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接尸的时候还要费一番手脚,没想到却异常的顺利,村里人把王家女儿的尸体接回来后,便蒙上一层白布停在王家后院里。
只是这时如何下葬却成了问题。按照村里的规矩,横死的年轻人是不能进祖坟的,只能在墓地之外找一块地方下葬,说白了也就是成为一座孤坟,免得将晦气带入祖林坏了风水。然而王家却极为疼爱这个小女儿,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
村长执拗不过,只能求助于我,这时候的我,满心都是墓地里尸水开锅的恐怖景象,只好安慰村长几句,先把这件事情搪塞过去,又叫来一个本村的汉子,交给他一个装着几株坟茔花的小布囊和写着地址的纸条,让他去请师父前来。。
当天晚上,王家本家亲属一致要求我来主持夜间的守灵法事,村长也安排了几个街坊里里外外的帮衬着打理。
张成自从家里出了怪事,一到晚上就不愿意呆在家里,执意和我一起留在了现场,可他不是王家亲属,我便安排他在院子里帮着打打下手,入了夜就和几个村里的汉子靠着王家院墙摔扑克消磨时间。
正厅灵堂里,王家的大儿子石头带着小妹妹一把一把的烧着纸钱,这里的风俗是守灵的时候不能开灯。虽然小村子通了电,但今晚还是只能使用几只蜡烛照明,熏得整个房子几乎睁不开眼。
眼看时间到了午夜,刮起一阵过堂风,把纸灰吹得到处都是,蜡烛被吹得东倒西歪,就连灵堂前地上的铜油盏上,那一点如豆的灯火也被风吹得熄灭了。
我暗叫一声不好,这长明灯是为逝者引路的,平安轮回。如果灯火熄灭,逝者的魂魄,尤其是年轻逝者的魂魄将会迷失方向,凭借着生前的一点记忆残片留在家的附近,游荡不散,成为孤魂野鬼。
“快把灯点上!”我大喊一声。
石头匆匆忙找来打火机点燃蜡烛和长明灯,片刻之后屋子里回复了光亮,让而却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灵堂前的棺材里,王翠儿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了。
真是见鬼了,怎么就连我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难道有脏东西早就潜伏在这附近么?突然间,我看见棺木一角,似乎挂着一缕极其细小的红色织物,赶忙上前取下,走到没人的地方对着灯光仔细查看。
一定是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一缕织物,就是张成媳妇前天晚上套在头上的红布上扯下来的,我有一种预感,这些扑朔迷离的事件,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安定这些人的心,我摆摆手,让石头帮着把棺木盖上,此时灵堂内只有几个近亲属,封闭消息还是相对简单的。
“几位刚才看见的,是翠儿姑娘灵壳归一的现象……”绞尽脑汁胡诌了一堆生涩冷僻的词汇,勉勉强强糊弄过去。
“石头。”我把石头拉到一边:“刚才的情况你也看见了,现在我就去把翠儿姑娘.的遗体抢回来,你一定要控制住局面,不能让大家产生恐慌。”
石头坚定的点点头,帮着我打开后门,目送着我出了王家。
快步来到村外的墓地,只看到昨天塌陷的坟墓已经修葺完毕,靠着鳖虫的影响,尸水开锅的迹象也已经大大好转。
这时,顺着风声,我听到一丝微弱的喘.息,猫着腰轻轻走过去,顺便用牛眼泪和柳叶开了灵眼看过去。
没错,是张成媳妇,她还是那天晚上的一身装束,只是此时身上,竟然背着王家王翠儿的尸体。
我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她,而她看上去似乎累得不轻。
张成媳妇来到一座坟头边上,将王翠儿的尸体放下,从腰间取下一把短镐来,双手握着短镐,一下一下的挖起土来。
原来张成媳妇每天晚上做的那种动.作,竟然是在练习埋尸体么?
这女人虽然身体孱弱,但是挖坑的动.作却不慢,过了没多久就挖好了一个土坑,虽然累得不轻,却根本不做停顿,放下短镐就把王翠儿的尸身推进了坑里,随后一屁.股坐在坟头上,嘿嘿的笑个不停。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有点头大了,跟着师父学艺这么久,什么怪事也都见过听过了,但是这种情况,却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一个行为怪诞的村妇,背着一具横死的女尸来到尸水开锅的墓地之中,这些事情纠缠在一起,真是让人怎么也想不通。
紧接着,更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张成媳妇似乎恢复了些许体力,竟然再次将王翠儿的尸身从坑里拉了出来,背在背上就要往回走。
事情发展到这份上,早已经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通了,与其藏在暗处艰难查证,倒不如站出来把事情弄个清楚。我拿定主意,从坟头背后跳出来,大叫一声:“不要走!”
张成媳妇回过头来,被红布遮住的脑袋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看不出表情如何,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厉。
“嫂子,人家姑娘惨遭横祸,你却把人家的遗体偷来,这算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张成媳妇扔下王翠儿的尸体扭头就跑。
我哪里肯让她跑掉,拔腿就追,一边追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前天晚上使用的那叠铜钱向前方抛洒过去。
铜钱越过张成媳妇的头顶,落在她逃跑方向的前方,却并不凌乱散落,钱眼儿中来回贯穿着一条极长的红绳,就这样在张成媳妇面前画出了一条‘封锁线’。
张成媳妇看到这条缚妖绳,赶忙停下,仿佛很是忌惮的样子。
这个女人果然有问题,白天里看上去好像是个普通的妇人,身上也没有半点妖异之气,到了夜间就如此害怕我的缚妖绳。
前无去路,张成媳妇嚎叫一声,竟猛然掉头向我冲了过来,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忙闪身避过,但脚下却慢了稍许,被张成媳妇一下子撞倒,不过我手疾眼快,顺势一把扯下她头上的红布。
红布之下,那一道细细的伤痕已然已经变得深可见骨,月光洒在张成媳妇脸上,看上去无比诡异。我正爬起来准备跟她死磕,突然就见她大叫一声,头颅一歪,脑袋竟无声无息的掉了下来。
我正准备去看看张成媳妇到底有什么问题,突然,我的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我猛然回头,就见身后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黑影。
我心中一沉,这恐怕是正主到了,张成媳妇的怪异,一定跟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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