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身功夫,萧阳啊,你这小崽子已经全部学会了,这两年我在南湖这边隐居,所为的就是找到接班人,以及帮助你妹妹萧音治病……我没能把她的病治好,唉,我老啦!以后啊,全靠你了!”童延年感慨万分地说道。
萧阳鼻子一酸,轻声道:“师父,您还没老,健朗着呢,至少也可以活一百多岁。”
童延年哈哈一笑,再三打量着萧阳,似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萧阳。
萧阳真不知道如何报答他的恩情,心里面很多话,却说不出口,只好是走出去到堂屋泡了一杯茶端过来,小心翼翼的递给童延年。
童延年沉吟良久,缓缓说道:“我也该走了,回到老家,以后白家的人要是找我,就让他们去大山里面去找吧,我也懒得出来了,唉,过不惯这里的日子。”
萧阳想劝说,可想了想,还是让老人家自己做决定为好。
他一直想带着老爷子去洗洗桑拿泡泡温泉,或者做做按摩保健之类的,好好的享受享受大城市里的生活。
可他也知道,老人家在南湖边居住了两年,除了钓鱼就是练武锻炼,再就是弄点隔壁酒厂的酒来喝。
“师父,您想不想要个老伴儿?我去给你找一个,跟你一起回老家陪你,起码能暖暖被窝不是?”萧阳忽然想到了这一点,连忙询问童延年的意思。
“哈哈哈!”顿时,童延年哈哈大笑,眼睛里笑出眼泪来了,“老咯,啥也不想,就是有女人也做不了啥了啊?唉,也别说,你小子能想到这一点,算我没白疼你。”
“隔壁的寡妇给你弄来当老伴儿怎么样?您一句话,我保证做到,就算隔壁寡妇不行,去别的地方找半老徐娘来陪您,我应该能做到,没什么问题的。”萧阳如此说道。
童延年依旧摇头,脸上流露出来的,是一副超脱淡然的神情。
“明天一大早就走,孩子,以后你自己保重吧。”过了半响,童延年冲着萧阳招招手,让他过来。
“师父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萧阳走过来,心里面很是不舍。
“安静那丫头真不错,这么些年了,一直在萧音身边陪着,尽职尽责,而且人又乖巧,别瞧她不爱说话看上去冷冷冰冰的,其实这样式的姑娘忒好了!”童延年眯着眼睛笑呵呵地劝说萧阳,“你可得抓紧,千万别让其他男人把她抢走了!到时候你就蹲犄角旮旯后悔哭去吧!”
萧阳一脸黑线,调笑道:“师父,您这满口的东北味儿是哪儿来的?”
“去去去!说好了啊,好好跟人家姑娘处,好好处,好姑娘别白瞎了!”童延年生气的敲了敲萧阳的脑袋。
“恩。”萧阳只好答应下来,因为这是老人家唯一的要求。
离开童家巷,再见到老人家的话,估计要等很久了。
萧阳走出巷口,准备上车的时候,忽然转过身来,站住了。
原来,童延年也走了出来,隔着巷口不太远的距离,注视着萧阳的一举一动。
老爷子知道自己的孙子这一去将会是危险重重,可是,除了他之外,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他还没有告诉萧阳——
自己就是他的爷爷!
爷孙两人,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中,一切都很融洽,虽说这一层关系没有点破,可他们彼此之间有一种默契。
老山里的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而且,将近二十年了,他一直没有跟萧阳见过面,因为某些很无奈的原因,他们彼此分别……
萧阳当然知道,如果童延年是一个跟他没什么关系的老人,那么老人家又怎么会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把一身的本事传授给他呢?
亲情是伟大的,就算是从出生到现在,爷孙两人才是头一次的认识、相处,可血液里面的某种因子,已经让他们密不可分。
或许是愧疚吧,这位萧家的老爷子用“童延年”这个名字来隐姓埋名,没有当着萧阳的面点穿这一层的关系。
现在,两人要分别了,萧阳站在巷口的车子旁边,萧老爷子站在巷口里面。
“走吧,孩子。”老爷子有点忍不住了,强忍着内心的情绪,冲着萧阳摆摆手。、
萧阳眼眶一红,重重的点头:“恩!师父,您保重,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去看您的。”
“恩,好孩子。”老爷子如刀刻板的满脸皱纹聚拢在一起,说不出到底是笑还是哭。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唉,这孩子太苦了,从小只有他父亲带着他长大,我这做爷爷的,也从没去宗室殿看过他,唉——我真是一个不合格的爷爷啊!”老爷子内心惭愧不已,默默然自言自语。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而且十分低沉,很快就飘散不见。
寒风轻轻的吹,吹在人的脸上,并不那么刺冷,反倒是有一种莫名的温暖。
风中,除了老爷子刚才说出的那些话之外,还有一对爷孙彼此之间温暖的情意。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萧阳根本听不清楚老爷子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回去吧,好孩子,多多保重!不管你在哪里,萧家的男人都会在后面看着你的,都会在你的背后帮助你的。”老爷子忽然露出了无比慈祥的笑容,冲着萧阳这般说道。
萧家的男人……
这一刻,萧阳终于确定了——
他就是爷爷!
