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羽翔与她心意相通,忙问道:“莹儿,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单钰莹听了一阵,道:“前面树林里有打斗声!”
众人都知道她的修为在几人中最高,当下也不怀疑,众人齐齐凝神静听,前面林里果然隐隐有兵刃交击声传来。
郑雪涛道:“过去看看!”当下也不磊人,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单钰莹与司徒真真都是初入江湖,自是新奇无比,皆露出兴奋的神色。单钰莹冲黄羽翔嚷道:“小贼,我们过去看看!”
这几日来,张梦心和司徒真真对黄羽翔的称呼都由“小贼”变成了“黄兄”、“黄大哥”,只单钰莹仍是“小贼”长,“小贼”短的叫个不停。不过她的称呼虽然不改,但语气中的亲腻之意却最是浓烈。
黄羽翔原本是个不好管闲事的人,只是这几日武功大进,正想找个机会来试练一下,当下道:“好,去看一下!”
众人行前百来步,兵刃交击声已是清晰可闻。郑雪涛已然站在林边,等待诸人,见他们来了,压低声音道:“是魔教的人!”
黄羽翔、单钰莹、张梦心闻言都是齐齐“咦”了一声,想不到几天前才与魔教交过手,现在居然又碰到魔教的人了。只司徒真真问道:“郑大哥,魔教是干什么的呀!”
张梦心轻轻拉住司徒真真的袖子,低声道:“禁声,先看清楚了再说。”
几人又向前几步,进了密密的树林,隐隐约约间已可看见人影闪动。几人一时摸不清情况,都是不敢大意,行走之间,都是小心翼翼,发出的声音极小。
又是走了三四丈的距离,眼前的地势陡然开阔。林中约有三丈方圆的空地,此时正被十来个手执兵刃的人挤占着围攻一个身着五彩花衣的女子,另有一个四旬大汉负手而立,显是那女子情势极劣。
以众欺寡,尚且是围攻一个年青女子,黄羽翔顿时心中怒火大盛,正要跃出,却被人拉了下衣角,回头看去,正是张梦心,只见她将小嘴凑到黄羽翔的耳边,轻声道:“先不要轻举妄动,看清楚了情况再说。”
玉人吐气如兰,清新的唇香动人心肺,黄羽翔心头一荡,情不自禁地点了下头。凝目向那女子看去,只见她约摸二十来岁,身量极高,绝不在司徒真真之下,相貌也是绝美无比,手中使得却是一把极奇厚重的大刀。司徒真真穿得大红衣服已是鲜艳异常,但此女一身花衣,比之司徒真真更显夺目,整个人便像只花蝴蝶一般,在敌人中翩翩起舞。
说话间的功夫,那女子已是迭遇险情,动作之间更显迟涩。
那站在旁边的大汉叫道:“李道情,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你也知道,你是绝不可能从我钱万通手上逃脱的。你已中我的‘乾元掌’,若是没有我替你疗伤,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你若是乖乖将圣物交出来,看在左尊大人的面上,我或许可以法外开恩,救你一条性命!”
“钱万通?”张梦心微一沉吟,低声对众人道,“钱万通乃是魔教五行坛主之一,掌白水坛,外号叫‘乾元手’,武功甚是高明,擅长的‘乾元掌’当真是中者无救,绝拖不了一天。只不知这李道情又是何人,怎么会得罪了魔教?哎呀,她中了‘乾元掌’,那可真是大大地麻烦了!”
“呸!钱万通你休再多说,看你能不能拿下我来!”花衣丽人的声音甚是低沉,动听的声音极富有磁性。说话间猛然挽出几个刀花,将围攻之人逼退几步,只不知是不是中了“乾元掌”的原故,此等盛景只如昙花一现,立时又后继无力。
“李道情,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那钱万通围而对那十几个围攻之人道,“你们还不快快将她拿下,若是惹得左尊不高兴,大家可都要有罪受了!”
那十几个人一听,果然攻势大盛,形同拼命。连那唤作李道情的女子,听到“左尊”之名,也是不由得全身一阵轻颤,显是心中对“左尊”惧怕不已,手中的刀势也是大减。
郑雪涛见黄羽翔因江边救童之事被张梦心另眼相看,心中嫉恨不止,心道若是将那女子救了下来,正可以在玉人面前压压黄羽翔的威风,让她知道,他“霹雳刀”郑雪涛也是个大英雄、好汉子!见她情势堪忧,再也忍不住了,身形急跃而出,人在空中,霹雳刀已然横出,划出一片灿烂的刀光,直圈向那十几个汉子。
那魔教诸人没有想到此处另有他人,郑雪涛这一刀也煞是威猛,惊讶之中,齐齐退开几步。
钱万通看了郑雪涛一眼,不禁“咦”了一声,道:“李道情,没想到不但背叛圣教,还勾结上四大世家的人,哼,当真是罪该万死!”他眼光老到,自是认得出这个在新一代高手中声名颇著的“霹雳刀”郑雪涛!
