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龙族

敖明心道，这倒楣孩子最好赶紧送走，留在南海就是个祸害，这又爱敲竹杠，又不仗义的小老弟，只要有一天还待在自己的老窝旁晃悠，一想起来这从天而降的大铁锅，就脑瓜犯疼。

从头到尾，不论是船上的一众弟子，还是修行了几百年的牡丹仙子，压根就没有插上话，也不敢插话。

他们所处的百花宫本来就归眼前的南海龙王管辖，平常莫说见见这位龙王爷爷，就是手下的夜叉也不屑跟他们照面，谁能想到一个偶然从海里救上来的打杂下人，就能把这位龙爷爷骂得一愣一愣的，人家还不敢动气，居然一个劲儿的跟姜雷生赔笑。

姜雷生可不管旁人怎么想，他是领教过敖明逃走的本事，这次不想着赶紧跳海溜走，肯定离此不远就是他的老窝，估计逃也逃不到哪里去了，这才跟自己干耗，既然这样，自然不能辜负二太子的一番美意。

姜雷生心中有了敲一笔的打算，脸上自然就流露出了某种令太子爷不安的神色，心怀忐忑的敖明也不敢让姜雷生狮子开口，抢在前面开始吩咐手下了。

敖明一声令下，开来的各路水军无不动了起来，八方闻名的龙王锣鼓队，喜气洋洋的开始演奏，各种盛着奇珍异果的盘子，倒满美酒的琉璃盏，流水般的被鱼女们送到船上。

龙王水军排成两队分别护卫在船的两侧，敖明则登上船头与姜雷生并肩而列，遥望碧海长空一线。

想到时光匆匆，又是几年逝去，敖明落寞的对姜雷生叹息道：“本宫自成仙后，心情再无一日不同，喜怒哀乐不再，连原本自身的追求都失去了，看到贤弟如今的模样，好生羡慕。”

雷生闻言，收起了敲竹杠的想法，闭目深吸了口海风，摇头道：“有了喜怒哀乐之心，你便不再是神仙了。”

两人说话的工夫，敖明众多手下已经遵照三太子暗中的吩咐，将牡丹仙子与百花宫一众弟子驱离了船头，好酒好菜的招呼着，也不管那些人刚刚还吐得一塌糊涂。

船头只剩下了姜雷生、冰心月与敖明三人，姜雷生也似乎感觉到敖明是借故弄了个目前的场合，无须担心有人打扰，知趣的没有多说什么。

敖明大有深意的看了姜雷生怀中的冰心月一眼，又立即收回眼光，平静道：“贤弟既然不求成仙成佛，何必苦苦修炼道家术法，怕是言不由衷吧？”

“得到些什么，总会用失去的去弥补。”姜雷生淡淡一笑：“我求的不是仙佛魔，而是天道！”

敖明摇头一哂，哑然道：“有何区别？”

姜雷生左手扶着船头斜木沿，感受着船身上上下下的起伏，扭头冲敖明笑道：“仙佛魔就像你我脚下这艘被海水浮起的木船，高高在上，天道则是眼前这无穷无尽的大海，我只是一滴水，遵循自然至理，有朝一日终会回到海中，那才是我的归宿。”

敖明微微一皱眉，语气中颇有些不善：“难道贤弟对仙佛还有些什么成见？”

“这世上本不该有仙佛的。”姜雷生神色一黯，沉声道：“世人整日为生计忙碌，偶尔遇到灾祸首先想到的便是求神拜佛，你可曾因世人求雨便降雨，因世人爱好财宝便送上金银？”

敖明不屑的冷哼一声，不满道：“世人欲望何其之多，如果都想不劳而获，本宫又怎么能一个个的去满足？”

姜雷生点头道：“说到底，还是靠自己，那还要求这些神佛做什么！我不想成仙成佛，非是不羡慕长生不老，被世人恭祭的无上地位，皆因做仙佛实在太累，又帮不到任何人，心怕愧受世人祭祀罢了。”

敖明闻声默然，沉吟半晌才决定放弃这个不讨好的话题，有些犹豫道：“为何从老哥登船到现在，你都不跟我介绍下身旁的人？我义妹琪陵如今可好？”

敖明意有所指，当然说的就是冰心月。

“有必要认识么？”姜雷生飒然一笑，与冰心月对望了一眼，若无其事道：“心月跟老哥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就连我姜雷生都是高攀认识了老哥，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接触太深，反而尴尬。”

说话间，姜雷生并没有直接回答琪陵如今的情况，显然是暗示敖明些什么。

敖明闻声先是脸容一呆，紧接着才摇头大叹道：“我明白了，刚才见你，本宫还以为贤弟仍是那个嬉皮笑脸的道士，没想到只看到了一层表面，贤弟与几年前变化真的很大。”

姜雷生没好气的瞟了敖明一眼，苦笑道：“我没变，是这个世界变了，一旦小弟重新封印了九鼎，你我的兄弟之情也会随之改变，不是么？”

敖明收回了一直以来老好人的形象，胸臂一涨，昂首冷森道：“那些个仙仙神神的虚话不提了，贤弟也明白本宫与妖族同源，一旦你真的用九鼎封闭几个不同的时空，我们四海龙王子孙后裔，要到哪里去？”

姜雷生听到敖明的这通牢骚，反而轻松的笑了起来：“这个世界本就不该有淩驾世人的神仙，老哥如此一说，倒是让小弟听不明白了。”

敖明一直留意着姜雷生的神色，见这小子忽然笑了起来，知道瞒他不住，无奈道：“你那师父等人，这些年来四处奔走游说，我们已经决定置身事外了，这次的事情，无论是谁胜谁败，我们都不会插手了。”

“噢？”姜雷生大有兴趣的追问道：“如果妖族真的败了呢？”

敖明叹了口气，满怀感情的望着碧波展浪的海面，唏嘘道：“如果败了，我们妖族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就像你追求的天道，水滴终须入海一样，这么多年了，我族也该回到自己的家乡。”

“一路保重！”姜雷生大模大样的冲敖明一拱手，心有戚戚的装样子。

敖明被姜雷生气乐了，心有不满道：“你个臭小子就认定我们妖族会败？”

姜雷生神秘的一笑，悠悠道：“既然我师父等人已经代表天下正道，向妖族发出了最后通牒，那么今后无论胜负如何，人妖殊途，都将是不死不休，直到最后一方被彻底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