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眼睛珠子掉满地已经不足以形容现在这三百多人的表情。
夏肥是个特别容易感动的女人,哭起来也气势最豪放,严默出现时,她因为太激动、太震惊,一时肌肉和神经没有协调好,直接把流到嘴里的眼泪混着挂下来的鼻涕一起喷飞了出来。
猎也没嫌弃她,他也顾不上嫌弃,甚至连被喷到脖子上的异物都想不到去擦,他嘴巴张了好一会儿,突然捶胸狂吼。
猎吼迟了,在他之前,蓝蝶等年轻冲动的已经先大吼大叫起来,蓝蝶疯了一样向严默冲去,一把抱住他,把他高举了起来。
“默大人!默大人!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喂,别那么激动好吗?先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严默承受不了这种热情。
原战走后面硬是掰开蓝蝶的手抢过严默,把人拉到自己身后。
都干什么呢?全都被祖神惩罚了是不是?
谁敢再扑过来?我瞪,瞪死你们!
谁都没去管原战的脸色,三百多人只要能动弹、能爬起来的都一起往前冲,大人小孩全都跟疯了一样又喊又叫:“默大人!首领大人!嗷——!”
人群发出疯狂的欢呼,他们不知道怎么发泄心中那澎拜剧烈的欢喜之情,只能用最简单的呐喊声和最原始的动作,跺脚捶地、挥舞手中的一切东西来表达,那喊声、那疯狂样,不禁让九风和铁背龙一家全都跑过来围观,林子里的鸟都被吓得拍翅乱飞。
九风一看到严默出现,它咻地就冲了下来,直接一翅膀把挡住他的人扇到一边……咦?没扇动?
“九风,你先到一边玩,我等会儿找你。”严默可不想九风这时候和原战打起来,他还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他已经有些猜测。
九风也觉得这会儿人太多,那些人把默默全围住了,它连默默头顶都快看不到了,如果不是挡在他前面的那只大两脚怪挡住扑过来的人群,可能默默都被扑地上了。
原战脚如生根于大地,任谁来扑,抖都不抖一下。
狰跨前一步,声音都有点颤抖,“你们,回来了!”
“怎么?当我死了?”原战哼唧。刚出来时还闹不明白,如今就看到这么多人,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是啊,好多人狂点头,随即又大笑大叫。
原战和默大人回来了!他们还带回了失踪的其他战士!他们都还活着!他们都还好好的,他们……他们不用到林子里送死了,也不用去冒险建立新的部族,更不用追上去看老祭司等人的脸色了。
哇——!好多战士在大笑大叫后突然嚎啕大哭。
男人哭起来可比女人豪放多了,严默听得都想堵耳朵。这时的他哪知道这三百多人在这一个早上都经历了怎样的心情历程,那真的是比被铁背龙等猛兽追着跑还要刺激。大起大落下,能忍得住不发泄情绪的都是神人。
就是狰眼眶都红了,他憋出那五个字就说不出话,只砸了原战一拳又一拳。
严默侧目,也幸亏那牲口皮粗肉厚,换其他人来,比如他,狰一拳就能把他砸飞啰!
好多人围住了严默和原战,不能碰,看着也是好的。
不过原战和默大人碰不到,还有那二十八名战士可以随便摸啊。
可怜这二十八名战士死里逃生看到亲人,脸上笑容刚刚露出来,就被疯狂的人群给扑倒了。
“嗷!”这是被扑倒的战士。
“啊!”这是扑倒战士的战士被下一个扑过来的人压住的惨叫。
“噗!”一个叠一个,不知谁先被压出了屁。
被压在最底下的战士狂喊救命,这都干嘛呀!以前他们冬天打猎回来也没这么疯狂啊!
云鹰没有抱到默大人,他也不敢,他冲过去抱住了冰。
冰用劲捶他,他也激动,当初他们被抓,被送到孩儿坑,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种子在他们身上成长发芽,他们也清楚,只是那种子有股神奇的魔力,让他们感觉不到痛苦,甚至开始做一些美梦,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自己死定了。
冰就没想着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可能,直到他醒来,第一眼就看到正在给他把脉的少年祭司。
那时,他以为看到了那个死去的盐山族少年,他还很傻地说了句:“以后我养你。”结果被旁边听到的战莫名其妙提起来狠揍一顿。
虽然那顿揍让他清醒了,但真的好痛!
还有那该死的混蛋竟然变成五级战士了?
他数了那混蛋脸上的三角刺青好多遍,差点把眼睛揉瞎,最后就算他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接受对方从四级战士变成了传说中的五级战士一事。
闹腾了大半天,直到除了严默以外的人,所有从林子里走出来的人都被折磨了一遍又一遍,都快被折磨得没气了,大家才算发泄够。
原战也被折腾得不清,但他耐揍,任是狰、猎、雕、河、捕蛾等人轮番上来向他表达感情,他也没被扑倒,更没被拳头砸扁。
最后原战一声吼,让大家总算安静下来。
“女人孩子都原地休息,做好出发准备,战士围圈守护!蓝蝶、大雕,你们各带十人在附近巡逻!狰,猎,冰,捕蛾,你们四个过来。”
因为跟着出来的二十七名战士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有幸旁听了战士头领们这场出发前会议。
草町送来清水和早上留下的烤肉。刚才她没能接近严默,这会儿看到他,眼泪又忍不住要往下掉,被严默摸了摸头发。
“这个给你用。”严默摸出一把矮人特制的精致木梳塞到草町手里。
“这是什么?”草町含泪笑。
“梳子,可以用来梳理头发,就像这样。”严默拿梳子给草町梳了一下,他没敢用劲,果然梳子刚往下拉就遇到了阻力。
女人总是对这些东西有天生的敏感,草町几乎一下就明白这把精致木梳的用途和用法,她拔下梳子,爱不释手地反复摩挲。
原战又是一声哼唧,挥手让草町退下。
严默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这又不是男人送女人梳子就表示情爱的年代,他作为老师、作为长辈,给喜爱的学生、看得顺眼的人送点东西又怎么了?
