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从烽火城出来,一直往东北方向前进,算算日程,差不多已经走了8天,也就是说还有两日的脚程便能到达百岁山。
这期间,他充分的领略到了中土世界的地大物博,见到了很多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事物,也见到了很多莫东来曾经告诉他的有趣的东西,总之一句话:算长见识了。
在这段路程中,他也见识到了钱币的强大之处,几乎任何时候、做任何事都能用到金钱,也辛亏齐天有先见之明,为他准备了足够多的金币,不然,他不知道要受多少苦,至少在温饱上不会那么便利。
莫离看看头上的日头,高高得挂在天穹上,虽然是初冬,可阳光照在人身上仍然热辣辣的,不一会儿就已经出了一身的细汗,他看到大道的一边有一个茶寮,决定休息一下。
茶寮的老板是一个三十些许的妇人,长得还有些姿色,年龄虽然大些,模样却不比那些二十四五的女子差,反而因为成熟以至于比她们更有韵味。在中土世界中,女子出嫁后就要随夫家的姓,是以在此喝茶休憩的茶客们多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有经常打此路过的脚夫们混的熟了,称呼她‘慧娘’。
今天天气不错,出行的人也就多了,所以慧娘今天的生意还不错,在忙活了一中午后,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批赶路的脚夫,此时,在茶棚里只剩下一个少年独自喝茶——她终于能利用这难能可贵的空闲做一些家务。
于是,她从板凳上拿过一个小竹簸箕,里面放着针线和纳了一半的鞋底,她熟练的戴上顶针,然后专心的纳起了鞋底。
莫离边喝茶边看地图,对于这个地图,他总是不厌其烦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又重新确定了一遍路线后,他将目光又定在了地图的西部,那块画着一条条如蛇一般线条的区域——十万大山。
在十万大山的深处,有一个不标准的圆圈,正是摩罗海,莫离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摩罗海东边的一个小点,上面用小字标注:招摇山。
莫离的家乡。
真不知道现在阿妈怎么样了?
她的哮喘病不知有没有好?
小妹年龄太小,也不知道能不能将阿妈侍候好?
唉,阿妈,小离好想您啊!
莫离哀叹一声,回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内心里唏嘘不已。
他回头打算付茶钱继续赶路,但一回身正好见老板娘在专心的纳鞋底:银白色的针勾着线在那双灵巧的手中游来游去,像极了一条快活的鱼。针线被拉扯着,不断的在革布内钻来钻去,发出一阵阵畅快的摩擦声。
这个情景好熟悉啊,莫离记得,阿妈就经常坐在炕沿上一针一针的为他和妹妹纳鞋底、缝衣服,彼时彼景,历历在目。
慧娘的影子渐渐的和阿妈的身影重合,莫离不觉的看的呆了。
便是在这时,一声不和谐的咋响传来,惊得莫离和慧娘齐齐一震,原来两人都太入迷了,没有发现在此时已经有人出现在了茶寮里。
那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三十岁左右,穿着有些华丽的衣服,脸上长着满满的斑点,此时正嚣张的坐在中间的一张桌子上。在他旁边坐着三个中年汉子,看那穿着,一幅仆人的打扮,刚才那一响应该就是他们砸在桌子上发出来的。
莫离突兀之间被人打断兴致,心里很是不爽,但他向来主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他还有要事去办,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隐忍了下来,又喝了一口茶,打算结账走人。
慧娘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重新沏了一壶热茶,殷切的给那几个人挨个倒上:“钱员外,您咋子来喽?”听这声音,慧娘应该是认识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
钱大发也不说话,任慧娘给他们倒茶,待慧娘将他们几人的茶杯都倒满,把茶壶放下打算退回去时,他却一把抓住了慧娘白皙的小手,也不顾慧娘满脸惊怒的表情,兀自腆着肥脸道:“宁娃子他娘,他爹死球了仨月喽,你孤儿寡母滴,过日子不容易,我看你还是听媒轰子的劝,当我滴三房得了。我滴家有良田三十亩,肥牛二十头,若你从了我,我钱大发保你们吃香滴、喝辣滴!”
慧娘想挣脱这钱大发的手,可钱大发手大,抓得牢,她试了好几下也挣脱不开,只得急道:“钱员外,你这是干啥子嘛?你撒手,再不撒手俺可要喊了哈”
钱大发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喊,你喊嘛!俺看哪个不长眼滴敢救你?”抓住慧娘的手反而更紧了。
慧娘见吓不到钱大发,只好说软话:“钱员外,王二妗子给俺说了,要让我当你滴三房,本来这事吧也不是没搞头,就是撒,俺那口子刚走了没一个月,坟头上还没长草,俺就攀上你这个高枝儿。明面上风光,背地里还不让人家戳死脊梁骨撒?要不您再等上三年,等俺守上三年的孝,到时候您若不嫌俺,俺就随你,你看咋样?”
