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凌云宗上下均已无碍,乾元殿前被破坏的青石砖也早已修补完毕,弟子依旧每日勤修苦练,或许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大家也更勤勉起来。
这日,一场清雨过后,山风凉爽。李可叫来岑玉娆,提议带她四处转转,这倒是个奇怪的提议。岑玉娆也没多问,便跟随前往……
李可御剑在前,一路来到筠溪峰,这里花开更艳,竹子更青。
“您,怎么带我来这了?”岑玉娆甚是不解。
“你不是喜欢这里吗。”李可笑了笑,说道:“明日,我将正式把宗主之位传给天宇,届时为他与思琪举行大婚。如今浩劫已过,一切都应恢复如常了,我也要给你寻个住处才是。”
岑玉娆吃了一惊,忙问,“您是说……让我住在这?”
李可点了点头,“这儿原是林姑娘所居,我也在旁边的小屋生活了十年之久。但这些,都已是过往云烟了,正如你说,空着,太可惜。”
六十甲子一轮回。
西南方有座小县城—钦合县,县城外不足十里,便是远近闻名的银河瀑布。水流从两山之间穿过,垂直泻落在钦河水中,正因这条钦河无弯无岔,笔直流淌,与天上的银河一般,故而瀑布名为银河瀑布。
据说,山上的水流也是一样的笔直,从大山深处而来,无人知道源头在哪里。
钦合县属安州下辖,人口七千,并不算富足,但百姓无灾无难的过着日子,倒也是安乐。县城建得地广屋大,不似别的地方,屋子挨着屋子,显得拥挤。这里则是想挨着就挨着,向分散些就分散些,地方是绝对的充足,很多人家都是前有院,后有门,养些鸡鸭鹅,猫儿狗儿的,十分热闹。
其中有一家院落倒是清静,除了几个高高的架子,上面一层一层的竹筛,晾晒着红红绿绿的叶片,干枯的根茎,还有些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被切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
这里,就是柳逸阳和林若雲临时的家了,六七年前,他们路经此地,便喜欢上了这里,随即租住了下来。
此时,柳逸阳正在院子里配着一包又一包的药,屋门前,林若雲怀中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她的手里攥着一片紫苏叶子。这片紫苏两面皆是紫色,小女孩十分喜欢,咧着小嘴笑个不停。
柳逸阳回头看了看她们,由心的温暖,笑着说道:“苏苏这个名字真是取对了,这有几十种药材,她却从出生就对紫苏情有独钟。”
“或许是紫苏的香气让她喜欢吧。”林若雲抱着女孩亲了亲,眼神中充满了慈和的母爱,“苏苏,咱们该睡觉了,等醒了再玩好吗?”
小女孩晃了晃手中的紫苏叶,两颗洁白娇嫩的小牙露了出来,可爱的笑着。林若雲正准备抱着她去屋里睡觉,就听院外急切的脚步声到了门口,来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气喘吁吁的说道:“柳,柳大夫,快去看看吧……这几天接二连三有人昏倒,怎么吃药都还是昏迷不醒,徐大夫和李大夫都没辙了!”
“接二连三?”柳逸阳惊讶道:“前两天不是说王掌柜的老母亲中暑昏倒了吗,还没有醒来?”
“没有,而且这几天又昏倒了四个,不管是十几岁的小兄弟,还是三十几的大嫂,反正一个都没醒!”男人擦了把汗,急得说道:“大伙实在没辙了,徐大夫让我赶紧来请你们两位过去看看。”
柳逸阳急忙把药包扎好,旁屋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妇人,也紧着接过了林若雲怀中的孩子,“我来哄苏苏睡觉,你们快去吧。”夫妻俩拎着诊箱,跟着男人出了门,妇人叹了口气,抱着女孩走进了屋里。
柳逸阳和林若雲先赶往王掌柜家中,经过一番诊断,二人脸色稍稍有变,接着又前往另外四家。五人无论男女、年纪、身体状况,都不尽相同,连每个人昏倒前所食所饮亦不相同。
可是好奇怪,他们的脉象和所呈现出的症状却是丝毫误差。
似病又并非染疾之症,似毒又无中毒之象,反倒像是中了巫术般的叫人摸不着头脑。可此地何来巫术?谁又会没事给这些毫不相干之人施巫术?好没道理啊……
正在众人毫无头绪之时,门外又慌里慌张的跑进来一位大嫂,急得快要哭了,“不好了,我家小叔昏倒了,我婆婆一急也中风了,孩子他爹又不在,这该不是,该不是疫病吧?”
一句疫病,可是惊着了一屋子的人!
柳逸阳忙问,“你家小叔是怎么昏倒的,在哪昏倒的?”
“他下了学堂和伙伴去后山玩,他们说是去爬树,我家小叔站在树下,突然就昏过去了,那几个人就把他背回来了。”大嫂边说边哭。
这病怎会来得如此急?
