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冒头,但是石明治大爷自己就不善罢甘休。
“恶心,恶心,恶心!这老天也在闷我,这些白的红的是什么鸟东西!”石明治像个疯子一样气得直跺脚,糟蹋了他脚下好多花花草草,他咬牙切齿地指着老天说,“你们是我不懂的东西,不过你们也别想和谢克多连一样一直在我头上,来人呐,不对,来元素精灵,来多点来多点,给我上,给我动,给我——开!!”
我从未想过居然有人可以这样施放魔法,空口白话红口白牙,没有一点的咒语,他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召唤出了越来越多越来越巨大的明显带着他个人的粗暴疯狂气息的元素精灵,一个个地往云层之上冲杀。就是冲杀,一波波地自杀式的冲杀,元素精灵爆炸着、动荡着已经成型于天空的圣级魔法,无数还在天空之上的人与兽,无论敌我都被这种疯狂和暴烈击伤甚至击杀,鲜血洒了半个天空,又被元素精灵的爆炸重新归于虚无。
“太慢太慢,谢克多连,你不是一直觉得我还是太慢吗?我再来,我再来,我再来!别想我认输!!”石明治已经彻底陷入了自我的精神世界和疯狂的杀意发泄,他仰天狂吼,他的眼睛几乎蹦出了半米高的实质的血红色光柱,他越来越高昂地吼叫着,突然从仰起的嘴中喷出了一口血,血腾空不落,然后石明治高举双手,身子微微一晃,一个,两个,三个,三个怪异而古朴,即便是以我之记忆之多,也从未听见过的语言从他口中吐出。
“神语。”我旁边的季和巴嘀咕了一句,抱着我的腰胯——他太矮了,不由分说地就往那个新鲜出炉的大地洞里滚了过去。
我们滚了没有两米,就听到整个天地发出了“咚”地一声巨响,然后是光来了,照彻天地的光来了——光所到之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然后地面,空气,天空,除了人与兽,植物与其他生命体,一切物质都开始碎裂,开始崩塌。现在是没有任何人受到这个不知深浅的魔法的伤害,但是如果天地都破碎了,那还能有好?
这种动辄毁天灭地的魔法都被创造出来了,神仙们是怎么审核通过的?有合法手续不?总不是随便个人用神仙的话说几句,就让他挥手之间就无敌了吧?
“哎,早知道自己动手了,真麻烦。”赤子先生终于再次出声,然后他沉寂下来,也许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已经开始念咒,因为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天地之间的动荡转眼又轻了下来,在天地之间所有碎裂开的缝隙里,陡然绽开了一朵朵大小不一的有点圆圆的花骨朵儿,近在我的屁股旁边就有一朵摇曳着的,还调皮地挠了一下我的屁股蛋,我观察了一下,这朵魔法花朵居然没有被我染黑也没有慢慢枯萎,真是顽强的魔法。
难道我的毒素在慢慢变弱?我又分神了一下,不知道如果这猜测是真的,这种情况是好是坏。
的确是很顽强的魔法,即便是硬抗了神语魔法和天空之上的圣级魔法,这些魔法花朵依然徐徐地生成,慢慢地长大,缓缓地绽开着。
没有声光,只有无数的魔法花朵逐渐盛开,盛开之后,将将填补所有的缝隙,掩盖所有伤者,随后如果赤子先生触发,这些花朵就会全部怒放,喷洒出漫天漫地的让人神清气爽的“花露水”,正是赤子先生的圣级魔法,于治疗和制敌两用的“甘霖普降”。
无论过去,还是在现在这个场景,这个魔法都是无视敌我的救命大招,起码在赤子先生没有使用这个魔法真正的底牌时,它就是救命的。所以我明显感觉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太过整齐甚至都让这声叹气响彻天地。不过也是有人不爽的,石明治大爷就啊吼啊吼地边满嘴喷血边怒吼着不明所以的愤火,看来使用神语起码不是人类肉身可以承受的。而可以把神语召唤的魔法于数十秒之内压制的赤子先生,就显得强悍到惊悚了。
“先生强悍,可是本来石明治造就的是两败俱伤的局面,现在先生一手回天之术,却可能变成彻底覆灭,先生可是不智了。”
赤子先生依然没有理会一直在天上装逼的那个老人,只是好像很零散地说了几个名字:“谢克多连,佐格拉斯,伊克多普奇,潘塔,劳杰,吉泽历弥亚,”最后赤子先生顿了顿,又说了两个名字,“夺赤夺弥积勃,索多梭夺积勃。”
一直在通天彻地地嘶吼着的石明治老人听闻了赤子先生最后一个音节,噗一声吐出好长一口鲜血,叫声戛然而断,眼中喷发的强烈血色神光也骤然消失,整个人似被重重击打了一下,腰往前呈现很奇怪的一个角度折了下来——他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颓败了下来,转眼就摔倒在了那蓬草里面,不闻声息了。
我心中也重重跳了一下,听见这些名字,有知道的有不知道的,有听说过的有没听说过的——尤其是最后那两个积勃,如果我真的没有如石明治一样疯掉的话,极可能就是在“我”之前再久远些的时候,我的身份。
可是为什么会有两个积勃?为什么我会毫无印象?为什么赤子先生会知道?为什么之前我以为会是我另一个身份的石明治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对我的名字,对那些名字那么大的反应,直接从疯狂之中退出来导致精神直接崩溃,这可算是最大的反应了。
我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可是偏偏就是抓不住,心中直如一只发春的小猫儿在一直轻轻地抓挠——
我本以为随着血色记忆的逐步解锁,以及福米尔一次野蛮的揪扯,我已经逐渐接触到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我这具身体过去的所有。可今天才知道,似乎那只是开始?
