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有诈

2015-10-21 作者: 白光凉夜
第十五章 有诈

圣手宗在九州大陆极富盛名,近年来甚至在天市垣内几乎与武落钟离平起平坐。位于流月州东南之地的圣手宗不以刀枪拳法这类伤人害命的修行技能闻名天下,亦不论阵法符箓为其门面招牌,而是秉承了医者仁心的极善宗旨,专门替人治伤救命。

圣手宗宗主蔺鹊与几位门下弟子瞬间便围在了已经昏昏沉沉几欲垂坠的皇甫诚身边,白晓生白大人将他们召集于摘星大会的现场,本就是为了应急此等状况的发生,然而,他们依然很震惊皇甫诚所受的伤。

“快,将皇甫公子移至场下治疗。”蔺鹊对身边的弟子命令道。

然而,随着圣手宗众人一同落在场间的,还有一人。林容子低身将手中以备不时之需的丹药统统倒入了皇甫诚的口中,转而神情严峻道:“寒青,郡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寒青低着头没有回答,而怀竹英则根本就没打算回答,一双平日里迷醉世人的美丽眸子死死盯着此刻正缓步踏上月台的白衣儒士。

圣手宗众人与皇甫安将面色已经完全失去血色的皇甫诚移至场下进行救治。

白衣白帽的白晓生走到陈寒青等人身前,眉头紧皱,然而因为此刻场内的特殊情况,他不得不开口第一句先询问了怀竹英的状况:“郡主殿下可受伤了?”

怀竹英冷冷一笑:“托白大人的福,若不是皇甫公子舍命相救,只怕此刻躺在台下的就是我了。”

此言一出,月台之外,两道身影同时站起身来。

“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一位身材高瘦,眉目有些深沉的中年男子惊怒道。

他一身暗红蟒衣,头刺同样暗红血龙簪,此刻面容已然怒不可遏,在场只要眼睛不瞎的人毫无疑问都可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压迫感。

“白晓生,你给孤好好解释解释!”中年男子指着白晓生勃然大怒道。

台上所有年轻修行者,包括一向自恃高高在上一脸事不关己模样的郁冠幽都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喘出一口。

台外另一个起身的女子原本坐在一块黄色纱帘之内,此刻起身之后,从纱帘之外便可将其风华绝伦的身姿展现得一览无遗。

“父王,您先别急,竹英看上去也并未受伤,不如听她说说刚刚在雾阵之内究竟发生了何事,一切事由后果都有陛下定夺,定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月台上依旧安静无声,陈寒青抬头朝台上瞄了一眼,然后便低头开始思考什么事情,其他所有年轻修行者们个个都面目惶恐,唐稀来干脆直接吓得坐在了地上,嘴上嘀咕了一句:“皇上,皇上也来了?”

黄色纱帘之后,坐在那名女子身旁的人影伸出一手轻轻扯了扯女子的衣角,示意其坐下,女子身影安然落座,一道年轻浑厚而不乏朝气的声音从帘后传来:\"竹英,你但说无妨,有什么事情,姐夫帮你担着。\"

月台上依旧一片安静,然而众人脸上的震惊却是变本加厉,就连陈寒青都是微微张嘴,觉得匪夷所思。

九州大陆夏阳王朝的当今君上,天子辛帝,居然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自称为\"姐夫\"二字。

不知道为什么,一旁那位怒气冲天的瘦高中年男子脸色并不好看,嘴角轻轻哼了一声。

而在他身边,则躺着另一位老人,这位老人面色苍老无比,仿佛饱含世间所有的风霜,他沟壑丛横的脸上满是慈祥,看着让人心疼却又温暖。他的身子枯瘦如即将倒朽的老松,此时正有气无力地躺在一个藤椅之上,眼神眯着仿若睡着。然而,当他听到身旁这位脾气古怪的瘦高中年人的哼声之后,却是微微笑了一笑,启唇说道:\"怀公虽然爱女心切,怎么听着却仿佛对陛下很有意见似的。\"

古禹国便是流月州的宗国,怀公便是古禹国,乃至整个流月州的藩王。陈寒青看着台上这名目光凶悍的中年人,虽然已经猜到他的身份,却还是心生无边震撼。

这便是竹英以及当今皇后娘娘的父亲,怀公怀生林。

陈寒青看向了旁边那位躺在藤椅上的闭目老人,心想这位便是于中庭于太师了。

怀生林与于中庭,两人虽然官职身份八竿子打不着,但全部是绝立于整个朝野庙堂,除了皇上辛帝之外,很少有人可以撼动他们的地位与权威,这已经不能用炙手可热来形容了。

怀生林拿眼角狠狠剐了一眼于中庭,说道:\"此事与太师无关,您自当怡然无忧,何须无缘无故给孤扣上一顶蔑视圣上的帽子?\"

