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在哪儿呢？谁，滚出来！”
楼道里，粗重的男人嗓门传来。天地大酒店的保安部经理石可发，带着一群保安浩浩荡荡地出现。在瀛台市，哪个警察不知道天地大酒店的后台过硬？就算是市局的局长邢正冲，也是要给天地大酒店的老板几分颜面。警察要来查房，他们不可能事先得不到消息。或者换句话说，除非是市局公开行动，否则，哪个警察敢查天地大酒店的房？
“是哪个不开眼的，给发哥我滚出来！”
石可发大声吼吼着，生怕别人不知晓他石可发的威名。
这年头，都说做人要低调，谁知道会不会忽然撞上鬼。万一不小心招惹了什么厉害的角色，就算是天王老子，都得哆嗦几下。
“小子，你们两个，给发哥站住！”
“是不是你们闹事？给老子滚过来！”
石可发在走廊内叫唤，没有人应招。瞅见戴槟和王国栋的凄惨模样，作为一名保安头头，石可发敏锐地感觉事有蹊跷。在天地大酒店，除了他们自己人，谁敢来闹事？闹事也就罢了，居然把人打得这么惨，这手段，了得啊！
“石可发，睁大你的狗眼，给本少看清楚了！”
王国栋狠狠地一眼看向石可发，他堂堂市委副书记的公子，居然被一个小破保安经理呼喝。他可是天地大酒店的常客，居然如此待遇，王国栋心中被牛奔折辱的憋屈如火山爆发，瞬间汹涌而出，将石可发当成了发泄的目标。
石可发认出了王国栋，连忙鞠躬作揖，连连道歉。
开玩笑啊，他居然将市委副书记家的孩子训斥了。这要是传出去，面子倍儿大的同时，他要承担的怒火，也是倍儿旺。
石可发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去庙里上柱香，他有感觉，自己这是要走背字！
“蠢货，滚一边儿去！”
王国栋懒得这时候跟石可发较真。他还得送戴槟去医院，戴大少的门牙掉了，那是连牙根一起被打出来的，若是不抓紧时间种上去，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到时候，戴槟怪罪下来，肯定不会把这份仇怨记在牛奔头上，只会挂在他王国栋的脑壳上。
人，就是这么回事。欺软怕硬！
“是，是，您走好，欢迎再来！”
石可发点头哈腰地让开路，欢送王国栋和戴槟的离开。
等两人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石可发的脸色就彻底阴沉下来。
“愣着干嘛？进去看看！”
石可发能做天地大酒店的保安部经理，怎么可能是一个没眼力劲的人？他看出来了，不管是王国栋，还是那个猪头一样的年轻人，都是受害者。瞧两人的的模样，摆明不是互殴。也就是说，在1203房间里，肯定还有第三人存在。
一群保安冲进房间，正看到牛奔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十分悠闲。
“小子，你是什么人？”
石可发大刀金马地在牛奔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斜眼打量着牛奔。在他的眼里，这个笑起来有些憨傻的年轻人，可是比那位市委副书记的公子都要难以捉摸。
一个厮混社会的人，首要的就是察言观色。虽然不如算命的一般能观人面相断人未来，但是，混社会的人，多少还是能通过一个人的面容，看出些不同的味道。
混社会的人，可不是没脑子的人。一见面就喊打喊杀，那种层次太低级。石可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脱离了这种低级趣味。
“牛奔，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牛，热情奔放的奔。大哥怎么称呼？”
牛奔微微笑着，笑眯眯回望石可发。
石可发嘿嘿一笑，心道，这小子有点儿意思，这自我介绍，很有个性。他清清嗓子，出声道：“石可发，石头的石，可以发财的可发！小兄弟不错啊，连市委副书记家的孩子，都敢打，比老哥我可是厉害多了！”
“那有啥，还不都是俩肩膀扛一个脑袋，他要不是有个好爹，石哥一个能打他十个！”
牛奔丝毫不吝啬恭维之语，反正说好话不要钱。最关键的是，这个石可发，或许能给牛奔提供点不一样的帮助。
“不成，不成的。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寻常三五个，还能将就，一个打十个，我可是不是武打明星，不成的啊！”
石可发难得地谦虚了一把，心里却是暗自得意，他很享受这种被人恭维的感觉。这种话，若是换做手底下的小弟来讲，他不会有任何的感觉。但是，从牛奔的嘴里说出来，他却是很受用，感觉自己的确有着以一当十的身手。
