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油灯的火苗变大了以后，他幽幽地告诉我，北边就是指往北走一百八十里的万骨河。他们就是去过那里之后，石头的娘回来就病死了，他还说那河里怨鬼无数，会吸走人的阳气。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万骨河就是我们骑着鬼马淌过的那片水域。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他们去那干什么。
他低着头说，“串亲戚。”
石头在一旁听着我们说话，非常紧张的样子。我觉得他在撒谎。那万骨河附近哪有什么人家，他说串亲戚肯定是骗我的。
“那你和石头怎么没事？为什么只有石头娘死了？”我问完又补充一句，说我们确实是从那来的，但是同行四个人，只有我一个人没事，我很想知道为什么。
男人抬头看了我一眼，“你们是从无面寨出来的吧？”
我点点头，看来他知道的还真不少，那小寨子可是隐姓埋名的，外人不会知道，除非他曾经就是那里的人！
男人接着说，凡是从经过万骨河的人，都会死，我没死的原因，是因为我有护身符，那里的怨鬼动不了我。
一直以来都是邪祟不欺负别人，专门欺负我，这次竟然反过来了。我就问他，到底是什么护身符，我怎么不知道。
“玉佩。”他瞥了我一眼，这一眼带着些许的敌意，“而且，我知道你是大祭司。”
他连大祭司都知道，我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他们一家绝对是从寨子里跑出来的！
不过我还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情，现在还不能确定，那就是既然他说凡是从那里经过的人都会死，而我没死的原因是我有玉佩，那他和石头呢？
我虽然感觉不到他们身上的阴气，但是石头眼睁睁看着我给的食物，却不吃，男人用手挑灯芯却不怕烫，他们到底是人是鬼！
通过他看我的眼神，我觉得他们跑出来多半和大祭司有关系，“还说什么串亲戚，我看你们是被迫从无面寨逃出来的吧？”
他扯动嘴角，似笑非笑的，很诡异，他没回答我，算是默认了，表情里充满了仇恨的意味。
我心说我怎么这么会挑，路上经过了那么多人家，我不进去，偏偏选了他家。他一定是从我一进来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他既然这么痛恨无面寨和大祭司，我现在又是大祭司，看样子是要把仇恨发泄到我头上啊！
现在要做的就是搞清情况，能不动手解决是最好。于是我问他，他们为什么从无面寨逃出来。
男人不说话，握紧了拳头。
我开始回想寨子里的事情，寨子里的人过得挺安逸，就算是之前林凡奶奶当大祭司的时候，村民对她还是很敬畏的。
无面寨唯一有可能存在怨气的，就是覃家人。他们死的不明不白，虽然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总觉得覃家的灭门之灾和林家有些关系，而老太太又懂得操控阴尸，这也是一件不能告人的事情。
男人从寨子里带着一家老小逃出来，又充满了仇恨，我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都是覃家人，或者覃家的后代。
于是我一字一句地问男人，“你是不是姓覃？”
他却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我不姓覃。”
这就怪了，难道我的猜测都是错的？我有点想不通了。
这时，石头终于忍不住了，刺啦一声，撕开了饼干的包装袋，然后又用嘴咬开了火腿肠的皮，他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他们不姓覃，石头也可以吃东西，那就不是鬼了，难道我全都猜错了？男人看着石头，不知为什么，叹了口气。
没一会儿，石头的嘴角就流出了黑色的血液，我吓坏了，“怎么会这样？我给他的食物我也吃过的，没有毒啊！”我赶紧解释。
男人却非常淡定，连石头都很淡定，他除了嘴角流血，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情况。
我突然想到了之前在黄皮书上看到的内容，说很少有鬼可以直接吃阳间的东西，都是需要通过祭拜的时候，活人烧给他们，他们才能吃，如果硬要吃阳间的食物，不但尝不出任何滋味，还会口吐黑血。
所以，石头是鬼！这男人也是鬼！
我又想起来刚才男人说的话，他说我们占了他们睡觉的地方，怎么感觉都像我们睡了他们的棺材的那种感觉。
想到这，我的头皮阵阵发麻，后背和手心直冒冷汗，但是我又不敢表现地太惊慌，就怕一揭穿了他们，这爷俩就要开始对我们下手了，虽然我有保命的东西，可是梁子，叶辰和大猴现在的情况可是生死不明啊，我必须得照顾他们。
离我最近的是大猴，我悄悄地推他，想把大猴叫醒，大猴也算是他们三个之中病情稍微轻一点的。
但当我碰到大猴的手时，竟然是冰凉的，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赶紧去摸叶辰和梁子的额头，全都凉透了，不是退烧后的那种凉，而是死人一般的冰冷！
这回我是真害怕了，如果他们有个三长两短，就是被我害的，以后就算我能活下去，也心有不安啊，我也忍不住在心里埋怨阿华叔，如果他知道万骨河会要了我们的命，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还让我们去送死啊！
“爹，我想吃东西。我饿。”男孩擦了擦嘴角的黑血，突然委屈地对男人说。
男人安慰他，“石头，别急啊，再等三天，咱们就都能吃到东西了。”
三天？我记得他说过，梁子他们最多撑不过三天。我现在也顾不上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对他说，“我知道你们都不是人。不管你想打什么主意，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
说着我拿出了扇子威胁他，这是杀鬼的利器。
但他看了一眼扇子，竟然一点都不害怕，而是缓缓的说，
“我和石头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自从他娘顶了别人名字去投胎以后，我们爷俩过的没滋没味的，还好遇到了你们。三天之后，你的朋友会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顶替他们的名字去投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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