李道情也是一怔,浑没想到竟会有人助她。不过她眼下情势危急,见有人帮她,自是不会傻乎乎地不要。只是她不认得郑雪涛是何人,斜眼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郑雪涛既然已经出了手,黄羽翔自是不能再等下去,五人鱼贯而出,向花衣女子李道情走去。
魔教诸人一时不清楚他们的实力,刚才郑雪涛那一刀又威势逼人,心中都有些心寒,便让开一条路来,放他们到阵中,才重又将他们围住。
钱万通已在江湖上纵横了二十几年,眼光自是老到,只是看黄羽翔一行诸人,除了郑雪涛、淡月、司徒真真身负武功之外,其余诸人都不像是会武之人。郑雪涛声名虽著,但比之他这个享誉武林十数年的老江湖相比,还是差得远了。更何况淡月与司徒真真比之郑雪涛功力显然不如。
他为人甚是谨慎,当下也不敢大意,沉声问道:“郑少侠,敝教正在处理私事,几位最好还是避一下嫌!”心想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的好,真个与四大世家对上了,也是一件麻烦事。
郑雪涛洒然一笑,朗声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下姑娘家的!郑某忝为侠人中人,怎能袖手旁观!钱前辈可否卖郑某一个面子,放过这位姑娘!”
“姑娘?”钱万通失声笑了起来,其余的魔教中人也个个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仿佛遇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
郑雪涛悖然色变,道:“钱前辈,郑某敬你是个前辈高人,若是你这番讥笑郑某,可也别怪郑某放肆!”他虽然知道钱万通武艺高强,但初生牛犊不怕虎,再加上一意在心仪女子面前卖弄威风,气势一点也不弱于对方!
“郑少侠,非是敝人讥笑少侠,只是这李道情原是一个男子,却不是个姑娘!”钱万通正容说道。
郑雪涛气急而笑,道:“钱前辈,郑某两眼不瞎,难道连男人和女人也分不清吗?”
黄羽翔诸人看着李道情,也觉她婷婷玉立,娇娆多姿,哪里是个男人!
“郑少侠,我确实是男儿身!”当事人终于说话,揭开了迷底,只不过他语气越来越弱,也不知是久战力乏,还是“乾元掌”造成的内伤。
“咦?”黄羽翔惊讶万分,仔细看那李道情的咽喉处,果然见到了女子没有的喉结,胸部也甚是平坦,心中顿时一阵恶心。他刚才见李道情体态娥娜,容貌极美,老毛病早就犯了,心中已是想入非非,此刻发现他竟是个男子,内心中的恶心实是到了顶点。
这时单钰莹诸女也看了出来,眼光都是怪怪的。司徒真真更是将一张小嘴张得老大,她转头看着男儿打扮的单钰莹,只见她丰神如玉,实为一翩翩浊世佳公子;再看李道情,但觉他身形苗条,容妍姣美,真个是在女子中也算是一代佳人!她心中惊异,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但心中却是兴奋一片,暗道:都是爹爹不好,不让我再点出来,江湖这么好玩,唉,以前十七年真是白活了!
“郑少侠,敝人没有冤枉李公子吧!”钱万通说到“公子”两字的时候特得加了重重的音。
郑雪涛满脸通红,没有想到一意在佳人面前耍英雄,却反倒出了大洋相。只是既已出头,也只好硬撑下去,否则更是无颜下台,道:“李兄是男子也罢,女子也罢,诸位以众凌寡,郑某既然见着了,就不会袖手旁观!”
钱万通只是不欲节外生枝,倒不是怕了郑雪涛,闻言心中恚怒,只是他城府极深,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道:“郑少侠,李道情乃我圣教中人。本教处置叛徒,恐怕不容郑少侠插手!况且,这李道情中了我的独门掌力,若是没有我替他治疗伤势,恐怕性命难保!郑少侠一番救人之心,却反成了害人之举,岂不是弄巧成拙!”
