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如画被廆帇带回庄园时,得知城主大人有事连夜外出,提着的心才放下来,长长喘口气,小手拍拍胸脯,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廆帇,掀唇一乐。
廆帇后退几步,恭敬的拱手:
“诗姑娘,夜很深了,你先休息吧。”廆帇抬脚就要离去,诗如画急忙上前伸臂拦住。
“你怎么知道我在雪海阁?你在跟踪我?”意识质疑,充满不满。
“诗姑娘,你身体虚弱,城主大人命令属下暗中保护你。”廆帇说完,推开诗如画手臂,举步离去。
诗如画咬唇,推开房门进屋,点燃蜡烛,整个人趴在床上,心中嘀咕不已。
知道自己受伤没好就派属下暗中保护,这是不是变相的暗中保护呢,想到这里,诗如画傻傻的呲牙乐,拨弄着手指,不禁想到这么晚了赫离蕘出去办什么事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睡意朦胧中,只觉得床边有一丝丝凉气,寒意袭身,翻身,睁开睡睲朦胧的双眸,陡然瞧见床边站着一人,睡意瞬间全无,猛地坐起,房门大开,凉风吹拂进来,快要燃到底的烛光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
怎么是他,那天在山涧与赫离蕘打斗的黄袍白发人。
锐利的双眸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闪烁,阴骘、冰凉,白发被束在背后随着风吹进来飘忽,他身材伟岸,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你怕我?”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柔,说话速度很慢,与他的人极其不相称,人冷却唇边带笑,给人的感觉有些阴险,如果不是那天看见他与赫离蕘打斗,实在难与此刻的他相比。
身子虽虚,胆气还在,脖子一挭,瞪着眼睛,装出气势很强的样子,惹得黄袍男子一声轻笑,伸手,很自然的揉了揉她发顶,本来就不柔顺的长发被他这么一揉,很快变得杂乱,像个疯子。
他很自然的动作却令诗如画呆愣,眼中不明所以,拍开头顶的手,蹦下床,远离几步,怒瞪着他,小脸还微微有些羞红,很少有人对她做这么宠你的动作,有些尴尬。
“脾气如此倔犟可不是好事,会惹怒他的。”男子随意的说着,眸光落在诗如画身上从始至终没离开过。
瞪眼瞅他,心中千丝百转,自从赫离蕘把她带回来之后,她发觉身边出现很多陌生之人,而这些陌生之人又对她做着看起来很熟悉很自然的动作,每个眼神每个动作每个言语,都告诉她,他们都认识她,而她,却不知道他们。
难道,这里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不是认识你这个问题?”男子声音带着蛊惑,轻柔,像鹅毛飘落,遥远而又清幽。
诗如画很自然点头,随即心神微凛,刚才那一刹那,她的思绪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不自觉的做一些反应,防备性的提起十二分警觉,眼中凶光再现,凌厉桀骜的眼神令黄袍男子激赏,‘啪啪’双手拍着,在寂静的黑夜响起,显得特别空洞,突兀。
“这才是真正的你,诗如画,我喜欢这样的你,懂吗?喜欢现在的你。”男子邪恶的笑着,蓦地,眸光冷凝,嗤声冷哼。
“胆小鼠辈,竟敢如此。”右手一挥,光芒闪过,门外凌空响起惨叫声。
诗如画大惊,奔出屋外,撩目四望,只见半空中几条黑影闪没,浓烈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
黄袍男子也跟她出来,背负双手,冷厉的双眸落在诗如画身上,不急不缓的开口:
“放心吧,他们活不了。”
“你来,他们不可能察觉,这院里的人呢?”意识冰冷,眼前这个男人不会是把庄园里所有人都杀了吧。
“你放心,我就是使点法术令他们昏迷而已。”
长出一口气,诗如画狠狠瞪他几眼:
“你怎么知道我叫诗如画?”意识中的防备令黄袍男子有些不悦,伸手还想揉她发丝,被诗如画用手隔开,黄袍男子苦笑。
“习惯了,改不了。”
等了一会,黄袍男子又开口:
“这世上只要我想知道,就没有我不能知道的,能够令赫离蕘维护至此的女人可以说是没有,而你,却是特别的一个,所以,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很容易。”
“那你叫什么名字?”意识冷哼,带有赌气的味道。
“蒆慯菫,记住,我叫蒆慯菫。”蒆慯菫笑着道,笑依然软化不了他眼底的冷光。
诗如画叉腰,绕着蒆慯菫身边,挑眉,一副耻高气扬又有点傲娇的样子,这模样看在蒆慯菫眼里,冷色渐退,伸手趁她不注意又揉了几下头顶,惹得诗如画鼓着小嘴瞪大眼睛,挥舞着小拳头示威,蒆慯菫哈哈大笑,这一幕刚好落在从外面回来的赫离蕘眼里,眸光沉的似水,面无表情的站在前方,见赫离蕘回来,正在示威的诗如画像老鼠见到猫儿,眼神躲闪,神色有些扭捏,尴尬的拂了拂落在肩膀上的发丝,悄悄的偷偷用眼角瞄了他几眼,见他沉静似水的面庞,心中有些发怵,贝齿紧咬下唇,跺跺脚转身冲进屋内,‘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蒆慯菫邪邪一笑,笑不达眼底,白发飘扬,走到赫离蕘面前:
“你想困住她,可惜,该出现的都出现了,赫离蕘,我真的很奇怪,千年前,你到底做了什么令自己失去所有记忆,正如现在的你,心中只有你赫家老太爷的法旨,就为了那死老头的话,你要伤害她吗?”说到最后,蒆慯菫声音有些发怒,脸色森冷起来。
“蒆慯菫,你想与我再战吗?”
