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浪无孔不入,从四面八方涌进了他的躯体,造成了剧烈的震荡,金色的水花逐渐沸腾,汹涌澎湃,绽放出了浩瀚的灵气,对着他一涌而上,飞速的浇灌着他,洗刷着他。
“这种感觉...”他的目光开始发亮,有活力呈现,有生机涌现,像初春到来,生命初放,万物复苏;像朝阳初起,光满大地,充满了希望和期待,要热烈的盛开。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手舞足蹈,欣喜若狂,像是个孩子一样,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心情如阳光般明媚、透亮。
他陡然俯身,竟掬起一捧金色的水花,欢快的饮了下去,禅唱之声更为宏大了,像是万法齐鸣,震彻九天。
在浩荡的吟唱间,他恍惚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那是一粒种子,被清风吹拂,带到了一片广袤的土地上,它经受风吹雨打,光照日晒,风沙掩盖,被埋没进了深沉的土壤中,踪迹难寻。
它忍受寂寞与煎熬,忍受黑暗与压抑。
许久许久之后,它动了,细细的根,艰难地扎破了坚硬的外表,那是个痛苦的过程,它刺穿了自己的身体,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困难的呼吸着。
细小的根是如此脆弱,它拼命地汲取着少得可怜的养分,维持着脆弱的生命,它要忍受小生命无休止的骚扰,忍受干涸,忍受水淹。
这一切的困苦,都没有摧毁它看似卑微的生命,它不停地成长,不停地战斗,终于有一天,它冲出了黑暗的地下,迎来了一缕温和的阳光,一丝轻柔的微风,一滴晶莹的露珠,还有...一段崭新的生命。
“我就是那粒种子...”他目光越发晶亮,生机暴涨,吸收着无穷无尽的金光,吸纳着无边无际的海洋。
他飞速成长,冲破了一道又一道的枷锁,冲过了障碍,打碎了束缚,要走到新的天地,要感受到阳光、雨露、微风,和空气。
他感觉体内溢满了能量,那无边金海在迅速干涸,涌进他的身体,让他的宝体纯净无垢,熠熠生辉,莹润无暇,没有丝毫的杂质。
诵经之声依旧,在洗礼他的心灵和神魂,在灌输心的力量,那是知识、是神魂之力,让他的神魂逐渐强大,雄浑厚实,没有间隙,严丝合缝,异常的凝实。
他只知道贪婪的汲取,疯狂地吸纳这本属于他的东西,却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在乎时间的轨迹,在这方空间当中,时间似乎失去了应有的步伐,像是永恒的停滞了。
直到某一时刻,他将无边金海吸收一空,将大道诵经之声尽数记下,在识海的深处形成了一栋金灿灿的石屋,在身体之外凝结出半个通透无瑕的玉简,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神识外探,他发现面前有一道金色光球,将他包裹在内,那方才无比璀璨的神芒已经消失了,现在则是昏沉黯淡,灵元尽丧,到达了破碎的边缘,一触即破。
他蓦然睁开双眸,精光劲射,如同两道湛金色的闪电,轰然爆发,一举轰碎了光球,残破的光片星星点点落下,尽数化成光点,然后变为粉末,消逝在天地间。
他舒展身体,双手高举,抻长四肢,顿感血液如大江般滔滔流动,犹如惊涛骇浪,骨骼劈啪作响,宛若爆竹,神魂一片清明,思维锐利而清晰,似是能看透一切。
他暴喝一声,声如洪钟,贯穿天地,音波浩淼,若一尊战神,顶天立地,以不屈的姿态撑起了乾坤,战意暴涌,直冲九霄!
“我是唐凯!”
