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衣若抬起头来看我,双眼红红的,她默默地点头。
我给王衣若倒杯热水,王衣若喝了水神情似乎稳定了一些。
“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王衣若游离不定地看着我,眼里还是有不确定性:“我也不知道那男的算不算她的男朋友,她喜欢一个男人,是一个她不该爱的男人。”
“不该爱?”我敝了敝嘴,“是个有妇之夫?”
王衣若显得有些慌乱,连忙说:“不,不是,是她爱上的那个男人不爱她。”
我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那个男人是谁?你见过吗?”
“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也没见过。只是她经常为那个男人偷偷流泪,为了这个男人她拒绝了别人的追求。”
“这些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王衣若深深地看着我:“你知道有句老话叫知女莫若母吗?她的心思早都写在脸上了,一个女孩子坠入情网,我一个快入土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您刚才说她有个同学在本市?是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
“是个女孩儿,叫沈夕吧。”
我不禁为之一震,问道:“您见过沈夕吗?”
王衣若皱起眉头想了想,说:“见过一次,那是个清秀乖巧的女孩子,很讨人喜欢,好像是本市人。”
“您是在哪里见到她的?”
“她来我家找琳琳了,好像相约去干什么事,我也没细问。”
我拿出马寅明、姚罂和郁莲的照片放到她面前:“请您看看这三个人,有您认识的没有?”
王衣若仔细看了一下,轻轻地摇摇头:“没见过。”
我失望地靠回椅背上,“那一次沈夕是什么时候去您家的?”
王衣若垂下双眼,眨巴着双眼想了一会,说:“好像是两年前的夏天,沈夕来了之后,我们打了一下招呼,然后就和琳琳关在她的卧室里嘀咕了很久不知道说些什么,过了一个多小时她们就坐车来古桐市了。”
“她们没说来古桐市做什么吗?”
王衣若摇摇头:“没有,我知道问了也白问。两人走得很匆忙。”
“怎么这么说?”
“因为琳琳平时不让我问她的事,她好像有很多秘密。”
我心想,内向的人往往心中会藏着很多秘密。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知道,那别人更无从得知,但也许沈夕会知道很多她的秘密,可又有什么用呢?沈夕如今不知道身在何处。
王衣若说陈琳琳是个标准的宅女,除了上班一般都宅在家里,周末有时候会找朋友喝喝茶。当问到陈琳琳是怎么认识那个男人的,王衣若说不知道,女儿很多事都不跟母亲说的。
陈琳琳性格内向,朋友不多,在公司里除了一个要好的女孩子几乎没有朋友。她曾经对王衣若说上班很无聊,希望能去个地方玩玩。
陈琳琳的哥哥在外省工作,难得回一趟家,回家也只是住几天就走,距上一次回来已经有两年时间了。谈了约半小时,我了解得差不多了,王衣若看来也没有太多的线索可以提供了。
我快速浏览了一下笔录上的内容,然后把笔递给王衣若:“请您在这里签个字。”王衣若用左手写下了“王衣若”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警察同志,你能不能告诉我,琳琳是被人杀死的吗?”
我怔了怔,连忙说:“您怎么这么问?现在我们都不能确定是谋杀还是自杀。”
“自杀?”王衣若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神情有些骇然,“怎么会自杀呢?她心情是一直不好,但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啊,唉,我应该早想到会有这种事情……”
“据您了解,陈琳琳有没有什么仇人?”
“仇人?”王衣若苦笑了一下,“她怎么会有仇人呢?她从小就乖,遇事很会忍耐,脾气相当好。从不惹事生非,只有别人欺负她,她从来不欺负别人,所以我想她是不会有仇人的。”
我若有所思地望着王衣若:“谢谢您了,老人家一定要节哀啊。”
王衣若的泪水又涌出来,她泣不成声,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只是点点头。
王衣若离开后,我很快迎来了第二个家属。
那就是我早就认识的林娜的儿子田扬,认尸后的田扬脸上表现出出人意料的平静,似乎死去的人并不是他的亲妹妹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他流里流气地叼着一根芙蓉王香烟,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见到我时还笑嘻嘻地打招呼:“嗨,你好!警官同志。”
我对他的表现感到很吃惊,心想这人刚刚死了亲人,怎么还笑得出来?这人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
我严肃地看着他:“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田扬一屁股坐在我面前,“我心里没有悲伤当然只能笑了。”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她毕竟是你的妹妹啊。”
“是我妹妹没错,可是我们是没有感情的。按理说我不该来,我******跟她断绝关系了。”
我不满地望着他,靠进椅背里冷冷地望着他:“那你干吗来了?”
