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的末尾有修改,增加了一些情节。)
这是个矮小的中年男子,右臂上还挂着一片棺材板,身形宛如一支离弦的快箭,直追李安,矮小的身躯拔高到和墓碑平齐,手中长刀猛然一挥。
只见一道碧幽幽的寒光一闪,像是在晴空打了个霹雳,李安好整以暇的飘开,耳边“咔嚓”一声,墓碑被人偶斩下一角。
敛心暗叹可惜,男子此时旧力已老,新力未生,正是反击偷袭的最佳时机。就算是个不知痛痒的人偶,也能轻松一击重创,李安却退开了。当下转过头,去看墓坑。
墓室不大,封顶已经被揭开,棺盖翻在一边,棺材里面空空如也。防盗的阵法只是个简单的七杀阵,但是至简至真,反而暗合天道,威力极强,破解起来又危险又麻烦。
药罐子果然狡诈,居然不去破阵,直接在七杀阵外另布置了一个逆五行乾坤颠倒大阵。
须知阵法运转的基础,跳不出阴阳五行的范畴,乾坤颠倒,五行混乱,你倚仗的前提都没了,任你什么阵法,也废了个七七八八。
像两仪方寸山上,那种历经数千年,被无数天才加以改进修补,和苍茫群山浑然一体,隐而不现的超级大阵,阵内自成乾坤,又另当别论。
建造这座墓的前辈要是看到李安如何破阵,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时李安终于结束战斗,笑道:“打遍李村无敌手的,快来指点我一下,有什么能改进的地方?”
敛心虽然没看,听声音就知道大约是个什么情景,他接过李安的长剑,让李安用刀扮机关人偶,模拟刚才的打斗。
人偶破棺偷袭的瞬间,敛心用剑一挑,倒下一半的棺材盖子倒拍而回。李安挥刀格挡,敛心手中的长剑早已紧随着棺盖钉入,同时身形陡然借力上翻,一飘数丈高。身法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还好只是演示,长剑一触即回,李安只觉得胸口凉嗖嗖的,低头一看,衣衫上被剑气刺破一个小口子。
每一招每一式都反复重演,面对同一招,敛心每次反击的方式都不同,并且耐心讲解这些不同的手法之间的优势劣势,变化取舍。许多偷袭的时机和角度,都是李安从来没有想过的。
小道士果然身经百战,从小山村闹到天机宫,见风青彦纵容,更是无法无天。
各大仙门的杰出弟子,哪个没有几分傲气?这些年下来,少有没在敛心手底下吃过亏的,恶名比风青彦当年强了何止百倍,可谓战绩辉煌。
一提起天机鬼卜,无人不知这厮是一大祸害。但若说小道士敛心,反而没几个人听过。
李安一不小心,后背上被敛心踢了一脚,这一脚刚好踢在之前被机关人偶打伤的位置上。李安顿时疼的龇牙咧嘴,扑地跌倒。也不爬起来,趴在地上耍赖道:“停,不打了!”
敛心将偃师墓复原,连断裂的墓碑也给粘回去。讨论一番,他们一致认为:偃师没死。
江湖仇杀,门派纷争,一个人假死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但是李安隐隐觉得,偃师假死是个大阴谋,甚至祖师爷遇害也可能和偃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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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药庐,徐老头和徐云麓都不在,照看丹炉的童子看见李安,行礼道:“云起师兄,三长老让您去回春殿。”
回春殿中灯火通明,气氛严肃。谷主徐正兴铁青着脸,灰白的胡须一颤一颤地,眼中又是愤怒,又是不可置信,瞪着二长老徐藏山道:“为什么?”
二长老徐藏山躺在地上,呼吸急促,身上巨阙、云门等穴位上都透出金针,针尾不停的颤动着。他眼中露出一丝疯狂之色,尖声笑道:“为什么?谷主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偏心,处处都向着徐藏海?”
眼前这张面孔,扭曲怨毒,面目可憎。这还是平日里那个温和谦卑的弟子吗?连师父也不叫了!徐正兴看着自己这个徒弟,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无力,身形晃了晃,坐倒在椅子上。
祖师画像前,袅袅青烟从香炉中升腾而起,缭绕盘旋,模糊了徐正兴的面容。他心中道:我偏心吗?如果偏,也是偏向你吧。徐藏海早就有资格继承谷主之位,是我一拖再拖,期望自己门下有人超过他,名正言顺的接任谷主之位。
徐素问双肩抖动,伏在案上,泪珠无声滚落。徐老头笑的比哭还难看,轻拍着徐素问的背。
李安悄悄地扯了扯程林,用目光询问。
原来他们去偃师峡的这段时间,徐正兴下令搜查药王谷。
徐藏山如果把机关铜人收在储物法宝中,以他长老的身份,完全可以把事情遮掩过去。可惜他一时想差了,偷偷摸摸的翻进三长老的药庐,准备嫁祸给徐藏海。
好巧不巧,天机宫主正在后院中自斟自饮,听到有人不走正门,非要当梁上君子,还以为来了个偷丹药的小贼。正赶上风青彦心情好,就顺手捉弄了一番,先放对方进来,想看看他做些什么。
如果是药王谷的弟子,撞见徐藏山蹿高伏低,未必敢声张。徐藏山的行径虽然可疑,但不一定就有罪,要是闹到谷主面前,最后发现只是一桩小事,反而平白得罪了一个长老。
风青彦可不同,他向来不怕惹事。况且徐藏山神情不对,还带着偃师峡中失窃的机关铜人,在药庐中兜兜转转,先把铜人藏在柴火堆里,觉得不满意,又移到水井中。
这表现,绝不是偶然起了兴致,想体验一下飞檐走壁这么简单,风青彦给他来了个人赃俱获。
把人押到回春殿,谷主徐正兴一审问,居然发掘出一桩陈年旧案。
二十多年前,岭南瘟疫流行,徐藏海代表药王谷前去施药。
作为当时谷中最杰出的弟子,他一到岭南,就下令在水井中投放药物,彻底解决了人口流动导致的交叉传染。
眼看瘟疫已经得到控制,徐藏海发放的最后一批药物却出了问题,一下子吃死了上百号人,民怨沸腾。
消息传回,谷主徐正兴一怒之下,将徐藏海打断双腿,除名逐出药王谷。
这些有问题的药物,竟然是徐藏山掉包的。
真相大白,徐老头如释重负,默然良久良久,突然长叹一声道:“如果当初我再仔细一点,多检查一遍就好了。”再看一遍,就有可能挽救那些无辜的人,一百多条人命啊!
徐素问一改平常那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眼泪长流,好像被冤枉的人是她一样。
出了回春殿,徐老头像哄小孩一样,柔声对徐素问道:“过来,师兄背你。”徐素问破涕为笑,踩着他的手爬到他背上。
李安和程林跟在后面,挤眉弄眼,越跟隔的距离越远,最后干脆掉队,彻底看不见他们的恩师了。
程林道:“背着一个人还这么利索,你师父真的断过腿?”徐素问可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女子,相反,她身量颇高,比徐老头还高出半个头。
李安笑道:“背着美女,软香温玉,可不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什么断不断的,都不是问题。”
忽然头顶被人拍了一记,大长老徐藏风笑道:“臭小子,就这么编排你师父,亏他还一个劲的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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