郑雪涛虽然口才不错,但与这老江湖相比,还是差了很多,当下嚅嚅然说不出话来。
“钱前辈,虽然郑公子有些鲁莽,但前辈等人以众欺寡,也怪不得郑公子起了侠义心肠!杀人不过是头点地,钱前辈何不高抬贵手,放李公子一条生路,何必要苦苦相逼!再说了,凡我辈正义之士,遇上魔教妖孽惩害生灵,又岂能袖手旁观!”淡月姑娘抢上前说道,眼光还不忘斜了黄羽翔一眼,自是怪他懦弱,半天不敢说句话来。
她这几句说得甚是过份,别说钱万通一张老脸已然白了几分,就是张梦心脸上也颇有见责之意,心中对淡月又多了几分埋怨。
钱万通心中虽怒,但以他的身份,自是不好与一个姑娘家的争辩,仍对郑雪涛道:“郑少侠,敝人心敬郑家侠名远播,百年基业,嘿嘿,但圣教做事,从不要旁人指手划脚,说三到四。郑少侠仍要强自出头的话,那可要兵刃相见了!”
他言语之间,已然将今日之事扩大到了魔教与郑家,语中已有威胁之意。以他魔教办事的手段,原不会和别人这番废话,但今日之事太过重大,容不得他不小心,是以容忍了很多。但话头一旦牵涉到了魔教之上,言语之间便再没有妥协忍让之意!
郑雪涛见淡月帮着他说话,精神顿时一振,扬声道:“钱前辈,虽然贵教人多势大,实为天下第一大教,寒家虽然势微,但身为侠义中人,岂能见死不救!今日之事,郑某是管定了!”
“哼!”钱万通冷哼一声,道,“那可是你自己给脸不要脸,也怪不得钱某不顾故人之情了!”手一挥,喝道,“动手,杀!一个不留!”
那十几个大汉顿时一拥而上,一时之间,刀光剑影,齐向众人卷来。
黄羽翔暗暗心惊钱万通的心狠手辣,只是人家已经一刀劈来,自是不好不避不让,让对方砍个痛快,当下脚下一错,让了开去,护在张梦心的身前,口里对单钰莹道:“莹儿,你对付得了那个钱万通吗?”
他知道单钰莹武功比自己诸人为高,虽然心中舍不得让她冒险,但除了她实在找不出另外一个高手了。单钰莹对他展颜一笑,道:“小贼,让我试试吧。”
他俩与张梦心看来都不似会武,是以只有两人向他们这方攻来。黄羽翔只是一个纵身闪开,单钰莹却是一掌吐出,幻出十来个掌影,结结实实地打在对方身上。那大汉虽然看来甚是强壮,但被她拍一掌之后却是一交跌倒,再也爬不起来。
黄羽翔转头跟她说话,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一阵感动一阵心惊,想道:原来莹儿的武功这么高啊,前几次与我打时原来都是让着我的……她是不忍让我难堪,才故意让我觉得自己的武功与她差不多。唉,莹儿啊莹儿,我何德何能,竟能得你如此青睐!
绝想不到单钰莹如此刁蛮任性之人,内心之中却有如此细腻的心思。黄羽翔想到她平时“小贼”“小贼”的呼来唤去,实是每一声都包含着深情蜜意,现在想来,心中更是激荡一片,若不是此下刀光剑影、生死相搏,真想将好拥在怀里,好好地亲吻她一番!只是单钰莹武功太高,自己若是日后想要做些偷香窃玉之事,恐怕真是难上加难了!
钱万通虽未出手,但场中情势莫不了然于心,黄、单两人会武已是让他暗叹看走了眼,但单钰莹武功如此之高,连他也是心惊不已。刚才单钰莹这一记掌印,连他也是没看清楚,怎能不暗暗心凛!
钱万通共有十二个手下,倒有十个在合围郑雪涛、淡月、司徒真真三人。虽说郑雪涛在武林中声势赫赫,武功远在对方之上,以一对一或是以一对二,甚至是以一对三都是稳操胜券。但对方似是知道他的厉害,倒是有四个人合攻他一人,一时半会之间,虽然谈不上落败,但想要取胜,实在是休想。
而淡月对付另外三人,已是捉襟见肘;而司徒真真更是差劲,早已是险象环生,好在她轻功了得,白驹过隙身法一经施展,当真是翩若惊虹,实已立于不败之地。
钱万通一步一步向单钰莹走来,口中道:“小姑娘武功不错,你师父是谁?”
