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乌啼,三足金乌载着他们扶摇直上青天,振翅展翼之间,翱翔万里云烟。敛心微微捻指,掐算片刻,神采飞扬的说道:“此行必定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还有架可打,痛快!”
李安笑而不语,拿出太乙天机镜,镜光到处,原本空荡荡的苍茫群山深处,太一道八十一峰骤然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层层山峦,形如莲花,烟笼霞聚。其中最高的十几座山峰,势如利剑,刺破苍穹。
恰在这时,三足金乌忽然低头,极速向下俯冲。李安一个踉跄,手中镜子一晃,镜面翻转,照出十方小和尚站在了尘大师的身后,一边敲木鱼念经,一边打瞌睡,他敲着敲着,手臂渐渐垂下来,木鱼槌突地一下敲在了尘的光头顶上。
李安从没想过要用神器偷窥别人,今日偶然一试,觉得十分有趣。他转动镜面,想看看晴思思所在的铸剑谷。然而三足金乌飞行的速度太快,等画面稳定下来,李安看到的不是铸剑谷的石屋,而是一间阴暗的囚牢。
这间牢房没有门窗,只在屋顶中央的位置上,开了一个两尺见方的暗格。几条粗重的玄铁链从暗格中延伸出来,铁索尽头,悬空吊着一个身上不着寸缕的年轻女子。她低垂着头,看不见容貌,细瓷一般光滑的皮肤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血红的颜色,扭曲的线条,遍布这具玲珑浮凸的玉体。
伴随着女子的呼吸,血色符文在她胸前的惊涛骇浪中起伏隐没,有一种非常奇异的视觉冲击。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素不相识,李安还是感到怜悯,此外还有一丝燥热。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样对待一个女子?他这样想着,就随口问了出来。
“师兄,这是什么地方?”
敛心看了一眼,瞳孔微缩,皱眉道:“太一道的九幽绝狱,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兀那小娃儿,赶紧把镜子收起来!这才隔了几年,风青彦又收了一个小兔崽子?收徒弟就应该管好,别动不动的,就放到我们太一道来挑事。”忽然间,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突兀传来,响彻琨俞山。
李安撇了撇嘴,收起太乙天机镜。他偷窥太一道隐秘,还被人给发现了,实在有点丢人。不过太一道私自囚禁一个弱女子,连衣服也不给人家穿,委实当不起天下玄门之首的名头……
无尘子听见声音,喜道:“东昊神君出关了!”长庚子一言不发,御风疾行,赶往一处紫气氤氲的仙人洞府门外,片刻功夫,许多太一道弟子陆续到来。
厚重的石门微微震颤,缓缓打开。伴随着虎啸龙吟之声,一个玉颜白发的老道士缓缓走出洞府,他身上衣襟带风,眉眼平淡无奇,气质平和自然。隐约可见,老道的发髻上插着一柄银色小剑。
“恭迎东昊神君!”众人齐声行礼。这个老道士,就是长庚子的师尊,太一道的太上长老,闭关长达三百年之久的东昊神君张本初。
张本初环顾左右,发髻上的银色小剑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他低声问长庚子:“风青彦新收的小徒弟,资质似乎不怎么样啊?”仙门之中,出现资质平庸的弟子并不奇怪,但历代天机宫主的亲传弟子,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天才,突然冒出来一个资质只有中人偏上的,这就太反常了。
“回师尊,他姓李名安,是武成王世子。”单凭这一点,哪怕李安的资质再差十倍,只要他能够修行,各大仙门就会争着抢着跑去收徒,更何况,李安的资质也不能算很差。
“李襄阳的儿子,怎么不收进咱们太一道来?”
长庚子神色微妙,压低声音说道:“小王爷一出生,我就去看过,他天生废脉,根本不能修炼。直到几个月以前,街头巷尾,忽然疯传卜易之断言武成王世子活不过十五岁的消息,他听到消息,大病一场,突然就好了,被风青彦捷足先登,收入门墙。”
张本初沉吟片刻,笑道:“天缘凑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师父总不如媳妇亲近,何炯不是有个好女儿嘛,嫁过去,让风青彦干瞪眼。”
四周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嗤笑声,何炯一张老脸顿时涨成猪肝色,腾云驾雾,头也不回的离开。
张本初喜欢开玩笑逗乐,但是从没有一句话说出来,对方既不发怒,也不嬉笑,直接走人的。他莫名其妙,用目光询问长庚子。
长庚子的眉毛鼻子皱成一团,鼻梁塌得更低,抿嘴说道:“何怜卿那小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胆子也真大,敢想敢做,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样都没有,就跟着风青彦跑了。”
张本初摇摇头,拂袖而去。长庚子等人也各自散去。
洞府外围,只剩下一大群太一道晚辈弟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爆发出各种议论,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甚至有人双手叉腰,大声说道:“我早说过,魔教长老的野种,能是什么贞洁女子?”
话音未落,何怜卿的倾慕者恼羞成怒,上前厮打。这干戈一起,参与打架的人数越来越多,一发不可收拾。反正也没长辈在场,他们肆无忌惮。
李安不知道太一道中发生的骚乱,传送阵入口,天机宫的左护法卢世峰、右护法金玮,都已经提前接到消息,迎出来恭候代掌门。
一切都很顺利,送上拜帖。很快,就有一个青衣童子出来,引他们前往碧幽宫。
李安觉得还是隆重一些好,让卢世峰把天机宫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喊上,浩浩荡荡的走到华清殿前,只听呼的一声,一只茶杯从里面飞出来。
敛心伸手抄住茶杯,一个优雅的旋身,茶杯又原样飞回,无声无息。他微笑着站定,里边呯的一声巨响,那茶杯也不知是不是尸骨无存。何炯在里边歇斯底里的吼道:“都说了多少次,别来烦我,别来烦我!碧幽宫,华清殿,绿帽子,哈哈!哈哈!”
何炯想起百年之前,萧容游览太一道碧幽宫的时候,曾经意味深长的说:“这华清殿选址不好,屋前杨花逐绿水,右侧雪岭横太白,主居室又太过狭长,夫妻难和睦,女子久居,必惹桃花。”当时他和关玉儿新婚燕尔,如漆似胶,只觉得萧容胡言乱语,现在连女儿也跟人跑了,莫非真是他这华清殿的风水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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