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我们那个小县城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晚上,这时候,家乡竟然下起了雪。
我们村所属的乡镇,和县城连为了一体,而县城的建设,也是依托这个乡镇的建筑向东发展,之所以要提到我们镇,是因为县城的火车站就在这个镇的老街尽头。
火车站不大,只有一个候车室和售票室。
我从出站口出来时,拖着一个厚厚的行李箱,感受着冷冽的寒风,我微微缩紧了领口。
这里的路灯并不太亮,走到火车站前的那条老街时,一些开有蓬机动三轮车的师傅贴了过来,问我要到哪去,我只是笑着摇摇头,拒绝了他们。
这些人是长年在这里跑生活的一群人,大冬天的夜里,还要守在这里,给需要的旅客提供乘车服务,赚一点小钱。我们县城太小,所以并没有出租车入驻,倒是这些机动三轮车师傅,给了附近的人许多方便。
我之所以拒绝他们,是因为我们村离县城比较远,就是坐城乡大巴,也要一个小时才能到的了,如果靠步行,没有三个小时,是无法回家的。
所以,我直接打定了去小旅馆住一晚上的主意。
在寻找旅馆的时候,我路过了一家飘荡着白色蒸汽的拉面馆,招牌上写着兰州拉面,招牌有些陈旧,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正宗的兰州拉面,但店里的客人,此时还是有许多的,这或许是因为有火车刚到站的缘故。
我拉着箱子走了进去,正在做拉面的,是一个很胖的大婶,带着一个头巾,裹着头发,似乎怕头发掉到正在和的面里,而一个黑瘦的中年人,正在下着拉面,放好调料面汤后,一碗热腾腾的拉面就出锅了。这两个人,其实是一对夫妻,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高中的时候光顾过这里,那时候,这家拉面馆也刚刚开张。
点了一碗素拉面,我坐在凳子上,有些愣神的看着这对夫妻忙进忙出。
就在这时候,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走了进来,老太太带着破布帽,低着头,又由于是晚上,拉面馆的灯光也不太明朗,所以看到老太太的时候并不能看清她的面目,只是看到她颤巍巍的拿着一个破瓷碗,似乎想跟老板讨个饭吃。
可让我有些讶异的是,老太太并不作声,只是低着头,对着正在忙碌的老板娘,不断摇晃着那只破瓷碗。
看到老太太,老板娘的神色立马变了,“哪里来得老乞婆,赶紧滚出去,别妨碍老娘做生意。”
这时候,老太太只是哆嗦了一下身子,并不说话,颤颤巍巍的转身就往外走。
其实看到这,我的心中早已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皆有,之所以有这种感觉的原因,是因为看到老太太裹起的小脚,我就想到了我那位苦命的外婆。
我的外婆也是个农村妇人,干了一辈子农活,矜矜业业的抚养大了包括我妈在内的五个子女。每次看到外婆在田间劳作时,我都会忍不住问,为什么外婆年纪这么大了,还不歇歇,种这么多田干嘛?可每一次,外婆都笑着跟我说,她们这一辈人,不种田,又能干什么呢?
