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人贩子”。与人贩子不同,他们贩卖的可以是孩子也可以是妇女。风险高回报大。而我卖的,是自己,或者说,我更像个出卖感情的商人。
我原本并无意走上这条路。就像那些诈骗代孕短信一样,我漫无目的的发短信,我不知道这些短信会发到哪,有没有人看,也不在乎。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有的只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在我就要疯掉的时候我写了一条短信:“出租男友,长相七分,身体健壮,能说会道,温柔体贴,有安全感。”一条一条的这么发着,号码是自己想出来的,管它是发到美国还是伊拉克呢。发了几十条,我也记不清。房间已经很长时间没打扫了,身体虽然笔直却显得消瘦,手机中的号码有两个还是三个自己都忘了。陪了自己十几年的熊娃娃还在枕边。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镜子前,刀削般的脸庞,桃花眼里闪不出任何神韵,高挑的鼻梁让眼睛看起来更加深邃,自然上翘的嘴角配着满嘴胡渣和疲惫的眼睛极具违和感。长相说七分也没问题吧,反正又没人会买你的脸。冲着镜子自嘲的笑了两声,就跟真有人会回你短信一样。这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
我被憋醒了,因为我没有睡前解决问题的习惯又买不起闹钟。六点三十,离上班还有一个半小时,对枕边的玩具熊说早安,它用微笑回应我。解决问题,洗脸,刷牙,又是跟每天都一样的循环。不同的是手机竟然收到一条信息,我昨天刚交完话费,不是86。
“我想租你三个月,可以吗?”
真的有人回信
“我很贵的哦。”
毕竟只是随便发的,这样也好,至少有个人聊天。
“多少钱都可以的,我只要你陪我三个月。所有的钱我来出,价钱三个月后再定,你表现好我会加钱的。”
真的可以吗,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肥胖的妇人,把这条信息一字一句的读了出来。我休了一天假,决定去见见她。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高档咖啡厅门口,有多高我也不知道,最便宜的一杯咖啡要三十块钱。我是从来没有勇气走进咖啡厅的。
“你是张轩?”背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第一眼看到她时我很庆幸,没遇到想象中的肥婆。
“哦,对,你是苏甜?”
“进去说话吧。”她只留给我一个背影,我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两杯蓝山,两份提米拉苏”
我并不像短信里说的那样能说会道,通常我跟长的不错的女生呆在一起手心就会出汗。第一次细细打量她的时候我很讶异。细长的眉毛,皮肤白的有些病态,高挑的鼻梁,樱桃小嘴也不是嘟起来的,说她是病态美并不适合,因为那猫儿般的眼睛凭空给她带来了几分活力。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女孩需要“租”一个男友。我心想今天这假休的倒是不亏。
“张轩,你发什么呆呢。”她好像对我的样子不太满意
我完全慌了手脚,只是一个劲的傻笑。
“你跟短信上说的不一样嘛。”
“嗯,对,我的身体不算强壮……”
“我是说脸啊,你完全可以说长相九分啊”
“没那么高吧……”
“别谦虚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男朋友了,你的任务就是三个月内都陪着我,寸步不离。”
“可是我还有工作。”
“辞了。”
我抬起头来看她,发现她认真的看着我。
“虽然我的工作不太好,但也不能说辞就辞吧。”
“这三个月我养你,如果你让我满意我还会继续养着你,而且到最后你还能得到很大一笔钱,”
“哦,是吗,你多大了?”
我不太相信她这么大年纪说的很大一笔钱具体有多大。
“我十九了,钱多钱少跟年龄有关系吗。”她转眼珠的时候特别可爱,而且脑子也够灵活。
“那你不妨说说你说的很大一笔钱有多大?”
她扳着指头在那里数。
“一二三四五……一百三十万够吗?”
“多少???”
富二代再败家也不带这么败的吧。
“我爸每个月都得会给我零花钱,我用一年的零花钱买你三个月不行?”
“你是富二代?”
“我爸是美盛集团的董事长,你辞不辞工作?”
