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你的智慧呢?”
“喂狗了。”
“信仰呢?”
“崩塌了。”
“梦想呢?”
“实现了。”
“……你怎么突然不按套路出牌!”
我眼前坐在铁质高脚椅上,穿着礼服拷着二郎腿,斜斜靠在吧台上,在热能灯炽白色的光芒下,神态随和姿势随意眉眼口鼻俊朗非凡的褐发黄种男子,可不就是圣骑士奥菲!
他品着我窖藏了近千年的美酒,与我随意地聊着。
“你的梦想真的实现了?”奥菲撩了撩他柔顺的发帘,额头上并没有任何伤口或者伤痕。
“没有。”我很老实,只是偷偷地挪动了一下膝盖,让自己尽量跪舒服一点点,这里的地板雪白雪白的,可是掺了一定金属的,坚固得很硬得很。
“你不要紧张,要是要你死,你从上面坠下来一半的时候,我就可以杀你了,那是我的极限攻击距离。”
“我走得太远,累了,跪一会。”我厚颜无耻地说道。
浅浅地品着一口酸酒的奥菲似乎被酸了一下地皱了皱眉,却很好地秉持了他们贵族的礼仪或者说贵族的装逼习性,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一笑继续品着。
我看了一眼地上和桌上的酒瓶子,酸酒居多,辣酒次之,甜酒最少,这样混着喝,我默默诅咒他跑肚拉稀。
“其实,我之前一直在观察你,除了你在极高之地那里看不清了,其他时候,我一直都在观察你,石明治大爷说你是一直在进步,我很同意。”奥菲放下酒杯在桌面,一只修长的手指轻轻沿着杯口滑动着,看着酒杯里被他的斗气搅动得缓缓流动的酒液,他继续说道,“而随着你的底牌越来越多地被揭开,我也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你这个年轻人,占据了老人的身躯,能做到这一步,着实已经了不起了。”
我很惊讶的样子说:“奥菲大人说的是我吗?我的确在追求心态年轻化,但是实在不懂你为什么说我是年轻人。”
奥菲手指依然轻柔地滑动着,但杯子里的酒液流动得更快了,估计已经有了温度,隐隐蒸发出了一些酒气——这样的确会没那么酸,不过也太显摆了吧?
“其实我真正喜欢的,还是你刚才在进门之前,那一番关于‘位置’思考,很有独到之处,是你年轻人的思想结合老年人的智慧和阅历总结出来的?呵呵,我对你的就职大会突然极有兴趣了。可惜我因为种种原因,可能去不了了,真不爽。只能在这里问一问你,你觉得,我的位置应该在哪里?”
我嘴里发干,心跳一乱,然后苦笑,既然布妮小姐都可以获得至高神赐福的读心术,奥菲如何不能?我可正正是撞枪口了。
“的确,我有读心术。”奥菲侧脸上俊逸的下巴轻轻点了点,“不过范围小多了,大概你冲到那个小屁孩刚才所在的地方,我才能读得到你的思想。”
“嗯。”我点了点头,把刚才顺手转到了怀里的当当抱好,然后说道,“说到底,我跪是理所当然的,无论在哪个时代,我的修为达到了什么高度,因为种种原因,我都是处在受保护的位置,我从未想过可以正面抗衡你们这些顶级战力,也从不觉得需要抗衡,所以,从来都是跪得干脆。”
“不要在解释这件事的时候在心里骂我行不行?我脾气可不见得有你猜测的那么好。”
自此,我确定自己是遇到真正“懂”自己的人了。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的人类面前展示自己年轻人的心迹,居然不是在赤子先生面前——其实仔细一想,布妮小姐猜到多少还不好说呢——知道有读心术之后,本来就不应该自大到以为可以瞒多久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那么紧张?
说不紧张太难了,这可是一位圣骑士!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可以突破我的家门的圣骑士!我可以在之前无数次混战之中笑傲或者哭傲,那是因为开了个三重人格配合不死神躯的外挂,底蕴不可谓不足,底牌不可谓不多,但是这些在一个对我态度不明的圣骑士一点用也没有。
“我怎么突破你家门的?哦不不,破门而入那种没品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你仔细想想,其实是你自己同意我进来的啊——你在我身上撒了泡尿,还对我心生愧疚,又对我赠与彼岸剑一事心生感激。有这些因素,我得到她的同意进门来,再简单不过了。”
我恍然,原来是被钻空子了,看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小觑贵族们的智商啊。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占了兰波的身体的年轻人的呢?”
奥菲眼睛微微一瞥我,嘴角微微一笑说了一个名字:“法亚。”
看来那个好梦是他们的手脚啊……那么也就是说……
“对,福米尔和我是伙伴,我们演了一出戏,就是为了试探你,以及接近你——在不被赤子先生感觉到的前提下。”
“所以做这么多,到底只是为了让你我相见咯?为什么?难道……你想要我的神躯?”
