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信仰,不是心痒!
虽然这样对自己强调,但我还是无法否认自己好像就是因为没有办法不心痒,所以被睡了。虽然我依然是一闭眼一睁眼,一觉已经过去。四下一望,没见人,但窗户大门洞开,室内却点了盏油灯,而门外的光景漆黑,看来已是深夜。
找我这样的老人做干爹好像也不错,失身都不可能,这风险也太小了。
我又在床上赖了会,这才起来,再次确认附近没人,倒是难得地头脑清醒下来,有功夫观赏一下环境。话说这里好像是一位女导师的房间而不是女学生的,不过温暖的色调和精致的饰物依然不缺,也有一些小盆栽,只是可能因为到底是半军事化的地方,少了些杂七杂八的玩具和化妆品。这让我有些恍惚,我居然真的在女子的宿舍睡了一觉?好像也不是太刺激啊,没什么大的感想,因为此睡非彼睡?
我突然醒悟过来,往身下看,哦了,虽然没有某种鲜血浸染,然而还是把人家的床褥给睡脏了,罪过罪过。
爬下床,走出门口,左右看看,看得见走廊上摆放的花花草草,看得见一些窗户里依然有一盏灯火,不知窗户里是如何光景。却没有看见七号。
于是我回身进房,自己扒拉了床褥,打算去洗个澡顺便搓洗下床褥。
这些学生的宿舍实在不小,基本都是一百平左右的单身宿舍,一应结构都是齐全的,何况这里是导师宿舍,我一看,居然是复式楼,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格局倒是昨天下午就了解了的,就算是复式第一层也没有变化。于是我又在桌面上点了一盏灯火放好在拐角地方,然后摸进了冲凉房。却冷不丁发现里面有个人,都被吓了一跳,然后各自相看,一个是在扣鼻屎的女人,一个是抱着被褥的男人。
女人洗完澡会对镜做什么都是正常的,男人吃饱喝足睡好会做点家务也是正常的。
即便是七号这样的九级武者,胸口碎大石甩乳裂钢板随随便便的女强人,眼屎耳屎鼻屎拉屎怎么样的都还是有的;而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邋遢了半辈子再加几百年,偶尔良心发现帮别人洗洗被子,才显得出痛改前非的觉悟,如此,生活才算是生活。
已经让我见识了很多她的洒脱的七号被我撞见了她无比“生活”的一面,表情很是尴尬。我挪了挪怀里的被褥不至于挡了视线,认真看着这位女子。她的灯火盏刚好被她的身子挡住了,所以我开门前居然没有看见里面有光有人,而此时认真看这位似乎刚出浴穿着便衣的女子,无论是还滴着水珠的短发,还是沾湿的薄衣,凹凸有致的身材,尴尬地快速洗脸洗手的动作,赧红的侧脸,都让她那种军人的中性偏向了女性的柔美很多。
我如同被她不经意的美丽魅惑了一般地叹了口气,心中却是因为另一念想而不忍。
转眼已将去,转眼还复来。我知道她的目的不纯,这是因为她的信仰,所以不纯,但并不妨碍我为认识了她而庆幸,这是因为我的心痒,所以不纯。
不自觉地分神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用人话来说就是——不论是赤子先生派她来的,还是敌对赤子先生的人派她来的,那是她的信仰问题,而我看得清自己的价值和定位,所以我会对她心痒,庆幸自己因为她而没有冷淡了感情,却正因为我自己还有感情,我知道自己真正的所爱,所以我又不会真正对她心痒。我只需要等到她自己揭开答案的那一天,然后,要么让她宰了我,要么我宰了她——无论是此时,还是那时,我们都是转眼之间的事,将去,或者复来——居上位后的香艳,就是这么黑,和涩。
我与勉强处理好了鼻屎的七号相视一笑,然后我任由她抢过我怀里的被子放在了水桶边凳子上,然后帮我脱下布袍。她把我抱起来,放进了明显准备好了水温适宜的水桶里。
