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往事

第九十二章　往事

林羽眼睛中光芒一闪，盯着面前这不知何时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同时他的身子也颤抖的更加厉害的鱼爷爷，他知道，鱼爷爷口中所提到的这个地方分明就是曾经在后山之中冥神口中所提的上古巫族所在之地，那也是冥神与妻子彩虹相遇的地方。

鱼爷爷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仿佛沉浸在了回忆之中，低声道：“那是几百年前的一个夏天傍晚，一个少年男子独自呆在山洞中，妄想着各种方法去找寻自己失踪的最为疼爱自己的姐姐，而他的父亲，族中最为尊贵的大巫师也因心劳成疾而撒手而去，只将大巫师之位传给了他。一向不怎么爱学还极为顽劣的他自幼便失去了母亲，姐姐更像是一个母亲一般悉心照料着自己。此时的他怎么能承受得了同时失去自己最为亲近的父亲和姐姐的打击，他心里满满的是想尽数参悟族中传下来的各种巫法，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行走天下找寻自己唯一的姐姐。”

林羽不敢打断他，或许他口中的姐姐分明便是被冥神拐走的彩虹吧，只是，彩虹遇到冥神轩辕之后竟会舍弃生养她的族人，更舍弃了自己一直疼爱的亲弟弟，或许，世间的真爱比任何情感都要深厚呢。

鱼爷爷低头，沉思片刻，脸上些许的愧意续道：“然而令他措手不及的是，便在那时，不知什么原因，一向与蛮荒之地的古巫族井水不犯河水的的，世间最为强盛的妖族之人从天而降，将整个桃花坞尽数洗劫一空，而那些族人更是被他们屠戮殆尽，那名男子借着曾经研习的一个神秘法术而将身子隐藏起来，躲过了那场浩劫。等过了半年之久，那些妖族之人才退散而去，这名男子偷偷地从隐身之处逃了出来，展现在他面前的场景是那被战火蹂躏过的土地，无数的族人尽数被残忍的屠杀，族人的死状更是惨不忍睹，尸体被那些妖族之人堆积在熊神洞前的一片空地上，狼烟四起，断壁残桓，他们洗劫之下，更是连族人们敬仰的上古流传下来的熊神雕像也摧毁凿碎，连自古流传下来的巫族圣物玉符也消失不见。”

林羽身躯微震，他从真武阁中曾经看到过，上古巫族乃是一个及其神秘的所在，他们以熊神为图腾，自古流传下来便一直视熊神为族中圣物，此时听他说到熊神像更是被妖族之人摧毁，不禁面色泛白，他隐约能够感受到那此时鱼爷爷心中那种敬仰被灭杀的情形，他虽然并没有提及其中细节，但林羽也能够想象得出当时的残酷景象。

鱼爷爷嘿了一声，道：“那名仅存的巫族大巫师只恨自己巫法低微，不能为族人报仇，但那时候的他倒还有几分血性，便只身来到中原要寻妖族之人报仇，然而，他没走多远，便被残余的几名妖族小怪打伤，那时候的他只想自己赶快死去，到冥间伺候赔罪熊神。只是上天似乎还没有捉弄够他，有一个游走世间的修行之人从中将他救了下来。几经辗转，这个男子也曾遭遇到许多妖族，只是毕竟尚未尽数研习极妙巫法又受了很重的伤。自那之后，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到有妖族行动迹象的地方寻找妖人去报灭族之仇，结果可想而知。如此反复，过了几百年，这名男子也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后来无意间再次遇到之前将他从要组织人手中救出的那个修行之人，从他口中得知自己的姐姐早就被人重创，神魂尽灭，那时候，他只觉天地都要崩塌一般，心如死灰，整日间借酒浇愁，复仇之心便也在伤心欲绝中淡了下来。他这些年终于明白了巫法中最为精要的部分，那便是与世无争。”

鱼爷爷的声音在这里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眼林羽，带着几分苦笑低声道：“少年，你可明白？”

林羽一怔，他心里知道，眼前这位老人口中所讲的故事分明便是他自己的毕生经历，虽然自己曾经有意的在真武阁中找寻一些有关巫族的记载，但所有提及巫族的书中只有一句话：上古巫族神秘灭族。此时听到鱼爷爷亲口所述，他心中笼罩着的迷雾登时消散。原来这与世无争的上古巫族竟是被妖族所灭，其中凄惨景象更是可以想象得出。

林羽低声道：“前辈所经历世间离别疾苦，如今又能从世俗中脱身而出，真是大智大慧之人。”

鱼爷爷苍白的脸上掀起一丝笑意，道：“小伙子，你也应该猜得到，那个上古巫族传人便是老夫了。”

林羽点了点头，道：“前辈经历跌宕起伏，经历人间疾苦，此时又大彻大悟，当真算得上是奇人。晚辈敬仰万分。不过晚辈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前辈。”

鱼爷爷摆了摆手，道：“你也是修真之人，与老夫也不必太过客气，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你们中原之人大多繁文缛节，我这出身蛮荒之人也听不习惯了。”

林羽道：“据您所说，您从上古巫族灭族之时便开始游走天下，可知那时似乎距离现在以近千年，您老人家...　...”