※※※
就在两个老者和唐凯离去的地方,那个犹如森罗地狱,杀戮道场的地域中,正站着几个面色阴沉的强者。
为首的是个中年人,身着紫色长衫,孔武有力,周身散发着强横的波动,灵元似与天地相融,非常协调。
但是他的面容却是打破了这份随和,那狰狞的表情几乎是要择人而噬,猩红的眼眸中充满了怨毒的恨意,似嚼穿龈血,有枕干之雠。
在他的面前,有几堆人形的物质,那是血、肉、泥水混合而成的产物,几乎已经看不出原型,无法分辨主人了。
但是对于他而言,其中的两滩血泥,真的是化成灰了也会认得,那正是他的两个儿子,梦泽湖和梦泽林。
“我儿,竟死得如此凄惨...”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有多久情绪没有这样的起伏了,无数年古井无波的心,在这一瞬间仿若把无穷岁月来积压的情绪,一并释放了出来。
瞳孔之中,已经别无其他,只有这两滩人形的肉泥,仿佛要刻入他的骨髓,烙进他的灵魂,他永生难忘。
仇怨暴增,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杀意了,一股污秽的血气腾空而起,污红色的煞气盘绕在天际,那是刻骨铭心的怨恨,不共戴天的血仇。
他身后的众人已经承受不住这种暴戾的杀机了,纷纷面色苍白的跪伏于地,战战兢兢,觳觫抖动,灵元被抑制住了,甚至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快要被活生生的憋死了。
紫衣中年看强压怒火,收敛了气息,否则还没等追踪敌人,自己的手下就先被他杀了。
“临时传送阵吗?还是中型传送阵,真是好大的手笔。”
他看向了一旁的阵法,其中的刻印显得十分凌乱,很多阵纹都破损了,诸多灵物爆成了一地碎片,显然是被人刻意引爆的,意图是破坏留下的阵纹,这是布置阵法最常用的手段,尤以临时的传送阵为最。
因为若是布阵者不破坏传送阵的话,会被有心的人跟踪而上,对他不利,尤其是在逃跑的过程中,前脚刚走后脚就会被仇敌追上,这是非常不妙的事情,因此布阵者会在自己走后,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破坏传送阵,杜绝敌人跟踪。
传送阵自然也分等级,有小型、中型和大型之分,其中小型传送阵只不过能传送到方圆百里之内,而中型传送阵可依据布阵者的手段传送千里至万里之遥,至于大型传送阵,则是只有王朝或者大宗门才有实力布置,通常可以跨越数万乃至数十万里不等。
不同等级的阵法,消耗的材料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每一个等级之间所需要的价值呈数十倍增长,一座中型传送阵的价值,基本上等同于十座甚至二十座小型传送阵。至于大型传送阵的价值,则根本就是中型传送阵难以衡量的。
紫衣中年怒气勃发,一巴掌拍进了不远处的泥潭,因为这附近已经是一片泥潭,没有任何凸起的东西了。
他嗔恨恚怨,火冒三丈,凭借这座残余的阵法他根本不可能进行追踪,对手十分的老辣,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让他感到无比憋屈。
他也是法力滔天之辈,可以使用无上手段对现场进行还原,能够再现梦泽湖二人死亡的场景,以追查凶手。
但是就在方才,他刚想使用这种手段时,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邪气汹涌而来,让他脊骨发寒,通体冰冷,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只要他敢于去看那个现场,就能将他拉入地狱。
凭借他的实力,他足可以傲立在这世界的金字塔顶端了,作为风云王朝第一大家族的族长,他梦由心有这样的实力,睥睨天下。
然而就是以他现在的实力,依旧被不知何时留下来的气息震慑住了,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所以梦由心真的不敢轻举妄动了。
只是人都有这样一种奇怪的思路,那就是迁怒。尤其是像梦由心这种大人物,更是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
他认为自己孩儿的死,不仅是那无上强者的罪过,更是这周围另外的人物的罪过,因为他们没有来拼死救出自己的骨肉,罪该万死。
梦由心霍然转身,命令如水般发布下去,一条接着一条:
“给我搜索附近,看看还有没有活人。”
“将少爷的尸骨小心的装殓好,不要漏掉一...滴,否则我就将你们变成这样!”
“探查大阵,一天之内给我计算出贼人的落脚点!”
“将现场所有的东西一一甄别,查出主人到底是谁,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话音未落,依旧在众人耳边回响,而梦由心却早已不在这里了,只留下了一道道恐怖的波动,愤怒的徘徊在这里。
一干人等呆若木鸡,怔在原地好久好久,才缓缓的回过了神,愁眉苦脸的行动了起来。
这简直就是在要他们的命。
那第一条命令,搜索活人,这是一句废话,凭借梦由心的神识笼罩范围,若是有活人的话,他早就在第一时间拎出来了。
至于装殓少爷的尸骨和探查大阵,这完全就是天方夜谭,就算是以梦由心的能耐,都不可能做到将那两滩肉泥涓滴不漏的盛装起来,更别提从一个被专业破坏过的大阵中,从那些几乎化为灰烬的物品中找出敌人的影踪了。
因而他们在胡乱的走动之后,都是缓缓地停了下来,双眼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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