“辞,王八蛋不辞。”
深沉也得有个限度,花季少女叫我当男友还给我钱,。天下除了我还有谁摊得上这样的美差。
“陪我去逛街吧。”
十月的天已经渐渐变冷,那天我们一整天都在逛街,真的是在逛街,什么都没买。每次我想给她买东西的时候她都会一口回绝,她不缺钱,不缺衣服,不缺食物,什么都不缺。中午吃饭的时候是在小饭馆,人很少,老板很健谈,她也很健谈。我吃饭,他们聊天。下午又是逛街,这次我为她买了一个戒指,两块钱,电视剧上才会有的情节。我想她应该很喜欢电视剧,她说给她买衣服请她吃大餐有刻意迎合她的意思,但是戒指她可以接受,那是一份心。说心里话,那时的我之前想为她买的所有东西都是出于男友的职责,唯独那个戒指,是为了迎合她。
我陪她逛了一天的街,直到深夜,我们在一个人很多的地方,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她闭起了眼睛,很美,但那一吻很生涩,很尴尬。她碰到我的胳膊才发现我穿的是半袖。她给自己买了套衣服,把自己身上穿的给了我。她对我说,如果想要那一百三十万,就穿着她回家。家,我哪会有家,我有的不过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罢了。穿着她的衣服上了出租,她就在旁边监督我。很滑稽,也很做作,但我现在不这么认为。
我穿着她的衣服回家,没人看得到,我也不想脱,冷。我和大多数男人一样,逛街是我的梦魇,如果以后三个月每天都在这个城市逛街,幸好不是。
我辞了职,第二天和她见面的时候又迎来一场噩耗。
“你辞职了?”她好像很不安。
“嗯,连工资都没拿。”
“真的很对不起,我家里出现了一点变故,那钱……”她一个劲的像我道歉。
我转身就走,彷徨,迷茫,愤怒,失望。我感觉自己被耍了,确实,我确实被耍了。
“骗你的!”
我快步走到她面前,她还是以往的微笑,并没有看出一点对我失望的样子。我想她很清楚,她之所以能把我锁在她身边,完全是因为钱,至少那时候是的。当时是在闹市,我还是抱着她的头吻在她嘴上,我不知道吻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我不在乎,我就是想吻,其实我想咬她一口。
结束后她闻到我嘴里的烟味,秀眉微蹩。
“你抽烟?”
“我可以戒!”
“教我怎么样?”她突然又展开了笑容。
我们去了她家,她一个人的家。她对我说他父亲很有钱,娶了比他小五岁的母亲。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她母亲走了,永远地走了。父亲娶了新欢,生了孩子。人之常情,谁愿意跟遗照过一辈子?他给了苏甜一套别墅,就我们回来的这座别墅,每个月给她十万块,任她自生自灭。开始的时候十万块钱都不够她花,直到经历了一件事之后。她才开始有了节制。我问她什么事,她却不说了。
“他们都说我是公交车,你说我是吗?”
“不是。”
“你确定?”
“确定。”
“你请回吧,我有点累了。”
“那你早点休息。”客气了一番我还是觉得回去。
我刚出门就听见玻璃掉在地上的声音,急忙赶了进去。我看见她拿着碎玻璃在划自己的手腕。看到我进来的时候她对着我笑。我冲过去夺走她手中的玻璃,血不停地从她手腕里涌出,急忙把她按在床上抬起她的胳膊的同时打了急救电话。整个过程她一直在笑,笑的我毛骨悚然,但现在想想,那真的是很幸福的笑。我陪她去了医院,看着她输血,做在她的旁边。没有说话,她睡觉的样子太可怜,不忍打搅。没有生命危险,晚上九点的时候她醒了。
“为什么要做傻事呢,你看你脸色这么苍白,都不漂亮了。下次再做傻事我可不敢要你。”
“脸重要还是钱重要。”
“你最重要。”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时候真不想放下她一个人。
“如果我不给你钱呢?”
“不要了,有你人就够了。”
“你长的太没有安全感。”
我拿起旁边的水果刀准备划自己的脸,我不能确定一向爱财如命爱脸如命的我当时为什么想这么做。她把我拉住了,用很小的力气。
“你划我也划。”
我放下刀握住她的手,问她为什么做傻事,她告诉我她想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意她,哪怕是为了一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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