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各房的烛火都灭了,唯有香橼的房里还亮着光,她哭哭停停都已经一整天了,一天下来什么东西都没吃。
“香橼,还没睡吗?”
门外突然有声音,是熟悉的声音,香橼急忙起身开门,“仙儿姐。”
白仙儿进了屋,看床榻上被褥未动,想是一直在桌边坐着呢。姐妹俩对着烛火而坐,白仙儿带了点心和糖水,硬是塞到她手里。
这才一天,整个人都憔悴了,脸色难看得像大病了一场。
“你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也改变不了什么的。”白仙儿把勺子放在手上,劝道:“我的手艺比不上你,尝尝看,好不好喝?”
香橼哪里有心情品糖水,再甜的东西吃在嘴里恐怕也是苦的,但白仙儿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便舀了一勺吃了一口,只这一口,还当真是提精神呢。香橼默默掉了两滴泪,“是师娘炖的......我这样惹她生气,她还炖蜜瓜莲子给我吃......”
“师娘说,她在里面放了软骨散,让我端给你吃,以后每天都给你吃一盅,这样你就不能踏出房门,管不住自己的心了!”白仙儿翻了翻眼睛,悠哉的说道。
香橼怎么会尝不出蜜瓜莲子里有没有放软骨散,想必是师娘生气的气话,确实是管不住的心才惹出的麻烦事。
姐妹俩说话到夜半,白仙儿从香橼的房间出来,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了柳元祺,二人相视便明了于心,并肩而去。在池塘对面的廊子上正巧坐着一个人,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心里的恨突然蹦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照旧是大家一起吃早饭,香橼也出了房间。早饭摆上了桌,柳逸阳和林若雲还未到,大家先陆续走了进来。
还不等有人落座,柳心怡不知道从哪蹿了出来,气冲冲的走到桌前,将桌上的盘子全部扫落在地!
哗啦啦一片,把众人都吓得不轻,神都没缓过来。
这好端端的一大早,也没人招惹她,怎么上来就掀桌子?
“你干什么?”陆英气得吼道。
柳逸阳和林若雲进门,正好看到一地狼藉,还有柳心怡快要气炸的脸,也是闹不明白。柳逸阳上前问道:“怎么回事?心怡,这早饭又哪里惹到你了,发脾气总得有个理由吧!”
“爹,你忘了?”柳心怡眼眶突然红了,紧盯着柳逸阳质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真的忘了?今天......今天是我娘的忌日!”众人皆是一惊,柳心怡哭诉道:“十五年了,你竟将她忘得干干净净,十五年前若我也死了,你是不是也忘了有过我这个女儿?!”
“心怡......”柳逸阳心痛了一下。
柳心怡怒火中烧,悲愤交加,“你心里只有这个女人,何曾想过我可怜的娘,她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却还是这般凄凉!我恨你,我恨你们!”
“心怡......”柳逸阳这一声并未叫住柳心怡,她哭着跑了出去。
林若雲身子一软坐在了凳子上,缓了缓才道了一句:“冤孽!”随后,他有立即起身,夺门而去!
“雲儿......”柳逸阳知道叫不住她,也急忙追了出去。
一顿早饭弄成这个样子,谁都没了心情,只有岑怀楚和叶兰、柳灵三人闹不清楚,这柳心怡和柳逸阳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那个已经不在了的娘又是怎么回事?
柳庄主和柳夫人恩爱非常,怎么会另外有女人?
林若雲径自来到后山,看看左右无人便跃身而起,向着半山腰飞去。这里草木怪石嶙峋,是山体一处偏僻之所,附近也没有路,林若雲拨开杂草往里走,取出一枚钥匙插进了石壁上的小孔中,石壁立刻开了一道门。
不想此处还隐藏着这样一个神秘的地方!
林若雲进了山洞,依然气势汹汹,这个山洞分内外两个洞穴,分隔是肉眼看不见的灵气屏障。林若雲手臂一挥,屏障开了一道门,里面一个憔悴清瘦的女人,惊慌的站起身。
林若雲一巴掌将她打在地上,“你这个疯子!”
女人慌了神,但很快就平静了,她擦了下嘴角渗出的血渍,嘲讽的笑道:“你们追了我十几年不肯罢休,疯也是被你们逼疯的!”
