屹立在无穷碧色中央，遗世独立，圣洁脱俗。

偶尔天空中有两只飞禽经过，发出两声清亮的叫声。除此之外，便只有莲叶磨碰，波涛起伏的浪声。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宁静，祥和。

“时间到了么。。。”一声呢喃，自虚空中响起。紧接着，一道青色的挺拔身影出现在了莲花旁边。负手悬浮而立。一袭天水碧，戴一顶银色面具。清风拂动，银丝飘舞。

面对莲顶，青老缓缓地抬起手掌，一指点向了莲苞。霎那间，光华大放，照映着整个莲海。只见，那朵莲花缓缓绽放，一片花瓣又一片高洁玉色的花瓣缓缓落下，缓缓的，露出其中的真容。

其中，莲蓬之上，正躺着两道身影，两只手十指相紧而扣。正是明澈和文乐。见此，青老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再度一指点出，两颗光点没入两人额头。

“唔。。。”

两人同时醒来，都不禁同时发出了一声**。明澈抬起一只手，拍了拍昏沉沉的额头。在那一瞬间有海量的记忆同时涌入脑海，使得其识海之中传来一阵阵刺痛。

“啊！”

明澈痛出了声，双手捂住了脑袋。那是有一个人一生的体验和感悟，有生老病死，有悲欢离合，有快乐，有悲伤，有欢笑，有流泪。

明澈脑海中闪过一幅又一幅画面，像剪影一样，一帧又一帧的掠过。但明澈脑海中传来的痛感却在逐渐减弱。

明澈缓缓睁开了眼睛，望向身旁的人儿。脑海中的记忆还在不断的浮现，明澈的眼眸中也逐渐染上了一抹沧桑。看向文乐的眼神也逐渐趋于柔和爱溺，还有复杂。

“小文乐。。。”

嘶哑的声音响起，仿佛经历了百年轮回沧桑，让得明澈嘴中不自觉的吐出了这三个字。

“唔。。。。”

似乎是被天上高挂玄日晃住了眼睛，文乐抬起玉手放在自己的额头，像是在遮蔽刺眼的日光。

但在明澈三个字传到耳畔时，就像触了电一般，飞快的又放了下来。紧接着，一双充满着灵气与俏皮的秋水眸子，迅速睁开。

“相公。。。。。”

依旧轻灵的嗓音，仿佛跨越了两个不同的时空。带着一丝惊喜，带着一丝紧张，还带着一丝不安。是的，文乐不安，怕，怕这只是一场梦。

闻言明澈神情却是一滞，脸上的神色更加复杂，却是缓缓的，松开了自苏醒之后都一直未曾松开的十指扣。

文乐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慌张，连忙拉住明澈即将抽开的手。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脸上的神情，却陡然凝固。开始慢慢变得复杂。

记忆里的画面，到底是什么？是上一世的真实，还是一场梦？如果是上一世，那该多好，如果是一场梦，那不醒来，该多好。明澈和文乐的脑海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但紧接着又同时被两人扼杀了。

到底什么才是梦？什么才是真实？现在的他们，到底是不是又在做一场梦呢？

假亦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虚天幻境的真正奥义就是如此吗？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是欺骗，还是洒脱？

就在两人清醒过来的那一刻，青老却已经消失不见，不知去了何方。

沉默，让二人之间的气氛缓缓凝固，变得压抑。

外面，清风拂动，碧海连天。莲叶摇曳，发出哗哗的响声。玉白质的莲花完全铺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明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缓缓的道：

“文乐姑娘，你好。。。。。”

听的此语，文乐的脸上却是缓缓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轻声道：

“明公子好。。。。”

未知虚空之中，一双眸子突然波动起来。眉头不禁皱了皱。暗骂了一声：

“这混账小子！笨蛋！”

明澈抽出了被文乐抓在掌心的手。从玉莲上传来的幽香，沁人心脾。明澈又深深吸了一口，站起了身来，慢慢的，踱步来到了莲蓬边缘。这里，是花香最浓郁的地方。

明澈似乎对外面的无尽莲海并不惊讶，只是静静的看着，碧波翻涌，潮起潮落。

良久之后，明澈才转过身来，看着依然坐在莲蓬中央上展颜痴痴望着自己笑着的文乐。眼前，却突然浮现了一副桃花树下，藤椅之上，伊人在怀，相视不语，对目而笑的画面。明澈心中突然莫名一痛，像有一颗尖锐的锥子，狠狠的插了进去。

