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离走

他感觉到了心中的那一缕狂躁之意，也感觉到了想挥剑砍死所有愚民这一个念头，因为以他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会兴起如此念头。他又想到了之前邪恶传道子扎了他一针恶人针而中了恶毒，恶毒极其邪恶，会令人渐渐迷失本来的心性，进而堕落为恶一方，渐斩会变成邪恶的一缕化身。

如果他当真为恶，弄得举世皆敌，天下虽大，可还有他容身之地？

想到那种可怕的情景，这一时间，他忽然感觉身体冷了起来，直冷到心里。

“神教？我呸，什么神教，我看是恶教罢。”

“泼他黑狗血，破他法力令他现出原形，然后以烈火烧死他。”

“妖邪，你杀了一个良民，还有千千万万个良民站起来，有本事再站出来杀我啊。”

……

雨青和雁回山上，叫骂声起伏，全部冲着神教教众而去，还有人依仗武力，远远对着高空中的少年吐唾。

原本就有一点狂躁的少年，听到那些叫骂声，心中陡然冒起了烈火，灼烧着他整个身体，他那一双平静的双眸中，有火光印现，将他的眸子都烧得如火一般的红。他抬起了头，燃烧的目光带着无尽的冰冷，缓缓扫过那些跳躁的人，冷冷地道：“世人愚昧，看不清虚妄与真实，这些愚人，留之何益，还不如杀之斩之，还天地一片清宁。”

仿佛冰寒临体，两山上的叫骂声为之一滞，继尔更加猛烈地暴发起来：

“你看看他，连眼睛都红了，不是妖邪是什么？”

“杀了他，杀了他！”

“诛灭妖邪，还天地安泰。”

“哧——”一道青光陡然出现，将叫嚷得最大声的那人斩成两片。只是那斩的那人，对着空中之人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似在嘲讽，似在得意。鲜血飞洒，溅在周围武民的身上，令他们感到一阵悚然，同时对空中的少年更加愤怒。

青色光剑划动，发着蒙蒙青光，在武民民众里穿刺斩杀。

一个少女被刺穿头颅，难以置信地看着空中那一道身影；一个老人被斩落了头，颈处喷出三尺高的血泉；一个少年被刺穿了心脏，目光渐渐涣散……这一日，有一百三十个武民血染雨青、雁回两山，魂消魄散天地间。

魔一样的少年，杀人的青光灵剑。

当杀完那一百三十人，雨青、雁回二山再没有人叫嚷，在这过程中，神教教众都沉默不语，每一个教众的眼里都闪着异样的光芒。

“我杀的人都是邪恶传道子。”收起青色光剑，少年双眸鲜红退去，静静说道：“在你们当中，还隐藏着一只恶王，因为顾忌我，所以他煽动邪恶传道子和大家的情绪，就是为了将我逼走。”

只是，没有人理他，包括吴害、流星和葬玉，众人将头垂下，双眼中的厌恶不加以掩饰，似乎所有人都认定了他在撒谎，都认定了他是一个噬杀的妖邪。

见此状况，林晚风没有再解释什么，他只是仰着头，看着头上那一片如血的苍穹，喃喃地道：“清城啊，人仙之地、南荒牢笼、邪恶之地，邪恶之地，邪恶之地啊，也罢，大家生死，关我什么事？”说完，他身化流光，躲着漫天风雨，向着南方洪泽深处而去。

只是飞过月桂老树之时，美丽的怨魂轻幽幽地道：“就这么走了？”

林晚风落到月桂树上，负手而立，淡淡地道：“不走又如何，留在这里干什么？”

“你在逃避，这是懦弱的表现。”怨魂轻摆摇着双腿，目望远方，只是前方有一座大山，挡住了她所有的目光。她回眸一笑，带着几分动人的神色，轻轻地道：“我感觉此时的你很脆弱。”

少年否认道：“我并不脆弱。”

“你说谎。”怨魂肯定地道，顿了一下，她吐气如兰，又轻声说道：“你听听这漫天的风声，像不像是你哭泣的声音？你再听听这漫天的落雨，是不是你流下的无助眼泪？你躲着风，避着雨，现在是不是只想找一个安静的角落，默默地去舔自己的伤口？”

少年怒道：“我没有。”

“你有。”美丽怨魂的声音是那么的轻，却又是那么的肯定，“其实逃避和懦弱也算不了什么，只是，你不勇敢面对，没有人会替你坚强。”

“我不想听你胡话。”林晚风飞了起来，冲向外面风雨。

或许真的是风太厉、雨太急，风雨之中的他，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心若强，自然无惧风雨。”风帘雨幕之后，有声音轻轻传来，“去海岛将伤好了就回来，这里需要你，别忘了将岛中海眼堵上。”