看她抱着被褥出去了,可能是想铺回去让她那位导师朋友自己烦去,或者是放在哪里等搞后勤的来收,也可能是这里的哪里有类似洗衣机的魔法用具,这并不是不可能,别看现在这里好像还处于用油灯的原始社会,洗个澡还得锅碗瓢盆的,一旦因为什么情况而产生需要,比如贵宾来访需要高规格的生活设施,比如战争来临等等,隐藏起来了的魔法物品能够产生任何符合赤子先生智慧等级的效用——你要知道,这里是半军事化的地方,结合了赤子先生的智慧,再强大的防御和进攻,再方便生活的福利,都是有可能的。
我像个小资情调发作的知青一样突然有些无聊和不开心,于是我放弃了用双手扶住桶边,而是用上槽门牙磕在桶边,依靠这一点的固定浮在水面,双手双脚使劲扑腾,激起了很多水花——我当然不是小资而是二逼。
扑腾累了,感觉牙肉牙关也酸了,于是我微微一抬头,放开那点支撑,任由自己沉入了大木桶的水底,翻身仰面蜷在桶底,看着水面微微荡漾着,一时真的好想念我的仙子。
不知道我有没有让自己闭气过久从而精神恍惚再见一次我的仙子的潜意识,反正我不知道自己沉了多久,意识的确模糊了一会儿,也可能眼前的不是意识模糊的黑而是被自己弄脏了的黑水,因为黑里还飘着我花白的头发呢,像变色的水藻——可是惊醒我的并不是我的仙子,而是一把有些苍老的声音。
我惊醒后动了一下,水流动了起来,水温已经有点凉了,于是我老大不情愿地爬了起来,浮上水面,有点辛苦地爬下了水桶,揪了一条干净毛巾自己擦干身子和头发,丢下变黑的毛巾,穿起刚才的布袍,走出门直往大门去。
出到大门外,我站了会,径直往左走,下楼梯,出了宿舍楼,打了个喷嚏,偷偷拿脚把滩在地面上看起来像异物的鼻涕拿浮土盖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往教学楼方向去了。
夜稍寒,风已大,看来秋将至,普罗说的好天气估计没剩几天了。我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洞口平台方向,这样的天气一个伤员还得露天办公真辛苦。慨叹一番之后,我继续往教学楼那边走去。
教学楼的大门锁被来人很体贴地打开了,看来是知道我不能和他一样飞檐走壁的,于是我开门进楼,路过警卫室时闻了闻,好像没有血腥味,不知道我的鼻子是不是足够灵敏到没有闻错,但我还是继续往前走。走到了二楼走廊,看见了一个人影站在左手边不远,我抹了抹眉梢,如果那个棱角是眉梢的话,太忙了其实,我还没空好好看一下自己的新造型呢。然后我理了理布袍和虽然挺柔但是很调皮的长发,走了过去。
星朗月明,只是风大,把来人的法师袍和白发吹得飘飘若仙。我靠近这个高大的老法师,和他肩并肩站着,当然因为高度问题,说是并排站着比较恰当。抬头看,他在看的是一个悬挂在墙上的海报,画的是一个老帅哥,上面还有他的名言警句:“财富就像海水,饮得越多,渴得越厉害;名望实际上也是如此。——曾潘乔鲁索。”
来人见我好像看完了,指着这副海报说:“你们这是骗人,我哪里说过这句话?”
我嘴一扁说:“您大大滴一位魔导师,背口好锅还不行?”
我斜抬头看这位故弄玄虚不断引我来此的老帅哥,表情不屑得要死,抢先开口愣是把他还想反驳的话憋了回去:“你要是不认了这句话,就说说,这句话谁说的?”
老法师愣是被我噎了半分钟对不上话,然后他转身看着我说:“你是皮痒了?别以为你突然变帅了我就不舍得打你。”
这眼神!喜悦之中带着温和,也是当初在九天之上看过那两个我的眼睛之一!
我神色一正气势一明声音一朗脱口而出:“你居然这态度?那看来这幅海报居然真的是弄虚作假的?没问题我明天让人把这它撕了。”
分神了一下,好险,差点没拿住架子——先不论为什么会有两个我,难道当初那么多看着我的眼睛,里面都是魔导师一级别的?真刺激!