战场瞬息万变,可是当双方的顶级战力开始出手的时候,尤其这种顶级战力是挥手地动山摇的魔法师的时候,其实底下的要么在被误伤,否则就只可能即将打酱油。
刺了赤子先生一句的老人似乎知道这种嘴皮子功夫连战斗中的边角料都不算,顶多再给他和他的伙伴们再争取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准备。
“托力科,石韦,沃提,三位小友上来吧,赤子先生要出手了。”那老人这样说话,一直在与普罗对峙的托力科闻言二话不说就从怀里掏出一个传送晶石开始注入魔力,丝毫不在意传送晶石的珍贵和那黄衣剑士的安危,为了不被普罗缠住,他也是拼了。看来肯定是贵族附庸的那黄衣剑士也是蛮拼的,合身就野蛮地冲撞向普罗,也是要争取传送晶石生效的那点时间。而同时从军事学院和军营那边却是各自直直突起了两个带着魔法护盾光华的人形,军事学院的那个光人没到半空就莫名地一阵闪烁,扑腾了几下,便碎成一片片地消散了。八成是被那位军事学院院长朵蓝特打下来了,毕竟军事学院那边他的实力为最。而军营那边的那个倒是冲到了半空,但是从我们不远处新鲜生产的那个大地洞里突然飚出一道极亮的碗口粗的光柱,瞬息间突破了着实不近的空间,将那光人如鸡蛋一般打碎了——
还是托力科聪明啊。
赤子先生从地洞洞口慢慢走了出来,到了洞口轻轻拍了拍手,天地间本已“生长”得差不多了的花朵儿全部一起怒放,开放得直如一丝丝的秋菊,片片花瓣儿不断飘落,同时也洒下了万千香雨。露出了重归安好的地面,以及朗朗夜空——以及苍穹之下,夜空之中,那多不胜数的密密麻麻的敌人。
太疯狂了,贵族们居然纠集了那么多武力,这些可都是可以升空的精英武力啊,起码是拥有飞行坐骑的精英武力啊。话说这么多人,也是辛苦季和巴这货居然还能回来了。
赤子先生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先是看了眼离洞口最近的我和季和巴一眼说道:“老友相见,不应受到打搅,吴宁负先生,季和巴先生,您们回地下去叙叙旧,还是?”
“我留下。”我和季和巴心有灵犀地选择了看大戏。我对观看赤子先生的战斗的安全性是深信不疑,而季和巴相信也很明白,这现场观摩的机会,相比只是在刺杀赤子先生的任务中,被赤子先生教育了一些刺杀手段可难得太多了。
普罗这消极怠工的家伙,只是消灭了那个断后的黄衣刺客,这会正用魔法水球托着一个血人走了过来。我踮着脚看了眼,哎哟喂呀,这可怜见的涅利残了一半,能留下一条命真的也是神奇——可能普罗和赤子先生刚才都有照顾他吧,作为义气汉子的他与我交好,可以亲密普罗,作为商业达人的他与五号交好,可以亲密赤子先生,而且他还十分忠诚——他的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还是做好人比较好。
好人容易长命。我的仙子曾经这么说过。
疯子惹人厌,会死得好难看的。我的仙子也这样说过。
可不是,我看了眼刚才意气风发现在晕倒在草丛里的石明治,心中这样想。
也许他有他疯狂的理由,也许在他疯狂的理由之中还有我的一份功劳——这是一个所有人都疯了的时代,思想,欲望,人心,人性,一切善好都在荫蔽之中保护着自己,一切罪恶都昭然过街,大白天下,所有人都在努力逼疯着其他人,让这个时代看起来好繁华,好美好。
前世有一位类似今生的贤者一级的人物,大贤狄更斯曾经留下文字:“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明智的时代,这是愚昧的时代;这是信任的纪元,这是怀疑的纪元;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的春日,这是失望的冬日;我们面前应有尽有,我们面前一无所有;我们都将直上天堂,我们都将直下地狱……”
照搬到这里,似乎依然行得通。
还是做好人比较好,疯子们,起码是疯狂地来犯的这些疯子们,马上要死了,无论他们是直上天堂,还是直下地狱,无论这个世界有没有天堂地狱,他们都是要死的人了。
无论是基于我仙子的说话,还是基于赤子先生的实力,我都对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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