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反水

冷毅沉默了，这一次冷家的危险实在太大，作为曾经被一线家族联手追杀的家族，血脉复苏所带来的只有危险，而非崛起。

在这种情况下，与忍杀合作反倒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屹立于翡翠镇千年的忍杀根结盘错，外来的势力再大亦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冷家还能保存些许。

然而冷霞的话语却提醒了他，成为附庸的冷家，还能被称为冷家吗？

在这一犹豫的功夫，那边两人的战斗也逐渐结束，强大的元素波动在白日绽放出极为璀璨的烟花后落下，层层叠叠的气浪将不少修炼者掀得飞了出去。

“果然成为府主后有点进步，啧，榆阳，今日我若是与冷家联手，你还能拦得下谁？”

回应忍杀首领的是翡翠府府主一声冷哼，站在看台上的家主们互相对视，眸中的疑惑不曾消散，只有消息灵通的风家家主出言解释。

“擎渃，忍杀首领，据说与府主曾是同门师兄弟，可惜二人个性不合，每次见面都会大打出手。”

众人恍然，有这样的渊源，也难怪忍杀会冒着得罪府主的风险出手，原来两人本就是宿敌。

“那我们？”火家家主挑眉，一头火红色短发迎风招展仿若火焰，这是元素之力外放的表现，他显然随时准备出手捞一杯羹。

“若要动手你们去吧，我老了。”豹家家主却退缩了，今日豹家天赋异能的缺点几乎暴露，他不能再冒风险。

“我也是。”狼家家主心情不好显然不欲多说，狼家主脉本就没有什么出众的天才，好不容易从分支选出狼从容与狼不破两个罕见的天才，还被冷霞一朝打回解放前，也难怪他兴致缺缺。

“我们风家向来是传递情报的好手，若要真的战斗，恐怕爱莫能助。”

风家家主看似模棱两可，却已然表明态度，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冷家血脉所能决定的战斗已经不是他们能参与的，现在看起来只不过是府主这个级别，但只要过段时间，来的人定然会有那些一线家族的人，到时候参与的人可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诸位。”鹰积阴沉的目光环顾四周，袖口家徽的标志闪闪发亮，衬得他越发阴森。

“冷家血脉是一方面，但那冷家戕害我们的血脉，又当如何？”

众人沉默下来，事实上这一次精英赛发生的情况太多，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他们这些人既然准备好算计冷家，在演武场反被报复也是预料之中的事，虽然死的都是家族中的天才令人心疼，但这些家主却并没有什么想不开的，毕竟每家都有死人，又不是此消彼长，心理倒是平衡些许。

何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冷家覆灭在即，和一些死人较劲什么。

但鹰积却并不这样想，先不说此前在曙光森林，鹰家的长老全部被赶尽杀绝，近百年来鹰家血脉最为浓厚的鹰若锋又是生生被打废，最后被鹰积亲自手刃，加上此前在客栈受到的种种屈辱，这些新仇旧恨混合在一起酿成连鹰积这样老奸巨猾的狐狸都无法释怀的苦酒。

“老鹰啊，我们死的人不都差不多嘛，现在动手不划算，还要被扯进这烂摊子里。”

与鹰积关系最好的风家家主难得出言劝了几句，黑袍老者的面目却依旧阴沉，唇畔隐隐浮现冷笑。

差不多，凭着你风家的情报应该知道，我鹰家此前比你们死的人可并非一个级数，果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鹰积抬起头，看着众多面色不以为然的家主们，语气阴森地开口。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们面前，拿下冷家未必会惊动旁人。”

风家家主笑而不语，显然觉得鹰积在痴人说梦，冷家此刻已是众矢之的，又如何能避开旁人视线？

“你们以为冷家内部全然一心？”鹰积冷哼一声，“未必。”

冷家的团结向来是出了名的，无论内部关系远近亲疏，但只要遇到旁人定然一致对外，这也是冷家千年来发展状况不得不养成的习惯，就连贴身下人也素来习惯用家生子，没有这份信任也不会让星阁对有潜力的下人同样开放。

“老鹰，你这话什么意思？”

风家家主忍不住询问，鹰积却骤然沉默下来，一双亮到吓人鹰眼环顾四周。

“如果真的有机会，那么，我加入。”火家家主双手抱胸，给出鹰积想要的答案。

“我也加入。”若要真有机会报复，狼家家主自然不会错过。

“那么我也……”豹家紧随其后。

“好吧。”最后的风家表了态。

“很好，这个选择很明智。”

