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上旬末的月亮说圆不圆,在云间时隐时现,看着这人间界的喜怒悲欢。
苏子诚引着亲卫到了笔架山下三四里处停住,阴沉着脸吩咐长青:“让所有哨探后撤一里,给他让出道来!等人全部下了山再鸣笛,一个也不能让他们跑了!”长青重重答应,也不吩咐别人,亲自策马飞奔过去传令了。
吴军大营门口,朱都头将程旺从马上扔下,翻身从浑身大汗的马背上跳下来,带着程旺疾步奔往自己的帐篷,程旺一溜小跑紧跟其后,到了帐篷门口,朱都头扯着嗓子正要叫人,程旺忙上前拉了拉他,低声说道:“爷且等等!爷,咱得先找好由头!这大晚上出去,得有个说法,一来指挥使问起,不至于获罪,二来,也免的让那??????”程旺伏到朱都头耳边,声音低的几不可闻的说道:“让那些有心人看出蹊跷,钱帛动人心,爷当心招了祸事!”
朱都头恍然醒悟:“对对对,你说得对,你说??????”
“小的倒有个极好的主意,爷,小的今天在唐县听人说,那北平国灭了梁,掉头就要过来灭咱们吴国了!”程旺打断朱都头的话,紧接着说道。
“瞎扯蛋!”朱都头断然否定,程旺咽了口口水,伸出大拇指夸赞道:“爷英明,扯不扯蛋咱不管,这流言,爷正好拿来用用,就跟指挥使说,爷听到这话,特来请命带人夜巡,有没有的,多加防备总不用错,指挥使必定夸爷尽心国事,爷可是一举两得!”
朱都头听的眉开眼笑,抬手重重拍着程旺的肩膀:“你这个老小子,没看出来,鬼心眼还挺多!我看你干脆跟着爷混得了,保你吃香喝辣!”
“那是爷的恩典,爷赶紧去跟指挥使请命要紧,我先到帐篷里等着爷。”程旺满脸媚笑,朱都头掀起帐篷帘子,将程旺推进帐篷,自己转身去寻指挥使请命去了。不大会儿,朱都头眉开眼笑的回来,没到帐篷门口,就声音高亢的吩咐本都人员集合,临时领了命,要出去夜巡!
朱都头叫了几个最心腹的小头目进来,吩咐带上粗绳、扁担等物,片刻间就收拾停当,一行人百十人离了营地,在程旺的带领下,兜着圈子,一路往笔架西山奔去。
吕丰奔回那座小山岗找到李小幺时,已经快交子时了,李小幺听说北平二皇子还真是亲自带人来了,慢慢呼了口气,双手合什念了句佛,这一天下来步步顺利,真是佛祖保佑!念完佛,李小幺看着坐在山石上,一手抓了块咸牛肉,一手拿了只胡饼一替一口咬着,不时噎的脖子伸直的吕丰,从李宗贵手里接过水袋送到他嘴边,小意的喂他喝着水,吕丰喜笑颜开,冲着李小幺连连点着头,却顾上不说话,他饿坏了,也累坏了。
李小幺半蹲在他面前,细心的喂他喝着水吃完了肉和饼,吕丰吃饱喝足,打了个嗝,往后倒在大石头上,舒服的摊开手脚:“唉哟!可算能歇口气了!累死我了!”李小幺咽了口口水,慢吞吞的说道:“还不能歇着呢,还有事呢,很多事,你还得赶到笔架山下看着去,若是看到打起来了,就赶紧去吴军大营,用朱都头那个腰牌回去搬救兵去,就在营地门口大叫,说朱都头巡夜碰到带兵偷袭的北平国二皇子,快要被人家杀光了,喊完赶紧跑,营地里千军万马,你身手再好,让人咬上也极难全身而退,那个文将军,可不象那只猪头那么蠢!”