老家伙又被我噎了一下,有些头疼地摸了摸额头。然后他抚了抚长发,把发梢别在了他的精灵长耳后,理了理他简单干练的法师长袍,转身向我,郑重地说:“其实,我是察觉到了我们精灵族的《多恼书》重新出世的魔法波动了,而它直指向了您,院长先生。我这次,是带着很严肃端正的态度和十分的诚意而来,希望能请回此书,其重要性,绝不仅仅是其中的一点点练体方式和退魔法则,更重要的,是它的历史意义。”
魔导师乔索,向我俯身一礼:“请院长先生体谅,还回此书,我族愿付一定代价。”
有魔法波动的吗,够隐晦的啊。我这样想,也惊叹于这位老相识的成长,不过百多年未见啊,以前他可没有这么有范儿,如今他已是精灵国度之宰执了啊……
我也端肃起来,施了一礼说:“没门,有本事你让拖着福米尔的那家伙过来。”
“不行不行,那赤子先生可就要醒来了。”老家伙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
我更不屑地切了一声:“你还是这样,就像以前见了漂亮精灵,你明明心痒难耐,偏偏碍于信仰什么的左顾右盼瞻前顾后,你既然这么想追回那本闲书,你来点认真的啊!”
老家伙终于绷不住了,啪一下磕了我一个脑崩儿,又摸了自己额头一下,摆出自己快崩溃了的表情:“你就这么想把我留在这里?”
我闭嘴受了这一脑崩儿,然后摇头说:“不想,再怎么说我们还是有交情的啊,你在这里做苦力我当然会不喜。但是这次你来得太冒失,怕你那小伙伴是走不远了。”
乔索闻言却笑了:“你小看他了,我们精灵族的年轻人不会太差的。”
“你再啰嗦,就算用传送卷轴都来不及了。”我摇摇头不置可否,只是这样说。
“我心之痒,远超你想。能让多恼书回来,我就是在这里住十天半个月也无所谓。”
“为什么?”我叹了口气说,“不就是本闲书吗?你们还害怕里面的绯闻外传?”
“此其一。”老帅哥笑笑说,“其二,你读下去,会懂的。我能感觉到,你变了。”
“所以,你会懂的。”他最后这样说,“那我到时候再来找你。同年友,再见。”
看他身影转眼变成星辰光点消散而去,我又叹了口气,说了句:“同年友。”
等我能看见一道皮甲颜色的光带转瞬追了出去不知多远,我才松了口气似的一屁股坐到地上,狠狠抹了一把冷汗——尼玛,刚才我面对的可是一位魔导师啊!正宗的老牌魔导师啊!要不是记得“我”和他有点交情,这副交情极其可能救我一命,我从走出洗浴的木桶开始就打开心防翻找记忆,全程都在全情投入地演戏。若非如此,就刚才上演“精灵族小年轻闯山记”的时候,我被他杀人夺书那是极有可能的啊!
我相信我们的交情有用,但我也相信并看到了乔索对这本书的重视,杀友?何妨?
真的是肝儿颤了一次。我知道一时半会没人会搭理我,于是我就这么蹲坐着歇气,也泄气,抬头看那句名言警句,又有些好气——不断边演戏边翻找记忆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句话谁说的,也努力套话,本以为可以通过这位老帅哥知道下自己曾经的名号,结果还是没有如愿啊。
当初在书库翻书找整治贵族们的法子的时候,在某本史书里,我翻到了三百年前一段逸史,你也别在意我找整人的法子找到逸史上去是什么鬼。逸史说到了一些曾经游历大陆的强人,其中有一个被称为亦正亦邪半圣半魔的,一个叫石明治的人,他的故事与我的一些记忆可以重合;还有一个叫妨陈弥的,据说曾经游历了海洋和异空间,却是一个擅长绘画的人,留下了很多关于他历险记的画作,据说都收藏在奥菲的家族里。我并不记得“我”绘画强,但是我记得“我”是去过异空间和海洋的,而且,我对这些画居然有印象。
那是类似于油画的一些东西,只不过我知道,里面有些颜料用的是血,不同种族的血,我可以回忆起里面神神怪怪云烟雾绕的内容,甚至可以想出画是哪里起笔哪里收笔。所以我又糊涂了,这个石明治和妨陈弥,算是和我有关系?
要说有谁还知道答案的话,与我同年起码只相差数十岁的旧相识精灵族老帅哥乔索其实真的是唯一的可能了。可惜这次错过了,可惜啊,可惜——
“我”到底是什么人呢?或者说,我以前到底是什么人呢?
心痒啊,想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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