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石明治身上奔涌的全是实质化的魔力。为什么不是杀气,我一时并想不明白,也许石明治玩脱了不能再用了,也许他被控制后谢克多连已经无法通过他释放杀气,也可能是其他。
一时想不明白,猜不透石明治到底有没有成功。虽然无法确定,但我没有退路,普通的杀气不顶事。于是我便一咬牙,咬破了一点舌尖,吞了一口自己的鲜血,刺激得自己眼前一片血红,成功提起了石明治没有拿出来的杀气,而且好不容易存起来的一点至尊杀气,全部凝聚在左手手掌心,与石明治上击我的脑袋的手掌,狠狠击在了一起!
疼,很疼。不仅是手掌疼,即便是右手往上,手臂到肋骨,再到脖子和脸颊牙口,都在震动和疼痛。我眯着眼睛让自己不至于再次眼前一黑,起码不会发黑到什么都看不清。
先是于电光火石之间,在眼角余光之中,看见个个分身都在集火这边,身后也有一种即将被致命攻击的强烈直觉。可是积勃身份带给我的强烈算计能力,依然让我发现其中的中年分身和少年分身是冲向石明治的。
我顿时心中一定,在手上加力的同时,与石明治对了一眼,果然在其中看见了不同于其他分身的坚毅,还夹杂着一些奇异的眼色。
我顿时明了,自己赌对了。不过即便是赌对了,依然极其可能假死——假死便假死罢,重生后还没机会再体验假死,也许会再次爆发呢。
花了不到一秒钟想了些有的没的,我在致命攻击即将及体之前,最后看了一眼我和石明治双掌交击的地方,那里是我血红色的杀气和石明治蓝色的魔力冲撞的中心点,此时已经形成了平衡,在血红色与蓝色之间形成了一条非常不明显的白线。而应该是石明治撩起泥土打我双眼时,留在他掌心的一小撮泥土,就在这一线白线之中。
那小块泥土在我们奋起最后余力的全力冲撞之中,飞速地烟消云散了。可是泥土里一条非常娇小的,看起来脆弱无比的泥色小虫子却安然无恙,或者说,被看起来安然无恙地彻底凝固住了。
真的很隐蔽,没点手段根本找不出来。我最后这样感叹了一下,然后放松全身防御,只是全力地输出自己的杀气在自己左掌之上,然后开始咬牙,准备硬接背后的致命攻击。
在这两秒不到的时间里,我已经观察了很多,明白了很多,知道了石明治的好意,知道了夏普的好意,陡然明白了世界上的阴谋有些被我自己想多了,心神陡然放松。可是身后致命攻击的劲气已经从后背突入了我的内腹,死亡的阴影无比清晰。
这种情况下,我陡然好像回到了前世将死之前的自己,躺在被窝里思念自己的仙子,有些不甘,有些不适,但是死亡对我真的没有什么威胁了,仿佛一切身都成了外人之事,只是自己安静思念,心无旁骛。
陡然进入这样的状态后,无我无他生死看透的我,很平静地发现自己再次拥有了当初九天之上的那种360度的广角的,无死角的视角。
我看见自己与石明治合击着谢克多连真正的本体,看见了顶着谢克多连原本相貌的分身凝结出了我看不出来属性的魔法枪,即将刺入我的后背。但是空气中陡然响起一声嗡鸣,一支令人惊艳的箭呼啸着从远处袭来,瞬间击中这个分身的手臂,将这支魔法枪带偏了,贴着我依然枯瘦的身子,却将石明治的大腿刺了个对穿。
我看见了还在五百多米外,骑着黑说小母马的七号缓缓换了一口气,心中平静,只是想了一下,确认这个女人在刚刚那一箭之后,已经成功突破十级。
同时我也看见石明治眼角一动,却没有放松一丝自己魔力的输出。同时也看见了漫天的银丝,以及药粉蝶开始充斥空间,为我挡下了所有分身的攻击。
假死不了了。我这样想,然后陡然退出了那种视角,有些不适,但是其实更像只是精神上的一次恍惚——并没有影响对谢克多连的压制,还好。
说压制其实并不准确,我的杀气和石明治的魔力对冲的效果比我想象的要好,仔细看,被舍身卧底的石明治捞出来的谢克多连本体的小虫身上的甲片还是鳞片已经开始缓缓消散。我没有管身后原本威胁最大的分身,看了一眼对面的石明治。大爷现在一副落魄模样,但是双眼神情没有一丝动摇和放松,甚至在我看他的时候,还闪过了一丝惊讶。这丝惊讶甚至让有些脱力眼睛发黑的我都看出来了,我心中想了下,明白谢克多连还是有变故——老人果然都没有吃素的。然后才转移视线,看向了双掌之间的那只渺小的泥色小虫子。
此时的小虫子已经褪去了外面那层泥色的表皮,也许那是它的防护,也许是它的伪装,无论如何,它晶莹剔透的虫身都显了出来。我越看它,越觉得它其实非常地漂亮。我避过了这种感觉,也抵制住了觉得它很可怜放他一马的冲动,最后还是咬损了舌头,才压制住自己破坏如此美丽的事物的罪恶感。我知道,这些都是谢克多连擅长的控制情绪拿捏人性的本事,我都能够抵制,相信可以直接无视寄生控制的石明治也可以抵制这种人性和情绪上的影响,可是我没有办法挪开视线,只是一直盯着这只小虫子,而它也在我的视线中越来越大,越来越仔细,越来越精巧。我——
看见了它人性化表情的脸面,然后神智不受控制地一阵迷糊,那脸面,就变成了一个青年——
青年的谢克多连!