“哈哈....。赫离蕘,你可以与我战成平手,但是,想必你也发现,鲛人之族已经出动,那么,颸繇琊他定会苏醒,到那时,可不是你战我,而是,你战我们二人,赫离蕘,你有多大把握可以掌控她,令她听命于你。”
“赫家之事,无需你多问。”赫离蕘悚然,眸光似冷如刀。
“但,关乎她生死,我们有权过问,而且,她又不是你一人的,既然你已经失去千年前的记忆,那么,你就没有理由留住她,况且,从千年前到现在为止,你无心无情,与情之事你冷酷强硬,心坚如铁,为何要再次伤害于她。”
“够了,蒆慯菫,有些话,你说重了。”赫离蕘一甩袖袍,越过蒆慯菫向诗如画厢房走去。
“我的话,重与不重,你心自明!赫离蕘,最后告诉你一句,容不得你再次伤害于她!”蒆慯菫说完,腾空而起,消失在黑夜尽头。
脚步顿住,赫离蕘面目森冷,背负在后的双手握成拳,青筋暴突,蒆慯菫的话,已经重到像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眸光死死盯着眼前的厢房,脑海里浮现的是屋内倾城的容颜,还有那双令人魂牵梦遗的眼睛。
他的心在阵阵抽搐,这些天他都在强力压制心中烦躁,只为了不想给她造成更大的伤害,可是,那晚,被她撞破床第之事,心中的怒火和烦躁再也压抑不住倾泻而出,重伤了她,那一刻他心痛的在滴血,猛然跃上他心头的是羞愧与肮脏,他觉得,自己太脏,谁都不知道,他心底最大秘密,这个秘密时刻提醒着他,绝对不能拥有她,否则,他是伤她最重的人。
所以,他在推离,要把她推离在心房之外!
别人都以为他无心无情,其实,他知道,他有心有情,在诗如画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能够让他动心动情的人来了。
然而,事与愿违,老太爷的话犹在耳边,这个女人不是他该动心动情的人。有些事情他不记得没印象,可是,密室中的画像,还有覐生环,这些都在提醒他,他有过去,而这个过去是一把忌讳的钥匙,只要打开了,就能明白一切。
蒆慯菫、颸繇琊他们二人知道千年前的事情,可他,丝毫没印象,甚至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曾问过闭关的老太爷,而老太爷给他的答案是,等那个人苏醒的一刻,他就会明白,自己的过去!
那个人,他没见过,却被老太爷深深放置在地宫中,每隔百年老太爷就会下地宫闭关。
轻轻推开房门,赫离蕘举步入内,入眼的是诗如画焦虑不安的眼神。
走到她身边坐下,感觉到诗如画颤抖的娇躯,心中无奈叹息,尽量放柔嗓音:
“还痛吗?”
诗如画倏地抬头看向赫离蕘,大眼里有些水雾眨啊眨,悬在那里漂浮,摇摇头,痛的不是身体,是心。
“对不起!”过了好久,赫离蕘才低低出声,也令他冷如冰的脸庞有些羞赧,侧过脸,发丝掩住他的尴尬,眸光在昏暗的烛光中闪烁精光。
诗如画心中有些窃喜,堂堂城主大人向他道歉,说出来都会令人吃惊,那么高高在上惯于发号施令的他人,竟然向她道歉,放在其他人身上绝对不可能做,可是,他就是做了,放下他的尊严,为了她,做了,这些,是不是意味着他心中还是有她。
诗如画悄悄的想着,明眸大眼闪耀着星星般的光芒,心跳的特别絮乱,呼吸有些加快,小脸红透,热的鼻尖浮现点点汗珠,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秀色可餐,诱人!
“明天随我回都城,以后,没我的允许绝对不许出都城府一步。”前一刻还似温柔,下一次说的话冷冰冰,令诗如画的心沉了下去,那一缕喜悦像刚燃的火苗瞬间被熄灭,羞红凝固在小脸上,紧紧咬着娇唇,眨眨眼逼回要流落的水雾,僵硬的点头。
赫离蕘起身向门口走去,一直没有回头,诗如画眼中含泪,目送他离去的背影隐没在门外。
这样喜怒无常的他,自己该怎么办?
诗如画趴在床上,脸埋进被里,肩膀微微动着,她还是无声的哭了!
门外,凉风吹拂,赫离蕘站在她厢房外,脸无表情,遥望星空。
一站,就是一夜!
屋内屋外,两颗心两种心情!
悲伤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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