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刹那间短暂的交汇,姬歌和伊芙便各自跃身成一团影子在搅动得昏天暗地的洞道里高速闪动,每每起落中爪指间都摄起一两人。+,收割生灵,尽数噬为己用,迅速滋生着新力,填补着在四肢百骸里像是品尝到佳肴般,愈渐欢鸣起来嘶嘶吞咽着的黑蛇血口。
这是场久违的盛宴。
好像之前的放生是假的,两人化身凶魔,两眼发赤,腥风刮起,毫不手软地屠杀过往的来客,无人有幸存可言,此时所有人统统都死有余辜。手底下绵软无力的尸体戛然滑落,躯体里空空荡荡,黑气被吸得一干二净,面目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凝固的惊恐骇然。
两人的景况相当,倒是奇异的心有灵犀,某个冷冷对视的瞬间达成了一致,遵循着未出口的约定,同时默契地将目光放在了下方。
“啊啊啊!!!”
“他们是恶鬼!!救命啊,救……命……”
心肝俱裂的惨嚎不绝于耳,脱口而出的呼救也不知是向谁,又有谁会救他们,而那个叫出来的人已经永远闭上了嘴。
他们中人或许有人信奉七神,可七神好像也不愿向这邪秽阴暗之地多投一眼。
人踩着人背、四肢并用,亡命逃离的场景正在发生,真像是他们这两个对头联手打造出的炼狱。
血肉在翻滚着热气,如沸腾的浆液,人性的阴暗在这里展露的淋漓尽致,在很多看不到的角落里,不择手段的冷酷咬牙切齿着进行。
这双男女凶手却是看得真切。吓得魂魄出体,只知将厉害狠劲在私下对着同在逃命的彼此下手的采矿者们,无论来时怀着怎样的目的,此刻在上方赤红的眼眸里都是在砧板上待宰的牲畜,会动的黑气而已。
没有怜悯,他们看似各行其道,像贪吃的怪物不知休止,一味的出手狩食。明的不打破,在身影交错临近的转瞬手底下却仍旧阴狠小手段频出,凶横袭击对方,又防住各自身子,往往一击即收。
只是尝试,却也证明了杀念始终未消。
在可怕的煞意波及下,大片大块的碎石脱落崩毁,砸在哀嚎满盈的洞道里头。
一瞬间,只有两个鬼灵在呼啸,仿佛有耸人听闻的阴风从幽深处涌来,直钻进头皮盖里,这幅场景令手脚也发软。
姬歌凝目,满身的毛孔在前所未有、放开手脚的恣意屠戮中愉悦颤栗,头脑都在嗡鸣,在血雾里堪堪见到伊芙的面目闪过。
明明在两年前爬着别人尸体出头的日子里,就已经吞噬过不少人,按理说已经有所冷静,但此时此刻却还是难以自禁,竭力地抑制手臂的颤栗和脑门涌上的掠夺快感,只有时刻把心神跳出身外才能保持冰清,镇压住沸腾的气血和恶气。
这种与自己厮杀的感觉十分辛苦,向伊芙看去就像看到了现在的自己,那样一副可怖的表情,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身上有同样的症状。这种滋味,明知是来自魔灵的诱惑,却还是忍不住一个不慎就沉迷其中。
最终可能不是他们杀光这里所有人,而是自己先行一步撑死。一个人的身体纳度是有限的,就和罐子一样,超过那个极限,就会破裂身损,炸成一团脓血。
“要收手了。”
姬歌眼里狠光一闪,咬破舌尖,才赢来一瞬间完全的自我掌控,感到自己黑气缭绕的面门上有蚯蚓一样的青筋鼓起,他将最后一具尸体扔出。
身体里的黑气从未如此雄厚,跃跃欲动,几要喷薄而出,可却庞杂不堪,数不清多少股不属本身的外力涌入。这群脱离宿体的无主黑蛇们将新的巢穴搅成了一谭混乱之源,仿佛漩涡中心,随时都有可能沉覆。
这是反噬的前兆。
此举本来就是为了对敌的下策,饮鸩止渴,但如果再不停手,自己反而会第一个身炸而亡,死在手下尸骨临行前的恐和怨里。
伊芙也在与此同时停下动作,她的体内也达到了饱和,不能再吸入一丝。
看到伊芙的动作,甚至比起自己的狼狈更要自如多了,让姬歌怀疑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收手”。但这样的自控和果决,令姬歌不得不对她的评价再次提高。
这个女人绝不像之前做的事表现出的那般莽撞无脑!