这时,柳逸阳也赶了过来,他不紧不慢的走上前,“今天是你的忌日,心怡因我们谁都没有记得而大发脾气。记得她刚来灵台山庄的时候,每年你的忌日,她都要发一通火,后来她就悄悄的在自己的房间里给你过忌日,但今天......她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忍心让他活在仇恨中!”
“哼,你大可以告诉她,我还活着!”俪嫆用力喊了一句,“你不敢吗?你怕她知道你们这两个丧心病狂的人,把她的亲娘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山洞里十五年!”
“丧心病狂狂的人是你!”柳逸阳愤怒的指着眼前的女人,“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你却让她以为是我辜负了你,让她恨了雲儿几十年!你宁愿诈死,让她更加痛恨我们,也不肯告诉她真相,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女儿这么残忍!”
“你胡说!”俪嫆忙不迭地站起身,“她是你的女儿,否则我怎么会让她姓柳?虽然只有那一晚,可我确实怀了你的孩子啊!”
柳逸阳讽刺的哼了两声,“那晚我们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你早在遇到我之前就已经怀了身孕,只是刚到灵台山庄时,时日尚浅,从脉象上还完全看不出来。你设计受伤,让我带你回灵台山庄,不过是为了偷取幽灵石!在蟒山,我得到幽灵石的时候,就觉得有人在跟踪我,那时我疏忽了,其实跟着我的人就是你。”
“几十年了,你不会到现在了还不想承认吧?”俪嫆嘲笑道。
“不是我不承认,而是你在自欺欺人。”柳逸阳叹了叹气,缓了缓心绪说道:“这些年,我们一直把心怡当成一家人,原以为日子久了她就会忘记心中的恨,可恰恰相反。俪嫆,前十五年你带着心怡东躲西藏,无非是不想告诉我们幽灵石在哪,后十五年你依然咬死不肯说,又到底为了什么?”
俪嫆索性转过脸去,理也不理。
“心怡的亲生父亲是谁?你就是为了他隐瞒的吧?”林若雲笑了笑,“你真傻,几十年了,他要是在乎你,在乎孩子,又怎么会让你四处流浪,担惊受怕?他不过是利用你,想要得到幽灵石罢了。”
俪嫆依然不说话,也不转脸,这十五年来,数次谈到幽灵石的去向,她都闭口不言。
林若雲转身要走,俪嫆突然叫住她,“我另一个孩子怎么样了?”
“很好。”
柳逸阳和林若雲离开了,俪嫆抚着石壁痛哭出声,那个从一出生就没有见过面的孩子,是男是女她都不知道。山洞里昼夜不明,一点声响都没有,她独自度过了十五个年头,最为思念的就是她的孩子。
俪嫆何尝不知道,柳逸阳和林若雲一直照顾自己的两个孩子,可不管怎样,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那个每每在她梦中飘荡的影子,扯着她最痛最恨的地方。
她是一个失去自由,对自己的生死都无能为力的人,还能做什么。
出了山洞,林若雲御剑来到一处山腰平地,从这望过去,山峰迭起,连绵不绝,直到云霄。身边云雾悠悠的飘过,呼吸中是苔藓和泥沼的味道。
柳逸阳站在她身旁,神情迷离,“都是我太不小心了。”
“见死不救,还是你柳逸阳吗!”林若雲微微轻叹,脸色柔和了许多,“现在的情况虽麻烦,也比当年的事成真,造成的后果好太多太多了。只是心怡这个结,怕是解不开了,你要好好安慰她。”
柳逸阳点了点头,在这山清水秀,云山雾罩的自然美景中,却难消他眉宇间的沉重。
数个时辰后,二人回到灵台山庄,柳逸阳去看望柳心怡,林若雲嘱咐香橼是时候去王员外府上了,而后把柳灵叫到了房间。
“上次你说想学医道,不管那时说的是不是借口,可如果你现在还想学,我可以教你。”
柳灵受宠若惊,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忙要跪下拜师,却被林若雲拦下了,“你是凌云宗弟子,除非你脱离师门,否则我不会收你为徒。以医入道,道以医显。你在山上修炼多年,根底是有的,我只教你一些医者专攻,想必你学起来也不会太难。”
“多谢柳夫人!”柳灵怀抱感激,悬在心头多日的阴霾,今日算是一扫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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