我的拉面,在老太太刚出门时下好了,我立马端了起来,不顾旁边人讶异的目光,将拉面送到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先是愣了一下,停了下来,看到我将整碗拉面递给她,老太太慢慢接过了这晚拉面,只是我有些不明白的是,这老太太为什么喜欢低着头。
不过,还不等我想明白,老太太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小巷子的黑暗之中。
我只是笑了笑,就返回了拉面馆。
“年轻人,看吧,这种人就是这样,拿了别人东西连声谢谢都没有?”老板娘看我回来,冷眼看着老太太消失的方向,说道。
我依然只是笑了笑,给了老板娘双份的钱,让她又做了一份。
见此,老板娘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再给我做了一份。
吃完了热腾腾的拉面后,我在老街找起了旅馆。
说也奇怪,我们这个县城平日里没多少人,可一到过年,却是处处爆满,无论网吧还是旅馆,都是这样。
我找了好几圈之后,才找到一家只有一个空房间的旅馆。
这家旅馆的老板是个老头,头发灰白,脸上的皱纹有些多,应该有个六十来岁。
看到我要住房,老头一开始说没房间,我一听,有些急了,我都找了好久,再找下去,恐怕就到了半夜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跟这个老板说哪怕是个杂物间,只要有床有被子就行。
老板见我说出这番话,先是犹豫了一番,随后似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说道:“杂物间倒是不用,我的店里还有一间房子,只不过十几年前闹过鬼,所以空下了很多年,如果你胆子够大,里面倒是能住上一晚,而且,我还可以给你打五折。”
听到老板这话,我差点没乐的咧起嘴,闹鬼也许对于别人来说有些恐怖,但对于我来说,却是不打紧,大不了,要是真有鬼,我送这只鬼超升就是。
带着这种想法,我跟老板说决定住这间房子。
老板呵呵一笑后,叫我拿出身份证,做完登记后,就打开了楼道的灯,带着我上了四楼。
这间旅馆存在的时间的确有些久了,楼梯竟然是木板做的,这时候踩在上面,发出一阵渗人的咯吱声,特别是楼道的灯光不太亮,呈现一种淡淡的昏黄色,要是拍鬼片,这种场景确实很适合。
那个房间在四楼的最角落,打开门的时候,这道木门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老板替我开了灯,昏黄的钨丝灯光下,房间所有的东西都进入了我的眼中。
房间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铺着白色棉被床单的硬板床,外加一个铁制的洗脸台。
洗脸台放在一个黑漆漆的水龙头下面,上面,还放着一个铝制的脸盆。
老板在开了灯之后,就出去了。
在这种小旅馆里,有水洗脸就很不错了,我也并没强求什么,来到洗脸台,开了水龙头,就接了半盆水,洗漱起来。
大冬天里,要是井水,温度还算好,只不过这是自来水,皮肤一接触,就有一种寒彻骨髓的冷意传到我的大脑皮层。
我忍着这股寒意,洗了一把脸,又洗了一次脚。
等关灯进入被子的时候,脸上和脚上就开始发起烫来,我知道,这是正常现象,我们小时候玩雪的时候,就经常这样。
带着这股淡淡的烫意,我慢慢进入了睡眠。
那时候的我,却完全忽略了老板之前跟我说的话,这个房间闹过鬼。
不知道睡了多久,进入被子许久的我,却朦朦浓浓感觉到越睡越冷,而且,四肢有些发麻。等我感到四肢不能动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不对,赶忙睁开了眼睛。
可我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到四肢的知觉正在慢慢流失,这一幕,似曾相识!
鬼压床?
我脑海中募得蹦出了三个字,可是,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对,如果是鬼压床的话,我应该只能思考而已,按说没有任何只觉才是,可现在,我除了四肢没有知觉以外,其他的地方明明还存在触感。
不是鬼压床!
想到这,我的心顿时乱成一团,再联想到之前老板说这个房间闹过鬼的话,我简直想拍自己的后脑勺,可这时候后悔,明显有些迟了。
只不过,如果不是鬼压床,那又是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我慢慢的再次陷入睡眠,准备走魂。
只是当我走魂的那一刻,差点没吓得心脏从嘴里面跳出来,因为,此时我看到,一个全身被一种灰色泥浆包裹的女人,正睁大了死鱼眼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之所以说是女人,是因为她明显的女性特征。不对,这家伙已经不是人了,应该称之为女鬼才对。
我和她对视的那一刻,呼吸几乎凝固了起来,再加上我的四肢被她的四肢紧紧压住,根本动弹不得。
女鬼看到我能看到她,两只死鱼眼顿时露出了凶意,一张嘴,露出了满口獠牙,就要对着我的魂魄撕咬起来。
看到这,我的心顿时一沉到底,这种长着獠牙的厉鬼,我还是头一次见,至于獠牙能不能对我的魂魄造成伤害,只是用脚指头想,就能想的明白。
我顿时心急如焚,如果被这只女鬼咬伤魂魄,小爷这辈子可就得作为植物人活着了。
突然,就在我以为死定了的时候,一声凄厉的猫叫声,从窗外响了起来。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马无心的那只黑猫,可随即想想,马无心离我可有千里之远,又怎么可能呢?
可不是马无心的黑猫,又是什么东西能在我走魂的时候让我听到?
而且,更让我没想到的是,那只女鬼听到猫叫声后,竟然一个哆嗦,从我的身体上如潮水般褪去了。
我急忙睁开眼,回到现实之中,那一刻,我只感觉到身体已经被冷汗湿透,再看向窗外,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只看到天色灰蒙蒙的,似是要天亮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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