对于被她杀心锁定,始终惦念的目标,这对姬歌来说却不是一个值得庆幸的好消息。仇家越可怕,他就越棘手,当然,铲除的执意也越深。
没错,这个看上去和姬歌同龄的少女,威胁程度已经可以上升到“仇家”这一字眼了。
许是感受到了姬歌在这样的关头还能分神的无礼目光,伊芙脸色一冷,霜意满含的眸子里出闪过愠色。
望到伊芙默然不言却挽起手中杀物,被那瞳子里的寒光一刺,姬歌才霎时清醒,心中“咯噔”,脚下迅速急退。
“嘶!”
灼面冷芒划过,姬歌身影在原地消失,却有肋下的一块衣角飘下,这件质地颇为坚韧、可以抵御炎热苦寒的黑衣在这般的锋利面前不值一提,断口平滑如新。
姬歌目光落到伊芙手上那件杀物上,这把铁刺先前捅入剖开了不知多少血肉之躯,伤了多少性命,其上酷似蝌蚪交尾的纹路古老到无法用语言阐述,实际上却是要命的血槽此时已经饱满,随着主人的动作,往下一滴一滴淌落着不鲜红的黑血。
他没有那个心情去欣赏这块凶器的冷酷和美丽,为它的锐利咋舌,或是恼怒伊芙的猛然变脸。大敌当前,他在意的是就在刚刚伊芙的突袭里,她到底恢复恢复与否还是面临气血衰竭赌命的孤注一掷反而恶化的危机。
事实事与愿违,伊芙刚刚的一击不说是全盛,也很显然恢复了大致七成左右,当一个全盛的自己,站在她的面前,那时候可能都不敢妄言必胜。
但这场他们二人的大比一旦开始,就早已然不死不休,整个地下都是他们的战场,除非一个人先倒下。
姬歌运起力气,脚下一震,斜刺里杀过去,动作如猿猴一般迅猛,快到不过眨眼就及到伊芙身前,手掌虚握的一个刹那,掌心突兀而现的黑刀就长到丈许,势大力沉地直朝那白净无瑕的脖颈割去。
他也在吞噬里得到了许多,人死不能复生,但人没死就要做些什么。此时久伤的他不说完全缓过来,但在心头那股莫名的执念下也足以战上一战!
……
幸存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两个恶鬼也似的凶手厮杀在了一团,每次下手都狠绝到极处,乱石击空,嘭嘭作响,轰隆碾过上头。
但他们很快意会到自己应该做什么,恨不得多长两条腿,也顾不得脚下滚落的箩筐和四散的煤石,亡命逃走。此时两个凶魔缘何窝里斗,大打出手,没谁想去追究,但这个时候他们无暇去顾及自己等人,在逃生的唯一机会面前,这些煤石所带来的东西也要有命去享受才行。
值得讽刺的是,姬歌和伊芙这两个誓要除去彼此的对头倒是在他们眼里看成了一派,原来,杀人者本就没什么区别的。
这里已经没了采矿者和别的什么怀有二心对什么觊觎的人,只有一味逃窜的丧胆之辈,被尸体和乱石砸到或是出自彼此手底下的伤处也仿佛痊愈,眼不闻耳不问一拥而逃。
矿洞四通八达,像是地下的巨大蜘蛛织成的网,越到了深处,选择竟变得愈加多,密密麻麻的出口黑暗无光,宛如通向大山的死穴,惶恐之下不择出口,有很多人注定会迷失而死。
只是片刻,矿道中就没一个活人留下,只剩下一片狼藉,踩扁的箩筐和满地的黑煤,还有遍地未寒的尸身都是无用的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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