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许久的浅云居,今日格外热闹。
顾氏半倚半靠着坐在床头,消瘦苍白的脸颊难得的有了一丝血色。
顾四小姐温柔体贴的坐在床边,纪妧唇角含笑,很少来浅云居的纪妤也露了脸。许瑾瑜坐在纪妤身侧。
几个少女各有特色。
顾采蘋秀丽可人,纪妧冷艳优雅,纪妤俏丽明媚,许瑾瑜温婉美丽。
一眼看去,纪妧容貌最夺人,许瑾瑜却是最耐看的。清亮美丽的眼眸有着同龄人少见的沉静,唇畔的浅笑令人如沐春风。
女子凑在一起,谈些首饰衣物,或是说些勋贵世家的八卦见闻,便足以打发时间了。
纪妤有意在许瑾瑜这个“土包子”面前显摆,说的格外卖力,时不时自得的斜睨许瑾瑜一眼。
许瑾瑜前世在京城十几年之久,对纪妤说的这些几乎如数家珍。却装出一副惊叹的样子来,大大的满足了纪妤的虚荣心。
顾采蘋和纪妧平日来往不多,因为顾氏的关系,才多了一份亲近。
“妧姐姐的婚期快了吧!”顾采蘋好奇的问道。
纪妧提起自己的亲事也没什么羞涩:“定在了六月初四,还有三个多月。”
顾采蘋笑着打趣:“待嫁的姑娘该忙着绣嫁妆才是,你倒是每日悠闲的很。”
纪妧淡淡一笑,却没解释什么。
她的亲事早就定下了,是刑部李尚书的次子李睿。去年就应该成亲,偏巧李睿的祖父过世。李睿需守孝一年,婚期只得推迟了一年。此事也不是什么秘闻,知道的人绝不算少。
侯府里的人都知道纪二小姐的脾气,等闲没人会提起此事,免得纪妧心中不快。顾采蘋却不知这一点,贸贸然就提起了这个话头。
纪妤素来和纪妧不和,正好趁机给纪妧添堵:“顾四姐姐有所不知。二姐的嫁妆早在去年就准备好了,不巧婚期延迟了一年。二姐不用再绣嫁妆,自然悠闲自在。”
纪妧神色冷了一冷。
顾采蘋这才会意过来,暗暗懊恼自己说错了话,讪讪的笑道:“原来是这样。”忙将话题扯了开去:“对了,我到侯府来已经第三天了,一直没见到姐夫。他平日很少回府么?”
此言一出,众人的神色都很微妙。
一个没出阁的少女,张口就问姐夫的行踪
难怪前世顾采蘋没能如愿以偿。就这点心机,哪能斗得过精明阴狠的小邹氏?
许瑾瑜不动声色的瞄了顾氏一眼。
顾氏眼里的笑意褪了一些,声音倒是很平静:“世子大多待在军营当值,每半个月才回府一日。算算日子,今天就该回来了。”
纪妤打从心底里瞧不上顾采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顾四姐姐和大嫂真是姐妹情深,竟帮着大嫂关心大哥的行踪。”
这话说的可就刺耳了。
顾采蘋耳后火辣辣的,几乎不敢看顾氏,自己都不知自己胡乱应了句什么。
许瑾瑜温润悦耳的声音响起:“表嫂整日躺在床上,顾四姐姐也是心疼表嫂,才会特意问起表哥什么时候回府。”
顾采蘋没料到许瑾瑜会为她解围,感激地看了许瑾瑜一眼。
许瑾瑜回了一个善意的微笑。顾采蘋对威宁侯世子妃的位置志在必得,这一世,她再不会和顾采蘋争夺,巴不得双手奉给顾采蘋。
话题很快就被扯开了。
顾采蘋很快恢复如常,只是说话小心了许多。
顾氏没多少力气说话,大多时候只笑着聆听。这么多人陪着自己,顾氏今日的心情还算不错,撑着坐了一个多时辰才露出倦容。
许瑾瑜最是细心,第一个察觉到顾氏眉宇间的疲惫:“我们来了这么久,打扰表嫂休息了。”
许瑾瑜这么一提醒,纪妧等人也留意到了顾氏的异样,不约而同的起身告辞。
顾氏打起精神笑道:“你们再坐片刻也无妨,我整日待在床上,坐着躺着也没什么区别。有你们几个陪着,心情可比平日好多了。”
纪妧笑道:“大嫂喜欢我们陪着,我们明日再来就是了。今天待的时间也够久了,还是不打扰大嫂了。”
顾氏也不再强留,笑着说道:“也好,你们若是有空,明天再来。四妹,你替我送一送二妹三妹瑾表妹。”
顾采蘋笑着应了,起身送许瑾瑜等人。
还没等众人抬脚,碧落便含笑进来禀报:“启禀世子妃,世子回来了。”
世子回来了?!