鱼爷爷笑了一声，伴着几声咳嗽，道：“我既然是上古巫族的传人，自然晓得许多神秘巫法，寿命自然会有所增益。”

林羽歉意拱手道：“想不到巫法竟会有如此神异功效，晚辈所知的传说中的许多修真之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达到您这等境界。”

鱼爷爷微笑不语，目光中又多了几分迷惘，活着似乎比死去更加难以坚持。

林羽欠身垂首道：“晚辈还有一事不明，我这妹妹也算是修行之人，不知她的天魂...　...”

鱼爷爷从怔然之中挣脱出来，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道：“这个问题我也有些疑问，之前我见你的妹妹身体似乎极为强悍，并非常人那种，体质比常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她灵魂之力极为强盛，便是我在施展巫法时候也感觉得到，三魂七魄之间隐约带着一股强横的吸力，不然我也不会那么轻松的将她三魂七魄从阴司冥界一并夺取了。”

林羽一滞，见他眼光中多了几分疑惑，心知，眼前这位上古巫族传人到底有着精明的眼神，搭眼之间便能看出子菁与常人不同之处，带着几分惭意，低声道：“之前晚辈没有跟您说过，我这妹子实则是妖族之人。”

鱼爷爷笑了一声，道：“怪不得，妖族之人素来以肉体与精神最为强盛，我早该猜到的，不过你也不必如此，虽然我的仇人乃是妖族之人，但毕竟事情都过去了几百年了，此时我怎么会在意这等过往云烟。”他随即抬头，目光几乎涣散，低声道：“我这生存了几百年的老骨头如今哪里还有精力去报仇雪恨呢。”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眼光再次落在了林羽身上，道：“你那妹妹的天魂似乎经历过一次我族的招魂之法，便在那个时候，她的天魂尽碎，老夫便是有天神之能也无法将她的天魂修复召唤了，此时的她或许直接称呼为人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了。”

林羽眼光中惊疑不定，鱼爷爷看着他眼光变化，笑道：“你年纪尚幼，可能不知，妖族之人之人没有了天魂，便是与常人无异，以后你尽可以把她当做咱们人类看待了。”

辞别了鱼爷爷，林羽独自走在村中卵石铺成的整齐石道上，他心中跌宕起伏，毕竟，这简单普通的村庄中先是遇到活了近千年的上古巫族传人，又从他口中得知，此时的子菁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普通之人，与妖族没有了丝毫瓜葛，一时之间心中感慨万分。

不知不觉间，来到老尚家，此时，村里热闹非凡，无数的村民准备着渔网渔船在岸边忙碌着，看来他们是准备再在这深秋之日收获几天便要今日休渔期了。

到了尚叔门前，尚金的身影从房中窜出，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到来，拉着林羽的手，央求道：“林哥哥，我听鱼爷爷说你身怀仙人道法，能不能传授我几招，让我也能在村里二狗蛋面前有挺腰的机会。”

林羽毕竟年轻，见尚金带着几分与自己小时候一般向往模样，笑道：“修行之路坎坷危险，你这小娃娃哪里能吃的了这等苦头，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好好听你父亲的话吧。”

尚金哼道：“我才不怕吃苦，若是能够修行仙法，便是要我一个人呆在山里，几十年不动弹一分我也愿意。”

林羽看他带着几分倔强，小脸之上更是咬牙切齿模样，心中不由得一怔，自己当初不也曾经独自在陇西坳茅庐中废寝忘食般的研读逍遥谱么。此时看向尚金的眼神中不由得多了几分亲近，正待说话，远处河边尚叔的声音传来：“尚金，别缠着你林哥了，赶紧过来帮忙今天爹爹可给你捕了一只小海龟呢！”

尚金一怔，竟不回头，哼了一声道：“我才不要小海龟，我要跟林哥哥学道法仙术。”

老尚嘿了一声，放下渔网，向着二人方向走来，道：“你不是从打春便吆喝着要我给你抓一只小海龟吗，怎么，现在不稀罕了？”

尚叔脚步沉稳，不一会便来到二人面前，对着林羽道：“小孩顽劣，小林，你别放心上，你还是赶紧去照看照看你的妹子吧，毕竟她刚刚痊愈，还要许多时间来休养，可别耽误了。”

来到尚叔家里，此时，尚叔已经安排打扫出了一间颇为干净的房子将子菁安置其中，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渐红的子菁，心中竟不由的多了几分怜惜，或许，此时，子菁已经隐隐与银雪有着几分相似之处又或者，林羽分明将子菁当做了银雪。

忽地想到，当时在石窟之中，自己左手上的乾坤堰月戒隐约散发出光芒渗入了子菁的躯体之内，至今仍旧没有时间去仔细查看，今日好不容易有了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