我惊了一下,那种被吸引的感觉也就消失了。不过我四下一望,四周白茫茫一片,只有落脚的地面一处还勉强可以看出一点。在这白茫茫的场间,只有几乎赤luo的我,连地精们给我的那些劣质纱布都没有一丝幸存,还有一个身上依然冒着怪异粘液的石明治,以及被我们围着的,看起来最为安逸的,相貌俊朗的青年谢克多连。
“其实我知道自己少年时候是最好的状态,所以一直在把自己往回塑造。”谢克多连很真诚地看着我,诚恳地问道,“老师,我这样做对吗?比你帮助我回头,会好点吗?”
“不好。”我果断摇头。
“只要我这次的虫身化茧,就可以回去了,为什么不好?回去少年之后,用过一次古·昻藏阵的我可以凭借古魔法阵给我的经验去修炼,成神都不是问题!老师,不要太拘泥于生死血腥,这不像你。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不重要的,不是吗?”
“首先你低估了成神的难度和重量,其次你低估了罪孽的深度和重量,最后你低估了我的能力,和分量!”我微微一顿,再次稍微翻了一下积勃的记忆,自己一旦闲下来就不断翻涌起来的,积勃的记忆,确认自己是有权力和底气说这个的,“你的眼光,不要说我,也不要说佐格拉斯先生,就是说我收入课题组的那个小胖子,潘德鲁的眼光,你都比不上!”
“为什么?就是因为你没有自知之明,还试图通过看似最捷径的泯灭人性,来成神!”我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空间是不是完全被谢克多连掌控的,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依然气定神闲义正词严,“米粒之光,却好高骛远,你远离了我们这些老师指的路,已经废了!”
谢克多连看了看我,又转头看了看沉默的石明治,摇了摇头,说了一句类似“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意指我们道路不同。的确如此,也许在这个残酷的玄幻世界中,他的道路更加合适,但是我们最大的区别只是在于理念相悖——都是起码活了几百岁的老人了,要在这一点上争出个谁对谁错,的确是在做无用功。
“我现在基本可以推理出你们配合的路数。”谢克多连平和地说着,“无外乎是苦肉计之后,以石明治坚定的意志为保证混入我的分身队伍,以便更精准地寻找到我真正的本体。我承认自己错了,居然小看另一位老人,小看了他的意志,殊为不智。我现在只是好奇,石明治,我一直以为只是自己的天赋让追不上我的你疯魔,我也一度引你为对手,甚至知己,这也是我愿意与你合作,或者坦白说愿意利用你的根本原因——我们没有任何冲突,没有敌对的理由,为什么你宁愿和彻底亵渎了吉泽历弥亚的积勃合作,也要阴我一手呢?”
“因为,咳咳!”石明治的声音有些变化,听起来好像是在恶心的粘液之中冒着泡地发声,有点恶心,不过他只是咳嗽了一下,脸色丝毫未变,继续平稳说道,“因为吉泽历弥亚小姐在我身边学**陆历史的时候,对我说过三次同样的话,话是这么说的——这个谢克多连他还活着的吧?老不死的还把自己整得如此伟光正,仔细一品却是诸多疑点,他让我很恶心。以后你有机会见到他就打他一顿,如果可以杀,杀了一定要告诉我。”
谢克多连俊逸的脸上有些囧,估计是第一次遇见美女的铁粉,但还是认命地点了点头,却又继续问道:“还有一点我很奇怪,你们是什么时候交流拟定好方案的?要知道,以我谨慎或者说多疑的性格,如果不是一直监视到了你们,还足够确认你们之间没有魔力震荡或传音入密等等任何形式的交流,我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不仅仅是坚信自己的意志可以抵制你的影响和操控,”石明治继续说道,越说话他的声音越正常起来,有一个武者身份,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也是极好,“你藏得很好,真的很好。即便是混入了你的队伍,依然看不太清楚你的位置,到处都好像是发号施令的光点。但是我的行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基本判断,那就是我坚信你不会放弃绝杀积勃的机会,在积勃最脆弱的时候,我只需要抓住离积勃最近的光点,那个,就肯定是你!”
“精彩。”听完解释,谢克多连不假思索地肯定了我和石明治的这次配合。
“其实我们没有任何交流,如果我没有足够的聪明,没有足够的经验和足够大胆的猜测,我和石明治早就真正地死掐了,而不是留下被击晕的他来勾引你。”我说道,“不过我也很好奇,石明治与我的仇怨的确不假,所以我才觉得,自己在与他的死斗中,还猜测他会帮我是足够大胆的。石明治,为什么?说说看?”
“如你所知,每一位美人鱼都是天生的歌者和诗人。”石明治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可以原谅你,就是因为我发现,吉泽历弥亚小姐在她的一首名为‘吉祥’的小诗里,藏头了一句文字,‘兰波无罪’。”
“所以,你就无罪。”狂热信仰者石明治如此说道。
兰波兰波,我默念了一句这个名字,知道这就是我曾经600年的记忆里,那遗忘了的,“我”的名字,随着这个名字被记起,我脑袋一疼,眉头一皱,的确再次翻出了不少的血色记忆,差点没让我再次抽搐。
场间不知道是不是暗流涌动的情况并没有因为我的分神而改变,谢克多连继续与我们问答着,不知意图,不知底细——说话如此多的时候,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谢克多连如此淡定,是有多大的底牌?
我们这些复杂的老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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