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典雅的屋子里,申息子坐在床边,伸出手指在一根刺于怀竹英腿上的银针之上轻轻点了一点,银针瞬间化为一道白色烟雾缭然消失。
今日难得换上了道袍的申长老仙风扑面,眸子里精神烁烁,看着面前的美丽少女说道:“我帮你把经脉内的最后一丝淤气疏通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怀竹英靠在床头,怀里抱着一个枕头,说道:“谢谢长老。”
申息子说道:“你还是谢谢陈寒青吧,要不是他及时用‘紫气吞日’为你疗伤,恐怕你的腿就会有大麻烦了。”
怀竹英低下了头,轻声道:“我已经谢过他了...”
她说话的时候双臂不由自主地将怀中枕头紧了一紧,模样有些娇羞。
申息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说说吧,你们在小华山上发生的事情,以及你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怀竹英抬起头,却是有些犹豫该不该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她想起了郁冠幽那张让人厌恶的可憎嘴脸,心中越发愤怒,当下便毫无保留地将这件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申息子,当然,这之后的某些事情还是被她一笔带过,毕竟是小女子情怀,两人在山洞里面烤青雉吃野果这样看似浪漫的闲情逸事,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申息子听她说完,忽然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他方才支支吾吾神情古怪,果然还是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
怀竹英震惊地看着她,问道:“长老,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申息子说道:“其实,我刚才已经从寒青地方得知了你们在小华山的经历,他说的与你差不些离,唯独隐瞒了郁冠幽与穆婉颖二人趁机抢夺獠熊兽魂之事。”
她忽然情不自禁笑了一声,说道:“那孩子,果然不太适合说谎。”
怀竹英却是神情微妙,有种不小心闯下祸事的愧疚和懊恼。
申息子看着她这般难受样子,说道:“你且放心便是,我并不打算插手这件事情,自然也会保留这个秘密。”
怀竹英闻言却是更加震惊,问道:“为什么?那郁冠幽如此行事,长老你都不打算追究吗?”
申息子摇摇头,说道:“郁冠幽行事固然不光明,但若将所有过错都推托到他身上,也是不妥。他要是反咬一口说你与寒青二人太过大意,才会让其有机可乘,我们也无话可说。”
怀竹英低头鼓着腮帮子,有些不甘,但不可否认的是申长老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她轻轻叹了一声,心想要不是自己太没用拖累了陈寒青,也不会遭受郁冠幽如此嚣张之气。
申息子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说道:“不过,陈寒青这孩子能够将这件事情隐忍下来不告诉我,确实让我有些意外。”
她说的意外其实就是惊喜的意思,怀竹英聪慧过人,自然也是听得明白这字里行间的意思,她将瘦尖的下巴埋进了怀中的枕头里,双眼微微迷离道:“是的呀,他的心胸可比我宽阔多了...”
说到此处,怀竹英便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问道:“长老,陈寒青他在净脉那段时间里,几乎一直待在落字阁里头是吗?”
申息子点头道:“不错。”
怀竹英微微皱眉,说道:“在小华山上战獠熊的时候,他用了一些我从没见过的剑法和身法,这些应当都是在落字阁里领悟的吧...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申息子沉默不语,其实这个问题,她又何尝不想知道?
怀竹子接着说道:“而且,他于野外生活战斗的方式,完全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倒是更像...更像一个脱缰野兽一般。他说他父母早逝,自己一个人在野外生活了如此年头,怎么想都觉得这种事情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无法想象。”
“野兽...”申息子喃喃自语,随后说道:“陈寒青对于修行的天赋以及领悟力之高强,是我平生所未曾见过的,就连你与郁冠幽都要逊他一筹。”
怀竹英并不意外申息子如此评价,只是问了一句:“那他...到底是谁?”
申息子看着她,摇头说道:“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真正考虑过自己是谁。不过,你只要记得,现在他便是陈寒青即可。”
怀竹英沉默了一阵,点头应了一声:“是。”
申息子笑道:“走吧,鉴星仪式就要开始了。”
......