钱大发狞笑道:“三年?就是三个月老子都等不了喽。慧娘,我今儿就把话撂下,三天,最多三天,三天后我就派轿子来接你,到时候你从也得从,不从我就抢。你给句话,应还是不应?”
慧娘咬咬牙,坚决的说:“不应,死也不应!”
“哎呀!”钱大发撒开手,哐当一声推开了身前的桌子,直愣愣的瞅着面前不肯示弱的慧娘,冲着身边的伙计喝道:“还一个个的看着干嘛?把她抓起来,今儿我就来个霸王硬上弓,看她是从还是不从?”
他身边的三个人连忙站起来,要抓住慧娘,钱大发更是伸出肉嘟嘟的手再次朝慧娘身上抓去。慧娘当场吓得脸色苍白,这可怎么办才好,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道上也没看到人,喊人也不应啊!
她转身就要跑,却没成想转的太急了,反而撞到一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黑衣少年,十六七岁,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
那少年眼中煞气一闪,一把将有些慌乱的慧娘拉在身后,迎面对上钱大发几人,冷声道:“你们也欺人太甚了,哪有强娶民妇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钱大发一看是个瓜蛋子,不屑地说道:“龟儿子,哪儿来滴你给俺滚回哪儿耍去。别惹老子生气,不然嘛!俺弹你个满头枣疙瘩包包。”
莫离怒道:“那好,我就看看你怎么打我个枣疙瘩包包?”他也不动,就那样直直的站在原地,身为凝气期的他,有足够的资本这样做。若连几个凡人都打不过,他干脆散功后自杀得了。
钱大发一看这少年铁定的要管这闲事,当下气的不行,当场就扇了一巴掌过去,可他那巴掌还没打到少年脸色,就眼前一花,等回过神来,伸出去的手已经被少年牢牢地抓住,他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莫离抓住他的手腕反送了一巴掌。可怜的钱大发正楞着呢,便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接着就感觉到左脸火辣辣的疼。
这一下直接将钱大发打醒,他眼珠子瞪得像牛眼一样,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的少年,随即心中的火如浇了油一样突突的往上蹿。他心中怒极,伸出两个胳膊就要抓住莫离的脖子。他身边的三个仆从也冲了上来,就要制住莫离。
莫离又岂是他们这几个人所能对抗的?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将他们几个打倒在地。钱大发此刻再没意识到自己碰到了硬茬子,那他可真就眼瞎了。现在哪里还有半分嚣张的气焰,连忙慌不迭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大叫饶命。
莫离道:“饶了你们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们不再打扰这位老板娘就行了。”
钱大发叠声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莫离不放心,怕自己走了后,这土财主再次找慧娘的麻烦,就从包裹中掏出一小包药丸来,不由分说,拿出一粒塞到钱大发的嘴里:“这是七日断魂丹,服用此丹后七日只能必须再次服用,不然必定肠穿肚烂而死。你现在有没有感觉肚子疼痛不已,像炸了锅似的?”
钱大发此时脸已经吓得煞白,听莫离这么一说,还真感觉到小腹处剧痛不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横冲直撞,冲的他肚子快要炸开似的。
莫离莞尔,其实这是齐天送给他的小黄丹,没什么太大的功效,就是能很快的补充能量,本意就是当莫离行累了给他解乏的,也可以当零食吃。对于他们这种炼气师来说,自然有益无害,可对于钱大发这种不知道运气的人来说,那就是一种痛苦,肚子中徒有能量却宣泄不出来,不到处乱跑那就怪了。
所以,当莫离说给他吃的是毒药时,他竟毫不质疑,又是一阵磕头捣蒜。
莫离将手中的那一把药丸放到慧娘手中,然后对钱大发说:“这儿是一年的解药,你每隔七天便来领取一颗,一年内可保你无恙,但你不可以抢夺,就算你将这些都抢了去,最多也只能活一年。”
“千万不要妄想找人去解毒,这毒是我师门密制的,就算你找别人来解,也肯定找不到原因。一年后我还会再来,若你表现好的话,我就考虑给你完全解毒,不然……嗯哼”莫离冷哼一声,其中的威胁之意明显。
钱大发连忙称是,莫离让他们赶快滚,钱大发之流一听如逢恩赦,慌忙的夹着尾巴跑了。
慧娘对莫离千恩万谢,莫离说不用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他应该做的。他告诉慧娘,给钱大发的丹药其实不是毒药而是对身体大有好处的丹药。先不要告诉钱大发实情,若他表现好的话,半年后才可以告诉他。
见慧娘一一答应,莫离才起身上路,也许连他也不知道,当年自己的一时之举,最后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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