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古道黄昏已逝,砂砾飞扬,夜将要至了,天地间到处弥漫着死寂萧凉的气息。
土丘后,几具已然冰凉的尸体横陈,姬歌坐在地上,斜靠着丘石瞑目静静休息。
他的眼睛下还残余着两道淡淡的血迹,身上也有多处割痕,有鲜血泌出,不过此时已经结痂了。
当日在黑山上,少年们浩浩荡荡地登阶而下,却被一股怪风卷起,一阵头昏脑涨的旋转之后,只听到察尔一声大叫,姬歌再看看周围就发现自己孤零零被抛弃在了荒原,举目四望都看不到人迹,恐怕其他人也是如此散落在其中。
女师的那张面孔还在眼前,她在临行前沉声对奴从们说:“别指望我会给你们什么,用你们对付我的招数,活下来,仅此而已。”
一想到,姬歌就不由得苦笑,这才下山第一天他的小命就差点栽在了这里。
不过……古堡放他们下来,丢在这无垠的荒原中,也没有说具体的时间,难道就不怕他们逃走吗,那岂不是白费功夫吗?
摇摇头,古堡一定有自己的办法,何必他来操心,而之前试图逃跑的人的下场他都知道。
他一定会离开,去寻找疤面人,可不是现在。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眼下的头等大事就是把劳顿一天,已经咕咕叫的肚子填饱。
姬歌现在又渴又累,睁开眼望了望地上的尸体,刚刚的一番缠斗让他精疲力尽,眼睛还很酸痛,这是黑气诡异之力的后遗症,作为某种代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揉了揉眼睛,缓缓站起疲乏的身子,打消了从尸体上找食物的想法,之前就可以看出他们已经是到了绝境了,那发绿的眼睛,估计是想靠姬歌的血肉来止住**。
夜幕已经降临了,皎月无暇,泻下如水银一般的柔和光芒,虽然不甚明亮,已经足以看清四周了。
一阵冷风拂过,带来许些微寒,将姬歌昏昏的头脑吹得清醒了不扫,他紧紧身上的衣服,腹中**,身体又疲累不堪,月下荒原贫瘠一片,实在找不到可以饱腹之物。
“嗷呜……”
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了几声清越的狼啸,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不同于阿拉丁那蹩脚引人发笑的嚎叫,这声音带着凄厉,让姬歌听得浑身发麻。
夜晚中的野火原往往比白天还要危险千倍!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强盗们说的一句话,那是他在俘虏队伍中被绳子捆着无意听见的,那些悍狠残暴的凶徒也不敢在夜里赶路。
仿佛,这月下的荒原上游荡着一个可怕的魔鬼影子一般!
姬歌忍住**,咬牙聚起余力,把地上的尸体抬到了很远的地方,草草用土石掩埋了起来,还有些泼洒鲜血的地方他也翻土盖上。
并不是他害怕,古堡里一年的经历不是虚度,而是血腥味会招来狼,那些东西的鼻子可灵得很,而狼往往都是成群行动,现在状态的他对上一堆饿狼,结果可想而知。
姬歌回到原地,坐下背靠着土丘,将一件散发着难闻味道的毡衣披在身上,这是他从大汉身上扒下来的。毡衣里隐隐有一角血迹,但被用土搓揉,沾凝成了块。
他尽量地缩成一团,伏在黄灰色的毡衣下,就像是一块突出来的石头。
闭上眼身体一下放松,无边困意便如潮水般袭来,他沉沉睡了过去。
……
姬歌不知道他自己睡了有多久,他是被捂热醒的,掀开毡衣,高挂着的烈阳就直直刺得他睁不开眼,已经是正午了。
不同于深夜时分有些冻人的寒意,白昼的野火原像不是一个世界,酷热无比,仅仅是醒来一会儿,姬歌的衣服里都全被汗水打湿了,粘粘的贴在身上。
他身上的味道让自己也捏了捏鼻子,汗味,血腥味,还有毡衣污垢的味道混在一起,在烈日的烘烤下散发着一种让人作呕的气味,旁人若是靠太近,恐怕会被熏昏过去。
但当他无意的看向昨晚埋尸的地方,不禁心一寒,升起一阵后怕。
那块地方土胡乱扒开,露出人形的坑,几具尸体被刨出,身上的血肉被啃食的相当干净,遍布着深深浅浅的齿痕,还有几只大个的虫蝇嗡嗡中盘旋在骨架上,不时落在上面,叮吸几口牙印中的残汁。
落在眼中,原本已经饿得有些麻木的肚子一阵翻滚,他干呕了几下,只呕出些胆汁。
昨晚深夜里,还是有狼嗅到血气,踏着黑暗寻到了这里,吃掉了死尸。不过,走到土坑旁时,姬歌发现四周的狼爪印非常凌乱,似乎有什么更大的野兽吓跑了它们。
此地不宜久留,姬歌刚拿起毡衣准备离开时,瞳孔猛地一缩,在他蜷缩的地方,竟然存在了一个古怪巨大的脚印!
似乎在昨夜,有什么发现了姬歌,望了一阵子后离开了,还吓跑了狼群。这个脚印的主人不知是人是兽,在风沙略掩下显得很模糊,对比了一下,能拥有这么巨大的脚印,它主人的身躯也定不会小。
他紧皱起眉头,第一夜而已,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不管它有没有恶意,姬歌也不想在这里逗留片刻了。
抓起衣服,想了想,用脚把脚印踩平,姬歌就走进了漫漫风沙中。
而在距此地很远的荒原上,一个黑衣人正在空中漂浮,从高空中低头望着蝼蚁一般渺小的身影,冷漠地看着他们的生死。
“才第一天而已,我这块中就死掉了几十人之多!哼,还是废物居多,死吧,死吧,废物全死光就不碍眼了。”
“咦?”他冰冷的面孔忽然起了一丝变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道:“这光头小子不错,嘿嘿,敢生吃畜生,看这样子,他是屠掉了一窝啊……”
地上,一处枯草地上,一个光头少年聚精会神地大口撕咬着豺狗柔软的脖颈处,鲜血喷涌溅得他一脸,他舔舔嘴唇,似乎对这种温热的感觉很是享受。
这是一只不大的小豺狗,才刚刚脱了牙,还很稚嫩。
光头少年的身上也有很多爪牙造成的伤口,有几道几乎深可见骨,可他脸上没有一丝痛苦之色。他从来都是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
一地肚子被剖开的豺狗,翻白的眼睛无神地盯着一个方向,肠子都从中滑落出来,场面恶心至极。光头少年放下手中的小豺狗,白皙锃亮的秃头在太阳下发射出刺眼的光,他微微抬头,眯着眼睛,露出狠辣。
“这次你一定跑不掉的,姬歌!”
“你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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