陈寒青从落字阁出来,去浮山湖里抓了两条青鱼带去给形影不离的小白和长生,然后才遵着林容子的话前去武迹殿参加鉴星仪式。
武迹殿门口已经站了一些人,此次净脉成功的外门弟子全部从小华山归来,且都按要求寻到了炼丹所需的三种材料,这样的结果也让管夫子和林容子大感惊喜。
以郁冠幽为首的几人见来人是陈寒青,纷纷投去异样的目光,然而陈寒青却并未发现任何不善之处,朝他们行了一礼。
但是,当他起身抬头之时,才发现在场的人看着他的眼神无一不是讽刺和嘲笑,唯独躲在郁冠幽身后的穆婉颖低头看不清其脸上神色。
陈寒青有些不解,却听到郁冠幽开口说道:“七十二窍只通了二十七,陈寒青,看来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陈寒青看着他,没有生气恼怒,也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
“别以为你从掌门那里得到了昆吾剑就有什么了不起的,你除了杀夔牛,还会什么?”紧挨着郁冠幽身旁的一名高瘦少年满脸不屑地嘲讽道。
陈寒青记得他叫刘承俊,是流月州某地的一名富家公子,家中经营米商和盐商,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此人修行天赋自然是不错的,然而此刻看着他那副欠揍的模样,很容易让人不禁联想到某些黑商的可恶嘴脸。
“就是,掌门当初把昆吾剑给你,现在想必已经悔青了肠子吧,你真以为自己每天去落字阁假装很努力很勤奋就能赶上郁公子和怀郡主了?瞧瞧你那德行?哼,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琢。”又有一人幸灾乐祸说完,剩下的人同样表达了对陈寒青的鄙夷嫌弃之态度,言语甚至有些不堪入耳。
陈寒青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因为昆吾剑的缘故,他知道其他人一定会对自己心存不满,而自己的兽魂——夔牛瞳目,是所有人当中档次最差劲的,也无怪乎他们会对此进行冷嘲踩踏。
陈寒青将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郁冠幽身上,因为他明白,这些人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意见,而且敢于在武迹殿光门口明正大对自己进行言语上的侮辱,郁冠幽肯定是从中作了梗。
陈寒青无奈叹了一声气,对郁冠幽说道:“你这又是何必?”
郁冠幽冷笑了一声,不屑道:“怎么,怕了?”
陈寒青反问道:“我为何要怕?”
是的,他的确不必害怕,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所承受的屈辱远远要比今日来的更加凶猛恶劣。
而正在这时,一道冷然厉喝从远处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陈寒青回身望去,看到怀竹英一脸愤怒地朝自己走来,而在她身后,依旧是那一位不折不挠的皇甫公子。
“原来是郡主殿下您来了,我们正在教训某个不自量力的人呢。”刘承俊极其谄媚地朝怀竹英行礼笑道。
怀竹英看着他,清澈眸子此刻却是射出一道蜇人怒意,语气如冰箭刺向他:“笑话,我看你才是最不自量力的那一个!”
“竹英。”陈寒青适时对她喊了一声,原本还想张口说话的怀郡主看向了他,抿了抿嘴唇,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可怜猜不透其中奥妙的刘承俊看傻了眼,郡主殿下怎么和这小子混在了一起,还被他直呼姓名?
其他几人也都是面面相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看向了郁冠幽。
郁冠幽神色平静,看着怀竹英似笑非笑道:“为一个下人如此说话,郡主殿下还真是平易近人。”
怀竹英冷冷说出两字:“无耻。”
郁冠幽冷笑一声置之不理。
另一边,皇甫诚走到陈寒青面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朝他躬身行拜一礼。
这让陈寒青格外吃惊,也同样对其心怀感激,便低下身子恭恭敬敬地回了一礼。
不远处怀竹英看着皇甫诚的背影,眼神变得不太一样,似乎多了一丝柔善。
在场的人见到这般情景,心中变得越发不安和不爽起来,连皇甫家的公子都对他这般客气,加上怀郡主先前的态度,这名叫陈寒青的奴隶究竟是什么来头?
只有郁冠幽脸上的嘲讽之色变得更为浓厚,而他身后的穆婉颖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说话。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从天而降落在武迹殿前。
来人正是一脸疲颓的林容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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