文乐两颗洁白的小虎牙露了出来，显得那样的俏皮与可爱，清丽脱俗的面庞，此时却染上了浓浓的苦涩和悲伤。

每一个少女，都在心中，对爱情有着美好的向往。对于文乐来说，上一世，或者说，那个梦，所代表着的那种爱情，平淡，安定，祥和，这正是她想要的。

所以，她的悲伤，却并不是为了明澈而悲伤，而是为了自己的这段感情，或者说，这份爱情，像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感到心疼。

现在，明澈的心灵，也是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什么信仰和什么寄托。甚至，不想再去修炼。

文乐依然在笑着，两行清泪却忍不住滑了下来。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明澈心如刀绞。

“难道，终究只是一场梦吗？”文乐自言自语，但又仿佛是在质问着谁。

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平静的莲花却突然猛的摇动起来。从莲蓬细小的孔洞之中，不断冒出一缕缕的清气。整个莲海也仿佛愤怒了，暗流汹涌，一片又一片的莲叶被抛上天空，形成一波波巨大的碧绿色水墙，其中蕴含着磅礴的能量。

那一缕缕清气，却化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身着青甲的将士。或执枪持剑，或扛盾负刀。向明澈和文乐冲了过来。青甲将士杀气凛凛，但一个个却都面容麻木僵硬。

“青乙木兵，北方龙将！”

虚空之中一声暗咦，却带着些许的惊喜。一双深邃的眸子望着不远处的虚空，仿佛在与某人对视。

“你这老家伙。。。。看的也心烦了吗？嘿嘿。。。。也好。。。”

小小的莲蓬之上，竟然出现了数以百计的青甲精兵，向明澈文乐冲杀过来。外面是无尽的莲海，不知莲海底下还有什么危险，无处可躲，只能面对。

可是，文乐明澈没有一个人动。明澈依然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文乐，而文乐也坐在原地，看着明澈，自始至终未曾动过一下。无论外界何种喧哗，何等变化。

明澈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很开心，露出了格外灿烂的牙齿。终于不再停留，抬起脚步，往文乐那边走去，嘴角笑容丝毫不曾减弱，反而越来越盛，越来越盛。

谁说，死亡，不是一种存留？谁说，离去，不是一种永伴？谁说，放手，不是一种留恋？

明澈如是想到。

文乐也丝毫未曾有过动作。只是脸上最初的笑容由凄艳，变成了温婉。恍若一汪清泉，一如当年，缓缓的流进了明澈心底。明澈原本紧绷的身子，逐渐松缓了下来。两人彼此注视着，仿佛世界中只有他们俩，无论外界如何喧哗兵戈叫喊，都视而不见。

“娘子大人，抱抱。。。”

明澈站到了文乐面前，张开双臂。微笑道。

“死人。。。去死啦。。。”

文乐微笑着，脸上还有未曾擦拭干净的泪痕，却是缓缓的张开了藕臂。

“噗！”

一朵血花突然在明澈胸前溅开，一截泛着寒光的剑尖从明澈胸前穿了出来，而后又狠狠的拔了出去。

明澈嘴角飞快滑下一行血迹，但嘴角依旧上扬着，开心的笑着。

“这样……也好……我不用再有什么负担了，可以一直陪着你……”

明澈断断续续的道。脚下一软，向下倒去。直直的，落在了文乐的怀抱里。文乐的眼中也没有任何悲伤，一直笑着，看着这一切发生，直道明澈落在了文乐怀中。

“笨蛋！”

文乐眼中又滑下两行清泪，颤抖着唇吻上了明澈。

“有你爱我，就足够了……”

“在这短暂的今生，有你的爱，我已无憾无求，不知在遥远的来世，你还能否记得我今日的面容……”

许多记忆片段开始在两人脑海之中浮现，从第一次相遇文乐救下明澈，再到后来在虚天幻境之中的种种经历，明澈对文乐的种种，文乐对明澈的一切，都在二人脑海之中浮现。

还有那一场不知是梦还是真实的回忆。一世陪伴，一世相连。比任何记忆都来的珍贵，来得深刻。难怪有人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叫得两处销魂。

这一刻，两人抛弃了所有，所有红世的牵绊。

“呵呵，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要孤皇给你们弄一场历练才肯就范。。。。。”

一声轻笑打破了这幅场面，之间所有的青甲精兵都在这声轻语中成了一阵青烟消失，恍若时光倒流一般，明澈胸前的伤口，也归于原状。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一切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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