“草町是雕的女人。”原战明知严默清楚这点,还是忍不住在他耳朵边小声嘀咕了句。
严默直接把他的脸推开,板着脸道:“说正事。”
好吧,说正事。原战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不都明摆着嘛!
狰笑了下,清清嗓子,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说完了,人也从亢奋中冷静下来,这一冷静,他率先发现了原战脸上刺青标志的变化。
一个,两个……五个!
“五级战士!?”狰指着原战蹦了起来。
“这事等会儿说。”原战挥挥手,心里不是不得意,但他硬是做出一副这根本没什么的平淡表情。
严默斜睨他,你就装吧你!
早上一醒过来就拼命问他,脸上刺青有没有增加的人是谁?
得到肯定答复后,又骄傲得跟什么似的,一会儿嘿嘿傻笑,一会儿摸着脸发呆的傻蛋是谁?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这牲口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以后他想要什么,他就给他弄来什么,整一土大款、暴发户的骚包口吻!
猎,大河……在场的所有战士都盯着原战的脸,表情那个羡慕妒忌恨哪!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是追上去,还是……”狰硬是压下想要掐着原战脖子问他怎么升级的强烈欲/望,逼着自己坐下,盘膝问道。
“不,我们从森林里走。默已经和黑森林的主人说好。”对于那群树人,原战感情复杂,他在升级时就等着升完级找那些树人的麻烦,想着就算不杀光它们,也要让它们付出巨大代价,但等他升完级,他突然发现,他对那个像是用老树根组成的老萨玛,还有那棵小树苗都产生了很奇怪的亲近感,连带的,他对那些树人竟也起不了杀心。
偏偏他家祭司大人还用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古怪眼神上上下下地扫视他,那表情像是愤怒,又像是妒忌,还有点……嫌弃。
胸口长出一枚绿色嫩芽标志又不是他愿意的!
谁知道那玩意怎么冒出来的?
至于还有某处也产生了一点微妙变化,他没敢说。说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他家祭司大人嫌弃。
是男人,就要守住这个秘密!
有了秘密的原战看向冰和另外的二十七名战士,“你们怎么说?是去追赶原际,还是跟我们一起走?他们人多走得慢,你们现在追上去,不一会儿就能赶上。”
二十七名战士光棍的都直接表示留下跟着一起走,有家室的则表情复杂。
冰语气略显冷淡地道:“他们离开,不就表示已经放弃了我们?”
严默能感觉出来,这位一向被老祭司看重的战士的心灵八成受到了很大伤害,他大概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成为被老祭司和黑原族放弃的一员。
猎比较厚道,安慰他:“酋长大人担心更多人失踪,这才不得不带大家离开,其实他心里根本不愿意走,但他是酋长,必须为大多数人考虑。”
冰明白这个道理,但看到跟他不合的原战都能与少年祭司一起冒死来救他,再看到眼前为了原战和默大人宁愿送死也要留下的三百多人,他心里那个滋味就甭提了!
冰突然起身,走到严默身边,“砰”的单膝跪下,右手重重一砸自己的胸膛,沉声道:“默大人,我以战魂起誓,从今日起,我将只忠诚于你。”
严默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但他只挑了挑眉,探身拍了拍冰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冰立起,退回原位坐下。
原战狭长的眼睛瞟向冰又瞟开,手指在膝盖上慢慢划过,那慵懒又警惕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一条正待择人而嗜的毒蛇。
看到冰那样做,也有几名战士想要向严默表达效忠之意,可就在他们张口之前,严默站了起来,“如果休息好了,那就出发吧,枫族的朋友还在林中等着我们。狰,麻烦你传话下去,等下不管大家在林中看到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更不要轻易展开攻击,有事先报上来。”
“是!”所有人都站起。
猎犹豫了一下,看向狰。
狰立刻明白了猎的意思,他刚才听战说可以从森林中走时,他就想提出来,但想想还是没提。
原际部落的人已经跟他们分开,可以说他们这些人都是被抛弃的。
若说大家心里没有一点恨,那不可能。
这时候,如果谁提出去找回原际的人,让他们跟着一起走,以默大人的心软,九成会答应,但是……原战会怎么想?被抛弃的大家会怎么想?难道就因为默大人心软心善,他们就要逼着默大人和原战一直帮助原际的人吗?
狰暗中对猎摇了摇头,原际还有那么多战士,离开他们也照样能活得下去!最主要的是,有老祭司在,默大人就不安全。他们现在已经是九原的人,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别的部落的祭司继续欺负自己部落的祭司大人吗?
严默不知道狰的想法,如果知道,他一定会仰天大笑三声。
他被老祭司欺负?反了吧?应该是老祭司一直都在被他欺负吧?
严默虽然没有看出狰的想法,但是他却不想让这些留下的人心中再对原际产生任何抱歉或同情的心理,既然都分开了,那他就让这次的分裂,裂得更彻底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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