牛奔嘿嘿一笑：“石哥谦虚了啊！这必要的谦虚是美德，这谦虚太过，那可就是虚伪了。石哥一看就是个实在人，厚道！”
“那是，我老石别的没说，这为人厚道，那是道上有名的！”
石可发被牛奔一阵恭维，句句说到他心坎里去，让他那个心情愉悦。
房间里，跟石可发一起进入房间的保安们则是面面相觑，他们还从来不知道，他们头上这一位，居然这般的厚脸皮。若仅仅是厚脸皮也就罢了，偏偏自我感觉良好。仿佛他就是那义薄云天的秦琼秦叔宝，这天底下，就属他石可发最厚道，最仗义。
而事实上呢，石可发在保安们的心里，另有一番形象。私底下，保安们都称呼石可发为石扒皮。只因石可发实在是太抠门，而且，总是喜欢吹毛求疵，斤斤计较。
“你们还傻站着干啥？赶紧的，去巡逻去！”
跟牛奔说到投机处，石可发这才想起房间里的那些保安。一时间，石可发微微有些恼怒，这些没眼力劲的白痴，怎么不去死？
石可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跟牛奔吹嘘，享受牛奔的吹捧。但是，自家知道自家事，他知道保安们对他有看法，此刻听闻他这番吹嘘，少不得又要给他起什么外号。
保安们纷纷离开，一个个都是极力压抑自己的笑意。能看到石扒皮这么不要脸的一面，被骂两句，也是应该的。
“老弟，让你见笑了啊，手底下的人，没见过世面，没啥眼力劲！”
石可发轰走了保安们，不忘轻描淡写地跟牛奔解释一下。仿佛这么一说，就能掩盖他小肚鸡肠的事实。人啊，惯是会自欺欺人。
牛奔呵呵一笑，道：“了解，他们若不是这般无能，怎么能彰显石哥的英武不凡？啊，对了，石哥，你跟王国栋很熟吗？”
“哪儿能呢？人家可是市委副书记的公子，我就一保安头子，我想跟他熟，可惜人家不把咱放在眼里。不过，哼哼，那小子也没啥好蹦跶的。整天玩些不着边的，早晚得把自己玩死！”石可发的言语里有股子浓浓的嫉妒。小门小户出身的他，看待王国栋这一类型的权富后代，少不得要带着仇视嫉妒的心理。
“石哥抓了他的把柄？”
“那是，这小子乱搞男女关系，石哥我可都给他录了像呢。老弟我跟你讲，咱们就是投缘。所以呢，听老哥一句劝，千万别到外面开房，不安全！”
石可发装模作样地挥挥手，指了指一些隐秘的角落。他话语中的意思，已经随着这番挥手，不言而明。
“多谢石哥指点，小弟感激不尽啊！”
牛奔很诚恳地向石可发致谢，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牛奔也曾想过。但是，他很难相信真的会存在。可是，石可发的挥手指点，让牛奔立刻发现了房间的不同。在那些隐秘的角落，的确隐藏着一些摄像窃听装置，很小巧，很隐秘，不是内行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咱们兄弟投缘，换了别的人，哥哥我还不告诉他！”
石可发心情不错，对牛奔的相当的认可。
牛奔巧秒地发问，从石可发的嘴里，掏出了不少的有用讯息。而在这过程中，石可发丝毫都没有察觉牛奔是在套话。
眼神、表情、说话的艺术，这些都是阿公曾经教导过牛奔的。
而今，石可发成了牛奔的试验目标。结果显示，试验圆满成功！
“石哥，我得回去了，还有事情要忙。改天有空，小弟请你喝酒！”
牛奔从石可发的嘴里获得了足够的讯息，这才起身告辞。
“这可不成，你我兄弟一见如故。既然你喊我一声石哥，我要是不好好招待你一番，石哥我心里不得劲。走，走，海鲜大餐，石哥请客！”
石可发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招，现在的他，已经无形中将牛奔当成了自己最好的兄弟。即便是天地大酒店的老板，在这一刻，也被石可发丢到了脑后。
当石可发引领者牛奔走出房间，坚持要请牛奔去吃海鲜大餐时，走廊里守着的两个保安都有些傻眼。
石扒皮是什么性子？那是标准的铁公鸡，死抠门，一毛不拔。能让石扒皮主动开口要请吃海鲜大餐，这事情，怎么瞧着事事透着邪门呢？
“石哥，改天吧，今天，是真的有事儿！”
牛奔再三表示，终于婉拒了石可发的好意。
天地大酒店外，宋天星和高大壮终于看到牛奔出现，两人长出一口气。高大壮更是用相当夸张的口吻嚎了一嗓子：“额滴娘啊，终于出来了！”
宋天星抬手捅了捅高大壮胳膊，低声道：“高哥，你说，牛哥在里面玩什么呢啊？王国栋和那个猪头，不会是他修理的吧？对了，还有你要泡的那个女人……”
“呕……”
闻听宋天星提到那个女人，高大壮忍不住再度呕吐，可惜，肠胃空空，只有胆汁向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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