李宗贵满眼不忍的看着累得象条死狗一样的吕丰,站起来看着李小幺说道:“我去吧。”吕丰忙摆着手:“不用不用,让我歇会,歇会儿就去,你不行,你那身手,还是我去。”李小幺将水袋递给李宗贵,坐到吕丰身边,讨好的帮他捏着腿:“我帮你捏捏,等把北平人赶走了,咱们好好歇歇,嗯,我给你出银子,你到万花楼好好歇一歇、乐一乐去。”
吕丰被李小幺捏得‘唉哟唉哟’叫起来:“唉!那个!别捏了!唉哟!越捏越痛!别!我好了!好了!”李宗贵‘噗’的笑出了声,李小幺住了手,吕丰松了口气,躺在石头上睡了两刻钟的样子,就精精神神的起身奔往笔架山。
程旺猫着腰,极其警惕的走到最前面,身后十来步远,跟着朱都头手下的几个小头目,朱都头走在队伍正中,紧紧握着刀,想象着满库的金子,眼看自己就能有成库的金子了,心里热的如同火烧一般。
沿着树草丰茂的山路上了笔架西山,看着房屋整齐,却清冷冷没有人烟气息的大院子,朱都头心中大定,程旺这老小子看来没胡扯骗自己,这山上真荒了。前面,程旺停住步子,转过身,几步奔到朱都头面前,拉着他往旁边避了避,俯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爷,小的又想起件事来,这金子的事,得小心的再小心才好,可不能让爷得了库金子这事流传出去,不然,那贪财的狼就多了。”
“嗯!”朱都头连声‘嗯嗯’着,程旺指着旁边众官兵身上的军服:“爷,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官兵抬走了金子,今晚出来巡夜的官兵,统共可没几支。”
“那你不早说!现在到哪儿换衣服去!?”朱都头怒呵了一声,程旺忙拉住他,陪着笑说道:“来得及来得及,换什么衣服啊,爷,翻过来穿不就成了?”
“噢!啊?哈!这老小子,一肚皮的鬼主意!好,好主意!来人,传爷的令,把外头衣服统统给爷翻过来穿!”朱都头重重拍了程旺的肩膀,兴奋的传了着军令,程旺被他拍得肩膀一路矮下去,嘿嘿笑着闪到一边,看着众人七手八脚的翻穿了衣服,才重新走到最前头,引着众人,沿着那条几近荒芜的隐约小路,往东山方向悄悄潜行。
走到一半,程旺挪到朱都头身边,喘着粗气,抹着汗:“爷,您看,不远了,从这里下去,再上山,就绕到那寨子后头了,爷,那库金子就跟那浪小姐一样,脱光了衣服就等着爷了!”
朱都头添了添嘴唇,闷笑了几声,抬脚踢了程旺一脚:“娘的少废话!快走!”
“唉!”程旺利落的答应着,引着众人沿着已经没有路的山坡,连滚带跑的一路往下,离山脚没多远了,滚在最前面的小头目一错眼间,竟然寻不到程旺了,小头目楞头楞脑的转着脑袋四下找了半天,忙爬到朱都头面前叫道:“都头都头,那个老汉,那汉子不见了!”
朱都头半张着嘴,眨着眼睛傻楞了片刻,推着小头目训斥道:“找不到正好!爷还省了一百两银子呢!赶紧!快走!”小头目急忙连滚带爬的往前奔去。一群人没头苍蝇般跌跌撞撞冲到山脚下,你冲我、我撞你的打了半天转,好不容易寻着方向,散兵游勇般往准备往东山上爬。
长青得了禀报,兴奋的搓着手,还真下山了,想回去,那可是回不去了!黄泉路就一条,有去无回!忙命各处暗哨先潜过去截住这帮山匪的退路,急纵过去禀报了苏子诚,苏子诚慢慢呼了口气,咬着牙也不说话,只抬起手,用力压下去!长明抽出刀,带着众亲卫,往笔架山下猛冲过去。
吕丰伏在不远处的一棵高树上,听着山脚下一片哭爹喊娘,悄悄溜下树,往吴军大营方向悄悄疾行而去。吕丰疾奔到吴军大营外,离了两百多步,冲着辕门口红通通明亮的灯笼下笔直树着的当值官兵大声叫道:“朱都头在笔架山下被北平军偷袭了!我是朱都头的朋友,特来传信!”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那枚朱都头的腰牌用力抛向辕门处,一边往后疾射而退。片刻功夫,辕门里就冲出队装束齐整的骑兵,四散搜了一两里,没找到人,只好拣了腰牌回来,没多大会儿,两支百人骑兵小队就疾奔而出,奔往笔架山下疾驰而去。
吕丰远远看着吴军骑兵奔着笔架山去了,忙往离唐县不远的小山奔去寻李小幺了。
李小幺得了信,舞着手臂,得意的转了几个圈,跳起来用力抱了抱吕丰夸奖道:“你真是厉害!要是没有你这么穿针引线,这事可成不了!走!咱们去唐县,再加把料!非把那帮北平人赶出去不可!”
吕丰被李小幺抱得全身僵硬,一张脸呆的连眼珠也不会动了,李宗贵笑着捅了捅他,才算把他捅活过来,活过来的吕丰深吸了口气,再呼出来,片刻间脸上竟涨得通红,也不敢看李小幺,手忙脚乱的往后退了两步,被山石绊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李小幺没看到吕丰的狼狈,急急忙忙的收拾好东西,挥着手:“赶紧赶紧,去唐县!咱们赶着头一个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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