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看着他的脸,却突然笑了,只为了他的这个回头,在这个时候心里已经满足了,摇头道:“逗你呢,哈哈。”
玄异跃下树枝道:“今夜就在这里休息吧。”
“好啊。”
夜晚,清冷直入人的骨髓,玄异已经沉睡,玉染却一直无法入眠。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美梦罢了,时间一到一切都会化为虚无,说玄异不曾为他自己活过,那她呢?什么时候为自己活过呢。最喜欢的正是让她觉得痛苦的,所以她不会付出任何的感情,失去时也就不会痛苦。
她摸着玄异的脸,如果他只属于自己该多好啊,但是他与她的身上都背着太多的东西,这些感情都是不可能拥有的,到最终都会无情的失去。
活在这个世界已经是她身不由己的事情,什么都不能选择,必须接受他们定下的安排,说尽一切的谎言,却在这种虚伪中在心底里保留着自己最想得到的渴望。一切都是谎言……玄异的为人不可能原谅这些的,不想看他生气,不想。
为了接近他,了解他的一切,甚至不惜献出自己的贞洁,然而这到最后都会化为自己最硬的心伤,这么多年没有一个男人像他这样性格扭曲又愿意与她呆在一起的。
一直都在扮演着别人,没有为自己活过,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原本的名字,她今天可以叫骆玉染,到了明天或许就是莉贝卡,再过一段时间就成了什么蒂娜。说他一直追着目标几乎都没有伫足过,那自己呢,不断地变成别人,什么时候可以停下来做做自己呢?
不过是一个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工具而已,有什么自尊可言,想要告诉他真相,让他帮自己想想办法,但是对他满满的都是欺骗……怎么敢再面对他呢?
他最恨的就是别人骗他,他会杀了自己的吧,不可能给自己解释的机会的吧。
她看着上方投下来的点点月光,潸然落泪,低头看着已经模糊掉的他的脸庞,抽泣道:“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爱你……”
吞下的无奈与寂寞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却无法对任何人说起,当晨光微露之时,带着一切的恨——远离。
活下来连命都成了别人的,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不论拥有什么都是一种奢侈啊。
她一路哭泣离去,都不回头再看一眼,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终于回头看去,是巨蟒跟来了,顿时过去摸着蛇鳞声泪俱下:“不要告诉他,就当我是个骗子,我也确实是个骗子,他恨我也好想要找到我杀死也好,你就相信你的主人吧。我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即使还是和他在一起,我给不了他任何幸福。我所得到的都是暂时的,所有一切都会失去的,都是幻境啊,我本来就一无所有……直到现在我究竟是谁呢?我谁都是,也谁都不是……我什么都不是。”
她苦笑着步履蹒跚的走了。巨蟒留在原地呆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帮她消去了地上的脚迹。
树林深处,一个宝蓝色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声音不掺杂喜怒,犹如冷眼看着世人的生死一般。问道:“哭得很厉害?”
她擦掉脸上的泪珠跪地俯首。
“你的任务完成了。”
她还是跪在地上不动。
那人又道:“女王陛下让我来这里接你,并说‘这次的任务辛苦你了’。”
她立即回话:“诚惶诚恐。能为陛下做事,是我的荣耀。”
“是吗?”
她还是没有抬头,“能让祭司阁下来这里接我,我真是万分受宠若惊。阁下还是第一次出来接一个出任务的人,当真令我吃惊了。”
蓝衣人转身道:“走吧。”
她急忙起身跟了过去。
蓝衣人扭头看了她一眼,紫色的眼眸却不似他的语言那般没有温度。
她无声的跟着,这一走再见到玄异之时也许就成仇人了,心中叹息不已,然而这份命运之下又能如何呢?挣不脱这束缚的啊。
晨光中,玄异总算醒了过来,他摸着额头坐起来,没想到自己也有睡得这么死沉的时候,定了定神之后发现玉染不见了,旁边摆着她的那个装满竹签子的皮筒,巨蟒还卷在一边休息着。他跃下树枝问道:“玉染呢?”
巨蟒立起半个身子四处看了一下,对着玄异嘶了一声又甩了甩头。
玄异立刻警惕起来:“你是说不见了?”
巨蟒上下摆着脑袋,像在点头。
玄异看着手里的皮筒,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巨蟒不可能毫无反应啊,难道是谁将她弄走了?他一步跃上巨蟒道:“快,四处找找。”
心里不免着急起来,玉染在离开巫森之后应该没有来过这里吧,要是去找食物迷路什么的还有可能,或者遇到了清道巫或者巫异人?不可能啊,她都可以与聂安还有多莉对战,那么矫捷的身手还会在乎几个清道巫?