他欣喜若狂,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而此时此刻,老爷子已经迈着蹒跚的步伐,转过身去,一步步走远了。
然后,老爷子的脚步越来越快,只给萧阳留下了一道背影。
老爷子的身材并不算高大,偏瘦,甚至看上去有一点佝偻。
可是,在萧阳的眼里,一步步走远的爷爷,留在寒风与巷子里的那一道背影,却是尤为高大、伟岸……
武江市。
南湖,童家巷。
童延年并不叫童延年,这只是他用来伪装的一个名字。
为什么要伪装?
唐白有一首诗,是这样的——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因为曾经的风头太盛,因为手里面沾染了太多的鲜血,因为背负着太多的仇家,所以——
他必须隐姓埋名!
几十年前,在他辉煌驰骋整个华夏乃至整个世界的时候,在那个极其神秘极其不为人知的杀手圈子里,他的名字足以让任何人为之胆寒!
他叫做——
萧独孤!
独孤九剑的“独孤”。
萧独孤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孑然了一辈子,或者说,即将孑然一辈子。
萧独孤很小的时候就进入了杀手组织,修炼武功,磨练性格,经历了不计其数的刺杀行动,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成长为一名骁勇的杀手,再到如今的垂暮老人。
萧孤独,他终于老了。
没有人不服老,再怎么赫赫声名的高手,也会有谢幕的时候。
只是,这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抽出一些时间来陪伴后代,包括儿子萧猎,包括孙子萧阳,以及孙女萧音。
“唉!”
萧独孤的身影终于在茫茫夜色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阵轻轻的叹息。
既然已经把一身的功夫传授给了孙子萧阳,那么,他也应该离开了。
有一种人,他不是为家庭而存在的,而是为了更为宏大的目标。
他们为了心中的一个梦,为了某些固执的坚持,排除万难,狠下心来,舍弃了家业,舍弃了天伦之乐,去完成心目中的神圣职责!
萧孤独就是其中一个!
“孩子,我没照顾过你,对你没什么恩情,所以也不奢望你能够喊我一声爷爷,恩,喊我师父其实也不错了。好孩子,你继承了咱们老萧家男人的性格,有胆量,有气魄,敢作敢当,有勇有谋!爷爷相信你可以做到你想要做的一切!相信你可以排除万难,达到你想达到的目标……孩子,这世界风起云涌,这世界有太多的惊涛骇浪,有太多的艰难险阻,但我坚信,你能够成功。没有人能够阻挡你的脚步……”
萧独孤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可他的心里面有太多的话想要吐露出来。
千言万语,只化作心里面无限的感慨。
夜幕越来越深了,城市的灯火璀璨,只是在远处的天空之中闪现。
这里是南湖湖边,是比较偏僻的城中村,只有一些家户的灯火,在夜幕的一层迷雾笼罩之下,显得朦胧而虚幻。
巷口那边,他并没有立刻就驱车离开,而是站在原地。
他不能做别的,但是,目送老人家的离开,让老人家在自己的眼帘里彻底消失不见了然后自己再离开,可能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一老,一少。
爷爷,孙子。
这是一段并不遥远的路程。
忽然,已经走远了的萧独孤,听到了一声呼喊。
刹那间,这名曾经的铮铮铁汉,冷酷肃然、铁血无情的国际顶尖杀手,居然是满眼热泪!
因为,那一声呼喊正是萧阳隔着远远的距离,喊了出来的。
那一声呼喊只有很简单的两个字——
“爷爷……”
一瞬间,萧孤独鼻子抽动,是在哭,也是在笑。
笑中带泪。
谁说杀手无情?
看上去无情的人,往往最有一腔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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