鹰积的笑容仿若鬼魅，在橘子皮似的面颊绽开，眸光中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

另一边冷家虽然得到了忍杀首领的帮助，但后者自然不可能一路护送，只朝着家主冷毅递来意味深长的眼神后飘然离去。

一路上冷霞沉默不语，显然对这件事成见颇大，其余几位冷家千金历经种种磨难亦是各怀心事。

选了一条旁人很难寻到的崎岖道路后，冷家众人沉默不语地走着，冷玖跟在最后，眸光偶尔看向四周，仿佛在估量着什么。

“痛！”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入众人耳中，冷毅皱眉转身，只见一直像是影子般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偌妍疼痛难忍似的捂着脚踝。

“家主，对不起，我……”

看模样不用说也知道扭着脚踝了，冷毅打量着周围环境，眼看着还算僻静，也只好点头。

“那就先休息一下吧。”

冷家对下人向来宽厚，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基本上都能平安一生，冷毅的做法显然没有遭到多少抵触。

冷家众人各自找了几块石头坐下，就连冷玖亦是如此。

偌妍眼中划过一道得意的光芒，捂着脚踝的手掌因为激动微微颤抖。

她看向周围地势，一面背湖三面环山，真是瓮中捉鳖的绝好地形，女孩唇畔微微勾起，露出一抹险恶笑容。

她自然有理由得意，藏在娇媚容貌下是一颗不安分的心，下人从来都不是她偌妍的目标，作为极为罕见的音元素修炼者，她原本应该得到的待遇根本不是如此，她应当在星阁大放异彩，以后说不定有机会成为冷家高高在上的长老，就连家主也得看她几分面子。

而现在，一切都被冷玖打破，星阁骤然暴动，她被众人厌恶差一点就要成为冷家家法下的亡魂，心高气傲又不安于室的偌妍如何不气，如何不恨。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嘲讽冷玖，不记得为何惹祸上身，也不记得每一次冷家的宽宏大量，她心中只有恨只有怨。

正因为这份说不出的怨恨，偌妍成为冷家这么多年来的例外，投靠了侧卧在冷家附近的鹰家，当初在曙光森林鹰若锋能准确无误地摸到冷家路径，偌妍实在“功不可没”。

周围的嶙峋怪石包藏着偌妍想要覆灭冷家的祸心，而坐在冰冷石头上的冷家众人看起来却浑然不知。

“大小姐，您的血脉真的苏醒了吗？那、那现在还能动用吗？”

眼看着鹰家的信号还未出现，偌妍楚楚可怜地瘸着腿挪到冷霞身旁，似是关心似的询问着。

冷霞淡淡地扫视着偌妍，一言不发地看向远处。

她对这个丫鬟本就没什么好印象，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偌妍恨恨咬牙，眼中闪过一抹阴毒。

真是好气派的冷家大小姐，等你落到鹰家人手中，我看你怎么求饶。

旁边不住用袖子扇风的花兮恙撇了撇嘴。

“喂喂，冷家大叔，你们的下人都这么没规矩吗？这种涉及到家族机密的事也能随便询问。”

花兮恙在队伍中向来是以嬉皮赖脸的形态存活着，跟狗皮膏药似的几乎黏在冷玖身边，脸上永远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容，偌妍本以为他是个好相处的人，谁知对方竟然毫不客气得说出这番话，女孩泫然欲泣地看向冷毅，几乎抽噎着说道。

“家主，我并非故意，只是关心大小姐的身体。”

冷毅叹了口气，还未说什么，花兮恙又接着一声冷哼，“别，瞧这梨花带雨哭得真是心酸，我可受不住，没打你没骂你，说两句就委屈上了，冷家下人都比旁人金贵，我再多说几句是不是还得寻死觅活给我看？”

就连向来不待见花兮恙的冷玖都微微挑眉以示鼓励，没有大小姐的命还非得了大小姐的命是怎么回事。

“扭了脚踝耽误我们行程就乖乖闭嘴，哭也没人看。”

冷环站起来，狠狠皱眉。

她的脾气向来是冷家小姐中最重的，看不得旁人哭哭啼啼，花兮恙说得对，冷家下人的确太宽待了，扭了脚踝竟然能让她们所有人都停下路程，现在多在曙光森林一秒，冷家的危险就多一分，偌妍如果懂事就应该安分一点，还非要问一些不该问的问题。

“八小姐，我……”偌妍更是委屈的咬紧下唇，冷环心中不耐更甚，手中翠绿的木元素凝结成锋锐长剑，狠狠指了过去。

“闭嘴，要么死！”

元素之力的波动虽然不大，却骤然惊扰起周围树上的鸟儿，扑腾腾飞起一大片。

树林中倏尔传来阵阵尖锐之声，像是金石交鸣，又像无数道细小闪电凌空劈下，冷家众人不禁抬头看天，遮天蔽日的鸟儿扑棱棱飞走，落下大片雪白的羽毛……

偌妍站直身体，捂着脚踝的手掌抱在胸前，面上的笑容无比轻蔑。

“我的生死，也是八小姐你说了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