以他的身份,说出这番话来也不算是倚老卖老。只是他绝想不到单钰莹出身官府,哪能容得一个江湖汉子对她如此无礼!只听得单钰莹轻叱一声,已然扑来,白玉似的双掌幻出漫天的掌影,将他的浑身大穴齐齐笼罩!
钱万通虽然对单钰莹已是颇为看重,但见到她的攻势,心中仍还是一惊,想不到还是低估了她的实力。只是见她如此直冲冲地攻来,却是不惊反喜,心道这小姑娘毕竟经验浅显,敌我不明便大意攻来,看来是不足为患。
当下运气于身,真力凝于掌上,神意内合,只等她双掌拍来,便举掌相迎,以他数十年精修的内力,自是能将单钰莹一举败伤。
单钰莹双掌拍到,一掌攻他左肩,一掌打他右肋。
钱万通大喝一声,双掌分开,分别挡向单钰莹的双掌。掌力乃是他的成名之系,这两掌推出,自是有一股排山倒海之势。好在他见单钰莹功法奇特,担心她是哪位异人之后,出掌之间,便没有用手成名绝技“乾元掌”,免得将她失手打死。
谁知正在四掌将接甫接之际,单钰莹的双掌却突然消失。钱万通心中忙暗叫不妙,好在他成名多年,经验老到,心中虽惊,却是丝毫不慌,一个“脱袍让位”,将身形闪开。只是他双掌推出,重心已失,这一记“脱袍让位”使得便有些踉跄,震惊之中,只觉背上一痛,已是中了一掌。
好在单钰莹虽恨他出口无礼,但也没有想要取他性命的意思,这一掌上只用了三分力道,饶是如此,钱万通仍是痛得浑身一颤。他脸色阴沉,冷冷地看着单钰莹。
刚才那一掌钱万通虽是输在大意之上,但单钰莹掌法之怪,身法之奇,仍是让他起了一阵后怕。他平生虽然经历大小战役数百次,也曾败多次,但从来没有一次如眼前般败得如此迅速,对方又是如此年轻的美貌女子!
他虽然还未使出绝招,但心中却在暗暗嘀咕,就是使了出来,是不是又能奈何得了对方。只是李道情身上怀有魔教的圣物,若是就此放手,自己回去恐怕也交不了差。这一下真是进退两难,正踌躇间,终于想到了自己的手下,想道若是他们能将其余之人拿下,合他们十来人之力,当可将单钰莹擒下。
一念至此,转头向自己的手下看去。
司徒真真在三人中的功力虽然最差,但以一对一,却是比对手要强上几分,而轻功身法却是最为神妙。只见她翩飞如燕,行迹无定,围攻她的三人只是绕着她转圈而已,丝毫奈何不了她,反是被她趁机东一拳,西一脚的踢得不亦乐乎。
她平常在家里与仆人武师对打练武,但对方都让着她是大小姐,出手之间极有分寸,而且又惧怕她被打败后心怀憎恨,暗地捉弄,十次倒有十一次是她赢的,只是与郑雪涛比武时,才被他连败了四五次。此刻真刀真枪,一个不小心便会身残命丢,她却越来越是兴奋,时而轻叱几声,只是脸上细汗渐生,和着原本涂得过多的脂粉,倒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黄羽翔三招两式便将攻击他的那人打趴在地,原本在旁边正看得热闹,反正司徒真真也无危险,他对郑雪涛与淡月更没有好感,见两人受窘心中自是乐得开花,哪会出手相助。只是张梦心却轻轻推了他一把,道:“黄兄,快去帮忙!”
黄羽翔对她露齿一笑,道:“那怎么行呢,我可要保护你呢!”
张梦心见他这当儿说话仍是如此轻薄,不禁嗔道:“小贼,你可要分清轻重缓急!若是你不肯出手,那我自己来。”她说完便抬莲步要走向淡月那边。
黄羽翔只得妥协,伸手抓住她的右腕,将她拦下,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怎么能让我喜欢的女人失望呢?”身形如电,射向淡月,腰中新佩的长剑已然出鞘,挽了老大的一个剑花,分击合攻淡月的三人。
他虽然此刻的功力不及在江中拼命时的全盛之势,但精气神经此一役,已有长足进步,一剑使出,众人都感身上一寒。他的武功招式虽然仍未臻至上乘,但在气势上却是足以匹敌宗师级的高手,这一招使出,那剑尖所指的三人都感到一股无比抵御的无力感从心中升起。
张梦心见他重又展现出当日魔神临世般的不世之威,芳心中一阵模糊,手上被黄羽翔轻抓的地方仍是隐隐有他暖暖的体温,目中一片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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