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的反常
而且让嘉辰奇怪的是,忙碌时忽略的事情,现在闲下来了,仔细想想变得格外突出奇怪。自打进城的第一天,除了苍蝇蚊子和三天前见到的红眼老鼠,其他的动物一个都没见到,例如,活着的猪狗鸡羊,最常见的家禽都没见到。
也许它们也趁着浓浓烟雾逃难去了,可又能逃去哪里。逃亡邻郡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也没听到有消息说,邻郡家禽暴增的呀。再说,狗已经被兵州人驯服了一千多年,打仗、打猎、看家护院,都用得着它。狗是最忠诚于自己主人的,可怎么没见到它们的踪影呢。在清理废墟时,确实挖出不少家禽,可那就是兵州家禽的总数吗?
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嘉辰的脑子里。
临夜,秉灯。嘉辰拿着的狼毫迟迟没有落下,直到笔中包含的墨汁,干涸了。他在犹豫今天不知动物去向的事情,要不要写在奏章里,不写是可能是臣子的失职,派你前来就是让你察看整顿复兴兵州,事无大小,具要禀明。可如果写了,就有可能为翼云增添更加麻烦。
照实写,又会让不明事理的人产生遐想,编造一些地邪,闹鬼,之类的胡扯,成为他们的饭后谈资。一个朝廷上的文臣怎么能去相信山野村夫才会相信的精仙鬼怪的。
鸡犬又是超有灵性的动物,它们若是为避难躲在兵州哪个角落里还好,要是真的是逃出兵州,那不就代表兵州是个凶地,不久又会发生血光之灾。
思量再三还是打算不写。只写了往日里汇报的那些人员情况、房屋建造情况……
经过三个月流血流汗的日夜赶工,兵州城又恢复了往日的规整,只是街上没有多少人在走动,店铺除了粮米店、杂货店开着,其他的地铺都关上了门。每个人都穿素衣、一些妇人头上还带着一朵白色纸花,为了悼念亡人。因为没有骸骨,没有亡人衣冠,所以仪式什么的一切从简。简省的是形式,并不是心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悲伤愁容,更有些人眼角带着泪痕。只有城墙残缺的缺口和人的心里记录着这场灾难。
嘉辰请来大峰山的巫神庙主持,在城东的供养巫神五神的庙宇。为亡者超生,一直举行了三天三夜。家有罹难的教众跪在篝火堆的四周,低头祈祷直至泪流干了,想通了——死者已矣,生者自强。
供养巫神五神的庙宇就是巫神庙,巫神教是翼云国,乃至西牛贺洲的信仰。在这次惨烈的地震之中,只有这座巫神庙没有受到损伤,难道不是有神明存在的证明吗!嘉辰到来多日,也常常到这里参拜,可每次都到不了庙堂里面,因为那里早就聚集了很多朝拜的难民。
文臣嘉辰只是远远的望着五神和他们座下五只神兽行礼。
紧接着三天,明帝都下达了文件。
第一天是送来的祭文。
第二天是对嘉辰等官员,和邻郡的官员、富商善人的赞誉。
第三天是朝廷下令五十年内兵州免除兵役赋税。
虽然让人不明白,一次可以发完的文件,为什么要分三天下达。也许明帝是怕兵州人那满含生离死别的心,一下子接受不了这样的好消息。无论怎样猜想,这三件事足以让人心动不已。尤其是最后一条,一定会刺激当地的经济的发展。一些无家可归的人、躲避兵役的人、想免除赋税的商人。都会在这方土地汇聚,给如今的兵州带来往日的繁荣。
云很少,天很蓝,同时显得高远。风吹皱了湖水,有些冷,秋天来了。
秋天,许多人在地中忙着秋收,虽然一颗陨石,几乎毁灭了所有的庄稼,但长在地中的红萝卜、红薯、土豆应该还能食用。虽然,朝廷派发的粮食还没有吃完,足够过冬,可地不能荒着,起出这些作物后,他们就开始了秋种。
兵州果然像预想的一样来了许多外地人,有的开垦荒地在外城居住;有的是做买卖的,在内城买房租房;有一些是手艺人打铁的、做衣的、行医的;有的是贩卖牲口的,这可方便了种地的人家。买来牛,骡子帮助自己秋种。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直到在外城西水泽开垦的人向府衙的官吏报告了那边的怪事。
城西水泽就是陨石坠落的地方。那里少有人烟。所以救援时,并没有人去那里。只有孟飞龙曾派人到那里查看,烽火连山的山体。
开荒者说,那里出现了许多动物的尸体,有猪有牛,有鸡有鸭,还发现一只斑斓斑斓猛虎的尸体,头都朝着一个高耸的山峦,它们的尸体堆积在山峰的脚下。
孟飞龙、桂山领兵打仗这么多年什么邪性的事没见过,但也没见过这么邪性的。于是两人,带着当时勘探地形的侍卫三人快马急行的来到了,陨石坑。果不其然,让侍卫说的那样,激起的水泽淤泥高达五丈,形成了高高的堤坝,形势陡峭,连日的风吹日晒,让它们浑然一体,坚不可摧。
也像开荒者所说的那样于是坑的四周布满了动物的尸骨,不过已经不知死过多少时日,只剩皮包骨头。轻轻一碰就会散架。而且头都冲着陨石坑,像是进行某种什么的巫教仪式。陨石坑里应当有不少的水,因为它一直向外散着水气,萦绕在洞口,不增不减。
桂山逞能想徒手爬上去,看看洞口里有什么东西。也许真藏着什么宝贝的。可他没爬到一丈高,就咕喽喽的滑了下来。乐得孟飞龙直笑,这么险峻的高坡,就是用捉云爪也勾不住,即使能勾住,也绝对没人能将绳索,丢得这么高,五丈!五丈七层楼的高度。桂山索性不爬了,倚坐在堤边,和孟飞龙聊起了家常。侍卫知趣的站立在远处,牵着马。
三匹骏马啃噬着将枯的荒草,夕阳将下,染红了未归的烟霞。他俩本是一起参军的同乡,都是能杀敌,不惜命的狠角色。一开始他们都平分秋色,屡建功勋,步步高升。最终成为大将军,只是桂山不修边幅,说话耿直,在同僚长官面前不讨喜,才被贬到蒯郡当了大统领。
他们都快五十多了,若不是应为陨石坑,他们也许不会再见面。
明月当空,星数寥寥,两人趁夜急马,城中痛饮。对于今日的怪事,孟飞龙心中早有盘算。这事不足为奇。
其实今天的怪事,才是今后怪事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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