田扬笑了笑,一副吊儿朗当的样子,“我来只是因为她是我老娘的女儿,我老娘******失踪了,我不来就没人来了。”
我感到哭笑不得,他支起拿笔的胳膊,盯着田扬:“算你还有药可救。”
田扬避开他的目光收起笑容。我轻轻摇头,摊开笔录本:“你最后一次见姚罂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田扬双眼往上翻了翻,想了一会才说:“好像是两年前吧。”
“两年前?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人吗?”他显得很正经,他严肃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我叹了一口气,心想我办案差不多有十年了,从没见过如此玩世不恭的人。
我再次提醒他:“我最后再强调一次,请你严肃认真地对待今天到来的目的,死的人是你亲妹妹。你真的一点儿也不伤心?”
田扬这回正眼看着我,眼里似乎有似笑非笑之意:“我伤心?哈哈,我为什么要伤心?早死早投胎岂不是更好?”
我感到震惊的同时大惑不解,他紧盯着田扬:“你怎么这么说话?我警告你,你再出言不逊,小心我收拾你!”
我这话果然起到些作用,田扬惊愕的表情表明他不会再那么张扬了,他谦恭地对我笑道:“我又不是犯人,相信你也不会真的对我怎么着。你不知道,我这张嘴贫惯了,一耍起贫来总刹不住车。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会认真地回答你的提问的,问吧,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
“你最后一次见姚罂是什么时候?”
“两年前,大概是2006年的十月份。”
“谈谈你对姚罂的印象。”
“我这个妹妹,呵呵,是个花心大萝卜。”
“此话怎么讲?”
“男朋友多得可以编一个连了。”
对这个话题我比较感兴趣,我向前靠了靠,“能说得具体点儿吗?”
“太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但我知道她的男朋友从没断过,从十五岁开始就不断地有男人追求她,不过也难怪,天生风骚狐媚,她不去招惹男人,也挡不住男人被她迷倒呀。”
我下意识地瞧了瞧姚罂身份证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果真长着一双狐媚的丹凤眼,笔挺纤秀的鼻梁、小巧精致的嘴、似画非画的眉形,皮肤白里透红,像温玉般光润,既像唐朝的仕女,又像现代的时尚女明星。她的眉眼之间似乎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勾魂摄魄的迷人气质。我再看看在海岸上拍的死去的姚罂,眼睛微微闭着,虽然脸蛋有些浮肿,但五官依然秀美,似乎死时没有痛苦,皮肤还是比别人要细腻和柔美。
“警官同志,你没听过红颜薄命的说法吗?我这个妹妹啊,错就错在长得太漂亮,加上她自己也不稳重,又爱慕虚荣,总在外头勾三搭四,唉,要我怎么说呢?”田扬深深地叹息,我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悲伤。
“你觉得她的死跟交太多男朋友有关?”
“也许吧,反正跟这事脱不了干系,没准那群男人争风吃醋最后杀了她。”
“她的男朋友中你认识谁?”
田扬挠了挠头:“你这倒问住我了,我一个也不认识,真的,一提到她那些男朋友我就头疼,我也不想见他们,他们无非就是些土豪,要不就是社会上一些有头有脸的官场人物,我这人向来不近权贵,这些人中没一个是干净的。我那可怜的老娘,还想着让她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当官儿的,可没想到……”
我觉得他的论调是过份了点,但也说出了相当一部份老百姓的心声,我道:“你倒是很清高,可也别一棍子打死一船人,你认为你妹妹交往的都是些权贵?”
“当然,我妹妹,呵呵,她从小娇生惯养,我老娘把她当个心肝宝贝儿来养,要什么有什么,不瞒您说,她全身都是名牌儿。我老娘把她都惯成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了,说真的,除了打扮和交男朋友,出入各种高级场所,真的是什么也不懂,不会做。和交际花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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