于中庭缓缓睁眼,一双被浓密皱纹侵吞的眸子浑浊不可深测,呵呵笑道:\"我老了,头昏眼花,容易看错人事会错意,还请怀公不要和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计较太多。\"

怀生林胸口一阵憋屈,刚想转过身来与这位倚老卖老的太师争论一番,一人却忽然站起身来朝两人压了压手掌:\"眼下这等情况,两位居然还有心情争吵,莫不是忘了圣上在此了?\"

说话的是一脸恼怒的郁眉沙,他便是在朝堂之上为数不多能够与怀生林和于中庭相互抗衡的势力。

怀生林闻言重重一哼,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而于中庭自然再次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月台上的众修行者个个噤若寒蝉,看来坊间传闻并不假,这位远在流月州的怀公与于栖身咸阳的于太师果然是水火不容。而其中的缘由,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够说清楚。

风波未炸裂便已经安定下来,纱帘之后的皇帝陛下一阵沉默,似乎并不想对方才两人的争吵发表任何看法。

按理来说,一位是自己的岳父大人,而另一位则是旧朝老臣,哪怕自己是当今圣上,也不管自己私底下做事如何强势固执,在众多修行者面前,他自会为两人保留一份颜面。

辛帝开口道:\"竹英,雾阵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细细道来。\"

怀竹英看着纱帘,看不清里面那道身影,有些失落,然后又幽怨地看了怀生林一眼,最终冷冷地盯住了已经走到众人身前的白晓声。

“在我还未入门武落钟离的时候,便已经久仰白大人的盛名。创立三榜,划定三垣,将朝堂庙宇与修行众届架起一座座牢不可破的桥梁,为的便是这共同的九州天下,让其免受天灾与外袭。子不拒苍生之难语,这也是我立志想要进入修行界的重要原因之一。”

场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着怀竹英的话语,陈寒青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而不安。

“摘星大会是每一位年轻修行者都渴望参加的盛会。文武百官亲临聚星,修行强者静观指点,每个人或许实力天赋不尽相同,但只要来此一次,便可收获一生。”

怀竹英说得坚定激昂,声音洪亮,场内有些大人物已经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明白郡主此言何意。

怀竹英看着依旧一副平静冷淡模样的白晓生,声音忽然加重道:“但白大人就是如此对待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修行者吗?释放上古神兽黑蝰应蟒,趁着流雾围困我们。然后又暗中偷射毒箭,致使皇甫公子身染剧毒。白大人考验之术严苛精妙自然是无可厚非,但如此阴险狡诈,未免太过分,太失大家风度了些!”

此话一出,在场原本坐着的人几乎全部站起身来,月台之上的年轻修行者们无一不是朝怀竹英投去了惊恐的目光。

穆婉颖神色惶然道:“黑蝰应蟒?是什么?”

郁冠幽眼中一道冷光,冷冷说道:“上古神兽,凶残至极。”

穆婉颖闻言,双手怀抱胸前,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想来是后怕得紧。

“居然,居然还有这等事情!”怀生林指着台上的白晓生,气得手指直哆嗦。

一旁的于中挺缓缓睁开眼,看着月台上的怀竹英,问道:“郡主殿下,黑蝰应蟒可不是普通的野兽,若你们真的在流雾阵内遇到此物,如何能够做到全身而退,而且身上连一道伤口没有?”

怀生林闻言立刻大怒,指着于中庭愤然道:“怎么太师,你是怀疑我家小女在众人之前,在皇上之下大言不惭了?!”

于中庭故作笑意道:“怀公何必如此动气,老朽只是说出心中的疑问罢了。”

一旁的郁眉沙一阵头痛。

纱帘之内传出一道无比沉凝的声音,想来也是被这样的事情所震慑道:“竹英,你再说得详细一些,包括后来皇甫公子如何中箭的过程。”

怀竹英看了一眼纱帘,稍稍顿了一顿,紧接着便将流雾阵内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倾倒而出。

待她说完,全场一片寂静,场间莫名升腾起一股惊恐而沉重的气氛。

怀生林脸色苍白,气恼得说不出话来。

于中庭于太师从藤椅上做起,眼中睡意全无,却是浑浊不可测。

郁眉沙和郁冠幽神色相似,先是有些难以置信,随后目光一同投向了白晓生。

白晓生虽然神色淡然,眼中却是疑虑重重,怀竹英这一番话,将在场所有的矛头都直接指向了这位摘星大会的掌官,他此刻身上的压力自然无法想象。

在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纱帘之后,皇上开口问了一句话:“白大人,你可有话要说?”

白晓生回过身,朝纱帘鞠躬行了一个礼,随后只口出六字:“陛下,此事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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