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哥哥被流放蛮荒的那一日,也是晴空万里的好日子,这一日十月初一,是个吉利的日子。我站在宫门口,蓝澄澄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而大雁结对离开。
有人来,自然应该迎接,可是有人走,却未必有人愿意相送,这世间的人总愿意记住好的,遗忘坏的。
我站在宫门,缅怀我在这里所过的所有的日子,来往的人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而从今日起,我决意遗忘。
哥哥已经醒了,却不大愿意说话。
我忽然听到许多声音,整齐而有力,我问守宫门的人,“今日是什么好日子。”
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今日是子淼司上登位的日子。群臣正在恭贺!”
我轻轻地“哦”了一声。我见过那些呼喊声震天的情景,所以我能够想象得出,阿淼站在宫门之上,迎接群臣朝拜的盛大之象。
可是,这宫廷总是比人要长久,它立于此处已然不知道迎来了多少位所谓的主人,又送走了多少位主人。我和哥哥不是头一遭,但也不是最后一遭。每一位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为了追逐胜利而来,然而即便他们知道有不少的人也曾输,却仍旧前赴后继。这就是权力。
日晷的指向越来越靠近午时,那是我和哥哥即将被逐出朝戈的时间。我缓缓上了马车,阿淼已经将羽林军的残兵全部送去了青丘,只留了一个替我们赶车。流放蛮荒,却还有车相送,不知道这是阿淼留给我们的最后的尊严还是最后的羞辱。
侍卫问我,“少姬,属下听说成铸公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少姬何不再等一等,也好再见见成铸公子。”
成铸?往后他也就不必再用这名字了,往后九州上也就只会存留“祝融”之名。火融于心,祝天泽明。他本就是该用这样美好昂扬之名,我将此名还与他,亦是希冀他能返归本家。
我对侍卫摇摇头,“不必见了。”当断则断,既然已经决意要诀别过往,又何苦拖泥带水、纠缠不清。我抬头看看不远处的日晷,已经无限接近午时之时,“时辰也快到了,我们走吧!”
侍卫轻轻扬鞭,我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是如从前一般温柔似水,惹人怜爱,“夫君如何在这里吹风,前朝群臣都在殿前等着恭贺夫君呢!”
我循着声音望去,一身银袍立于城门之上,眉目如墨、眼眸若辰,如此一番倒像极了当年我初见他时的情形。也许就是那一双眼睛,让我在初见之时就将他看进了眼里,从此,融进了心里。可他的眼里,却从来都没有我半分痕迹。
我伸手放下了车帘,将他隔绝在我的视线。
那一刹那,我的耳边仿佛响起了青丘的一首古老的情歌。
第一最好不想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想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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