见大嫂哭得伤心,林若雲先劝道:“您先别急,从脉象上看,第一个昏倒的王老夫人依然平和,应该暂时不会危及性命,咱们这正商量着,一定不会放弃的。”
“不是疫病吗?”大嫂缓了缓气问道。
旁边的徐大夫摇了摇头,“疫病多在春季且传染,可这几个发病的人都没有过接触,和他们有接触的人又都没事,肯定不是疫病。”
众人稍稍安了心,只盼着早点拟定个有效的方子,哪怕这人能动一动,有点反应也好啊。两位大夫和柳逸阳、林若雲都各自回去配药拟方,也希望能从医书上找到些启发。
走在路上,林若雲总感觉心中不安,几度发慌,步子越走越急。
柳逸阳也从刚才就感觉头疼,这会儿见她焦虑不安,心里也跟着急了起来,二人匆匆忙忙回到了所住的小院,院子里安静极了。可才踏进院门,二人就察觉到不对劲,急忙冲进屋里,只见地上倒着一个妇人,榻上空空如也,小女孩的被子掉在地上。
“秦嫂子,秦嫂子!”林若雲摇了她几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逸阳拾起地上的被子,双手都在发抖,“苏苏,苏苏不见了……”
二人只呆愣了片刻,便冲出了院门,四下里无人,又哪里会有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女孩呢。一路寻,一路问,皆无人看到。林若雲顿时感觉不妙,秦嫂子的症状和那几个发病的人一模一样,总不会是巧合吧?可他们出门已有两个时辰,女儿会是何时丢的?
出了钦合县,便往山上寻,一边走一边喊着女儿的名字,凭着林若雲细微的感应竟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一直到天黑了下来,二人已经寻到了大山深处,过了林子,此地一片空旷,零星的长着几根草,几朵花。柳逸阳突然拉住妻子,指着前方远处,“那里,好像有什么坍塌了,过去看看。”
夫妻二人慌慌张张跑到跟前,这竟是一处连接着山体的山穴,看这堆得像小山似的碎石,又铺了足有二里地,可想山穴之大了。
就在他们寻着有无生命迹象时,柳逸阳又拉了她一把,在一堆乱石中,一个被襁褓包裹的婴儿,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静静的躺在那……
他们悄悄的走过去,俯下身查探,婴儿呼吸平稳,并无大碍。可是一个孩子,怎么会躺在乱石之中,又无亲人在身旁呢?
林若雲摸了摸孩子的脸,突然惊慌的缩回了手,颤抖的说,“这孩子,不,这是……他是妖不是人!”
“什么?!”柳逸阳解开孩子的襁褓,摸了摸孩子身上,顿时也傻了眼,真的是妖!但孩子的父母一定是道行极为高深,否则他们不会看不出孩子是妖非人,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正在两人不知所措时,熟睡中的孩子身体竟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在他的身后,慢慢长出了一条圆滚滚,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这是狐尾!
狐……
林若雲的眼泪瞬间滑落,“那些人……苏苏,不……逸阳,我们的女儿啊……是蚳坤,一定是蚳坤干的!”
“雲儿,你冷静点,这孩子只是一只狐,并不是蠪侄。”柳逸阳揽着她的身体,拼命的让自己冷静,“这里充满了妖气,是狐妖的气息,它们应该都死在这坍塌的山穴之内了。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并没有感查到半点人的气息,苏苏不一定有事的!”
林若雲含着泪,呆呆的望着他,这时,襁褓中的婴孩醒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这一声凄厉无助的啼哭,死死的抓住了林若雲已即将破碎的心,片刻之后,她悲伤过度,昏了过去……
“雲儿……”柳逸阳忍了又忍的眼泪,还是滚了下来。
他痛心的看着怀中的妻子,又难过的望着哭得悲惨的小狐妖,头顶的夜空,漫天的繁星还是那么迷幻,那么深邃,可心中的天,却似塌了一般,一点光亮都寻不着了。
【情仇错漏】
星光夜 轻风摇 花落花开又一朝
春秋月 十二圆 如水流转无尽歇
未曾谋面前世缘 红线已牵两不愿
红石洞中生死一瞬间 刻骨难灭 情意缱绻
共携手 对轮回 无怨无悔
世间陌路两生人 患难与共今世缘
一朝风云变 半生浮影断 漫漫无边
惟有你 情可恋 生死陪伴
原是计谋将你算 不想冰心融 谢了红
明知遥遥不可及 拂袖忘天涯 弃你而去
此生恋眷眷我心 昆仑雪漫漫无迹 何足矣
百年岁月梦中转 一朝梦惊醒 物是人非交错难改
从来孤独相对饮 岂知人情似鸩羽 肠未入 喉已绝
原是孤石一尊 独影游离独徘徊 守心不开 长久不衰
古今多少错缘终成憾 盼得月圆人离散
注定难分又难解 云开后繁星点点 朝夕相见
情结果 劫未完 问苍天 几时竭 泪已干
风雨无休夜 花残落埃埃 深情寄鸿雁 飞往山坳间
千年又千年 悱恻又缠绵 朝朝暮暮一生路 时时刻刻眸中现
【次卷】·终
敬请期待【末卷】
遭受如此痛击,柳逸阳和林若雲将如何承受?
苏苏在哪里?她能否回来?
这个被弃之于乱石之上的婴孩,又将何去何从?
幽灵石的秘密,世上究竟有几颗,又预示着什么?
有时候,并非真的想不到,只是不愿面对,宁可这么欺骗着自己。
这一生,没有选择时迷茫,有了选择时彷徨。
心,终究是难以获得满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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