一路过去觉得不对劲,完全没有打斗的痕迹,半点都没有,所以要遭遇强敌也是不可能的,怎么回事?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这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停下!”他大声一喝。
巨蟒立刻就停了下来,料想主人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玄异看着手里的皮筒,觉得根本不能相信这个设想,但是除了这一个真的是再无其他了,“她自己走的……”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连自己都在怀疑它是否真实。
巨蟒低头嘶了一声,多少想要传达一点悲伤给主人。
玄异问道:“真是她自己走的?”
巨蟒不敢作声了,玉染嘱咐过不要告诉他什么的。
玄异始终都是它的主人,自然可以感受它的情绪,这一不做声反而让他更加肯定,怎么她会自己走了呢?说明什么呢,他握着皮筒的手指猛一紧扣,整个皮筒被捏爆了,竹签子唰唰漫天乱舞落下。
他将皮筒砸到旁边的大树上,自言自语:“又是一个骗子吗?”
巨蟒摇了摇头低下了脑袋,大概觉得主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很聪明很镇定,但是碰到这个问题就开始混乱了,还是希望他不要再继续这样下去啊。
玄异笑道:“好啊,我不介意再多你这么一个。”
暖阳照到身上,却还是觉得冷啊,该离去的总会离去,不可能留得住,走吧,全都走了吧,无所谓了。早在当时就告诫过自己不可对她用真心,实话说也确实没有,否则现在应该会发疯吧,就像当初面对凰攘玉欺骗自己一样,说到底她们都是一样的人,凰攘玉也好,骆玉染也好,都是一样的。事到如今又何必在意,幸得当时心里劝过自己,幸好,幸好……
但还是无法否认心里的失落感,为何又是一个欺骗自己的人呢?难道觉得自己很好欺骗吗?这都是他自己的问题吗?怎么回事!
玉染说的话突然清晰了起来,说什么会为什么人伫足,说什么希望多看看她,什么意思?
说到底女儿家的心思他并不懂,说这些话再走掉是要将一切不好都推给自己吗?因为自己的原因所以他们都要这么欺骗他?答案是肯定的话,还真是无比可恶啊,喜欢欺骗是吗?好,一定会找到她,让她也尝尝被欺骗的滋味,这口气还是咽不下去啊。
他驱蛇向着前边走去,到了阳光明媚的地方坐了下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喜欢起暖阳来了,心里有些嘈杂啊。
此刻必须镇定下来,巫森的事情还要去面对,要弄清楚银虿祭司是怎么回事。他一拳击在石块上,为何无法思考,这样的自己还真是可笑啊,真是难得一见。
极其潮湿的树林子里,红色的繁花掩映下方浓浓的碧水,一片浅潭之上是一片长满红色花朵的残垣断壁,然而花的红也无法调和风景的清冷之感。露水从上方树木的叶片上滴落水面,仿佛下起了一阵零星细雨一般,水面圈圈点点,波纹慢慢扩大消失,翡翠般的水面上泛起了丝丝涟漪。
一名衣服纯白加宝石蓝两色相见的男子站在那些繁花之中,满身都是银饰,举手投足饰物叮当鸣响十分悦耳。
他伸手接着上方落下来的露水,他的存在完全融进了这片风景中,丝毫没有违和之感,饰物的点点响声更是让人觉得这里无比安静。
一团烟雾很快凝成了一个人,单膝跪在断壁上道:“漠沧大人,您在这里。”
他回头一看,“嗯。”声音也是无比的安静,他的内心没有任何浮躁的东西。
那名巫异人笑道:“又是这么多年过去,您终于肯再出现一次了。陛下让我们见到您就传话给您,陛下传您回巫森,有事商议。”
他将手掌向下对着水潭,由着指尖水滴慢慢滑落下去,看着水面上的一圈波纹荡开又消失,沉默良久才问出一句:“何事?”
巫异人看他说话还是那么简略啊,只好笑道:“陛下说您只要回去就好了,而且……阁下您已经着好礼服了,这总是为了去圣殿做的准备吧,属下说的对不对?”
他转身道:“走吧。”
巫异人一看这次任何可以完成,多少显得高兴,急忙起身道:“大人您请。”话音刚刚落下,就发现眼前这人已经不见了,速度上还是没有失了当年的风采啊,他急忙冲着来路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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