少年飞出清城之地，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只感觉风雨小了些，他停了下来，举目而望，只见四处洪滔苍茫，盖住了大地，入耳所听，皆是浪吼洪哮。他怔怔立在洪泽上方，体会着大自然的力量，深感自己的渺小，苍穹之下，人渺渺，仙也渺渺。

天穹之高，泽水之浩，何之与争？

猛然间，他听到有人在咆哮，似在与天地相争。

他大感惊异，顺着声音而去，然后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看错了？

他又擦了擦眼睛，没有看错啊。他身为仙人，亦为人中仙，此时都有些蒙了。

他看到一头纯白色的大肥猪，学人一样以两腿站在怒啸的泽水之中，举着前腿仰天狂啸：“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罢！”

林晚风呆住了，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很疯狂。那一头大肥猪无惧风雨，口吐人言，坚强得令他这个仙人都深感汗颜。只是后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手执孤寒仙剑，举剑怒喝：“猪妖。”

那只大肥猪陡然听到这大吼的人声，惊得浑身一个哆嗦，待看清了来人是一个少年，它竟然没有逃走，反而举着猪蹄，跳脚大骂道：“猪妖，猪你妹，你才是猪妖，你全家都是猪妖。我若是猪妖，那我问你，你见过如此聪明睿智，如此口齿伶俐，如此洁白光森的猪妖么？”

林晚风一呆，停留在大肥猪的上空，道：“你分明就是一头猪，你不是猪妖你是什么？”

“我是猪？”大肥猪扬着猪蹄指着自己高声尖叫了起来，没有一点做猪的觉悟，只是下一刻，他看了看自己的猪蹄，浑身气势立泄，顿时焉了下来，讷讷地道：“好罢，我承认，我是一头猪，不过——”

林晚风感觉这头猪很有意思，没有立时动手，撇了撇嘴，嘀咕道：“你本来就是一头猪。”

大肥猪双目一瞪，不断挥着猪蹄，振振有词地道：“我确实是一头猪，不过我不是猪妖，我是猪圣。”

林晚风迷糊了，道：“猪妖是猪，难道猪圣就不是猪？”

“这……”白色大肥猪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从本质上来讲，猪圣确实也是猪。”

“那不就得了，说来说去，你还是猪。”

白色大肥猪怒了，挥舞着猪蹄，蹦上了天空，指着林晚风，恶狠狠地道：“小子，你皮痒了是不是？虽说你猪哥我本性善良，脾气温和，从来不与人计较，但如果你再说我是猪，当心我收你为人宠。”

林晚风见白色大肥猪冲了上来，晃着两列猪奶，唾沫飞舞不休，不由瞠目结舌，吃惊地道：“你会飞？你竟然是一头会飞的猪！”

“我要掐死你。”大肥猪暴走了，肥肥的猪体一动，就扑到了林晚风身前，一对猪蹄就掐在了少年的颈上，然后狠狠摇着呼吸不畅导致眼睛翻白的少年，凶凶地道：“你说我是不是猪？我是不是猪？我是不是猪，你快说。”

林晚风感觉颈上似乎被捁了铁圈，任他双手去挣，都纹然不动，不过还是能呼吸，显然大肥猪并没有下死手，当即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对于大肥猪的能力大感震惊，这头猪不只会说人言，还会飞，现在发现大肥猪的力量还不小，想到此，他惊疑地道：“你到底是不是猪啊？怎么力气这么大。”

大肥猪停止了摇晃，面带得意，道：“我当然是猪。”

说到这里，他猛然顿住，又剧烈摇晃着少年，急道：“我才不是猪，你才是猪，对，你才是猪。快说快说，你是猪，快点，快说你是猪，你到底说是不说……”“好，我说我说。”林晚风举双手投降，然后再大肥猪期待的目光里微笑说道：“你是猪。”

纯白大肥猪愣了一下，随即暴怒道：“我是说说你是猪。”

“我是说的‘你是猪’啊！”林晚风认真说道，然后扮扳着手指，一丝不苟数道：“‘你’、‘是’、‘猪’，三个字，没错啊，我说的是你是猪啊。”

大肥猪急道：“那你快说我是猪。”

林晚风咳了一声嗽，顺了顺嗓子，盯着白色大肥猪，认真道：“你是猪。”

纯白大肥猪急了，道：“你怎么还说我是猪？”

林晚风道：“是你让我说是你是猪啊。”

大肥猪扬着猪蹄指着自己道：“我是让你说我是猪。”

林晚风伸着手指，指着大肥猪，道：“对呀，你是猪。我照你吩咐，说的你是猪啊。”

“他妈的，我倒底是不是猪啊。”纯白大肥猪气哭了，泪流满面，委屈不已，咒骂道：“人，真不是个好东西，翻来覆去都在骂我是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