这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的情况了,但是奥菲却是摇了摇头,滑动着杯口玩弄着酒液的手指轻轻一提,那剩下的半口酒液便被他的斗气裹挟着,成一条流水线,缓缓地流入了他微张的嘴里——一旦晋入圣骑士,便有了震荡斗气之上的,更强大和方便的斗气应用,那就是斗气离体,不再只是内蕴于身,与魔法师的魔力已经逐渐同化相似,攻击的有效范围和威力也天差地别起来。
我不知道他是下意识地这样玩弄斗气和酒液,还是在装逼,心中也不敢稍微腹诽一下。
“并不是你的神躯,那东西还不如我自己这副与生俱来已臻化境的身体好用。”说着,他还用眼睛斜着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猜他良好的贵族素养也不好意思当面评价我的颜值。
“我,福米尔,夏普,等等所有人,其实都在做一件事,那就是把你救出来,从赤子先生身边,救出来——起码让你看清楚赤子先生的真面目。”
赤子先生?怎么突然来了个画风突变剧情转折,赤子先生变成大反派了?
我叹了口气,在奥菲这等人物口中说出的话,姑且信他,但是这种真相,的确让我惊讶不已——难道即便是队长们,也都在反抗着赤子先生?为什么?为了我?
我脑子放空似的混乱了一会,等我醒过来,奥菲已经抓了一支千年前的雪碧——其实我并不知道这些“我”酿造的酒的名字这么翻译比较好,不想被我笼统地翻译成酸酒甜酒,就安心让我起一些雪碧芬达的名字怎么样?
而奥菲则是拿了一支被我命名为雪碧的酒,继续自斟自饮了起来,姿势神态都没有变。
“你刚才的思想可真混乱,”奥菲向我举杯致意,“能乱成这样,不愧是三重人格。”
我眯起眼睛,回想一下,的确,刚才我自己想了什么我都记不太起来了。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想明白了一点——
我用汉语问他:“你不要喝了,喝了那么多,会产生一种‘不必吃饭也可以吐出垃圾’的毒素,很难受的。”
奥菲眉头一挺,似乎极赞赏地点了点头说:“好主意,我的确听不懂你的母语,不思考只是把自己的话用母语下意识地说出来,也可以让我感觉不到你的思路——你可算勾引起我的好奇心了。”
他改变了他懒散的姿势,坐稳在椅子上倾身向我,问道:“那么,你刚才到底是在说什么呢?是回答我关于位置的问题吗?你到底觉得我的位置应该在哪呢?”
“你想多了,”我空着的手抚了抚大腿,“我刚才说,你喝了那么多酒,会产生一种‘不啪啪啪就会死’的毒,非常恐怖,这里可没有女人为你解毒,你再继续喝,真的会死的。”
他很愕然:“居然还有这种毒?这毒很难解吗?”
我笃定点头:“很难,与其同等级的是一种叫做‘不把视线中的事物都按照顺序摆的整整齐齐就会极度郁闷而死’的毒。”
奥菲噗地一声笑了,说道:“那是毒?那是病吧!”
我也笑了,摇摇头说:“那的确不是毒,而是病,就好像你们贵族喜欢装逼一样,都是病,可惜,无药可治!”
“那么,你到底有多想要我的神躯呢?”
我努力抢白,争取说话的主动权:“你不用演戏了,你现在肯定也是亡灵,因为我看不出任何的弱点——没有任何人的身体可以在兰波的眼前完美无瑕,即便是类人的神明,我也可以看出一些不足,而你却没有。既然我以兰波的眼光都看不出问题来,那说明你的身体并不是兰波熟知的体质形态。不过还是有一丝熟悉的味道,一种刚刚见过却还来不及看出弱点的味道——如此推断,你现在是亡灵,对吗?”
“我并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进了我的家门的,但是你从进了我家门后,只是在喝酒——是为了不进入核心区域,规避她真正的耳目,也为了不留下痕迹惊走我,更是为了迷惑我的眼睛,让我看不出你已经没有肉身——是这样吗?”
我没有等奥菲回答,理了理头发,站了起来,也没有羞耻心,就这么抱着孩子赤条条地站了起来。
我拍了拍膝盖上的浮尘,向奥菲微微施了个礼,无视他玩味的表情,绕过他所在的吧台,走进了后面的衣帽间。在衣物篮里挑三拣四了一番,主要是现在的身高与千年数百年前都要高大一些,好不容易翻找到一件差不多的,先放在了肩上,然后才把怀里的孩子放在被翻乱了的衣物篮里。幸好当初的穴位按摩就是要让孩子睡久点,不然还得被他熊个没完。
拿着衣服,我走到墙壁边,随手按下一个巴掌大的灰色铁板,说了一句:“起床干活了,吉雅——你有多久没被人叫这个名字了?”
Copyright 2024 乐阅读www.22i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