顾采蘋心里怦怦一跳,唯恐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忙垂下头。
顾氏听闻丈夫回来,竟也没多少欢喜,淡淡的应道:“知道了。”顿了顿又道:“我身子不便,就不下床去迎世子了。世子难得回府,四妹和瑾表妹正好等上片刻见一见。”
许瑾瑜强忍着抽身离开的冲动,命令自己展颜微笑应一声,缩在袖中的双手悄然握紧
一盏茶后,一个青年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个青年男子约有二十四五岁,穿着一袭宝蓝锦袍,腰间系着质地上乘的玉佩,右手拇指戴了一个翡翠扳指。一双略显狭长的眼眸深邃漂亮,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
身材颀长,相貌俊美,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成熟男子的魅力和贵公子的风流气度。足以令所有的怀春少女芳心怦然。
这个青年男子,就是威宁侯世子,顾氏的丈夫纪泽。
顾采蘋悄然抬眸看了一眼,俏脸悄然染上红晕。
许瑾瑜的脸上也飞起了两抹红晕,却不是因为害羞窃喜。胸膛里的热血叫嚣涌动不息,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
就是这个男人,毁了她的一生!
前世她一定瞎了眼,竟对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一见钟情。为此,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顾氏死了之后,纪泽要为亡妻守孝一年才能续弦。她寄住在侯府里,一缕少女情思系在了纪泽的身上。小邹氏窥破了她的心思,私下和邹氏商议让她嫁给纪泽做填房。
纪泽年少得志,相貌家世千里无一。顾氏又没留下任何血脉,她若是嫁给纪泽,以后生下的儿女,都是正经的嫡出。
邹氏听的心动,私下问她是否愿意,她被喜悦冲昏了头,没怎么细想就答应了下来。
小邹氏以顾氏亡故未满一年为理由,没有正式下定。满心欢喜的她,已经将纪泽看作了要依靠终身的良人。当纪泽暗中命人送口信邀她月下在假山处相会时,她虽然觉得私下相会不妥,却还是怀着激动雀跃忐忑的心情赴了约。
那一夜,月光如华。
他含笑伫立在假山旁的木槿花丛里,容颜俊美,目光中流露出丝丝情意,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喊了声瑾娘。
她全身莫名的燥热难耐,难以自制的投进他的怀中。
衣衫凌乱的抛在花丛边,她细嫩的皮肤被花枝划破,迷乱中夹杂着痛楚神智迷茫中,嘈杂的脚步声响起。
然后,便是邹氏惊恐慌乱的声音,还有小邹氏忍着怒气的斥责。
她羞愧的不敢抬头看任何人。尚未出阁的女子失了贞节,还是她主动投怀送抱这件事,毁了她所有的清誉和名节。她躲在闺房里以泪洗面。
邹氏被气病了,兄长许徵又是心疼又是愤怒,铁青着脸去质问纪泽。不知私下说了什么,当许徵回来的时候,神色已然平静,对两眼红肿哭哑了嗓子的她说了一句:“妹妹,你放心,纪泽会娶你过门。”
小邹氏紧接着也来了:“瑾娘,那一天的事我已经严令下人不得乱传,你和世子也需尽快成亲。有我这个姨母在,断不会让你受委屈。”
一席话,听的她感激又感动。
小邹氏怜恤她体弱,特地命人熬了补药送来。
一个月后,顾氏病逝一年整。她也嫁给了纪泽,成了他的妻子。
洞房花烛夜,她顶着红盖头,忐忑紧张地在床边枯坐了半夜,才等来了丈夫。掀开盖头后,引入眼帘的俊脸却没有半点喜色,狭长的眼眸异常冰冷,浮着轻蔑的冷笑。
她的心如坠冰窖,夹杂着无尽的委屈和酸涩。
她弄不清素来端庄知礼的自己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那一晚,就如着了魔怔一般,可不管怎么说,毁了她清白的人是他。他为什么要用那样鄙夷不屑的眼神看着她?
他没碰她半根手指,在夜半时分离开新房,不知所踪。
她一个人垂泪至天明。
第二日天亮前,他回来了,没有正眼看她,只冷冷的说道:“我昨夜歇在你的屋里,现在去给母亲敬茶。”前一句警告她不得将他半夜离开的事情说出去,后一句却是明白的告诉她在人前不得露出异样。
那个夜晚温柔浅笑的男人,只是黄粱一梦。
她跪在笑意盈盈格外娇媚明艳的小邹氏面前,奉上了媳妇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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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男登场~前世的阴谋也渐渐崭露,不过,这还不是全部。下一章会有更令人震惊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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