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紫将第一锅大豆拌上了薄面的时候,程管事终于算完了帐,姜紫也来付钱来了。
姜紫笑眯眯的道:“程管事,这回我得付多少钱?”
程管事沉闷的道:“五百三十钱。”说着还闷闷的看着姜紫,一副狐疑的样子。
姜紫早就是准备好了的,一股脑拿出来,又道:“程管事,我还得买几口大锅,看你这锅不少,这最大号的锅一口多少钱?”
“十一文。”
“给我送二十九口吧!”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有些促狭了,让他再数一阵去。要不是舍不得那么多钱,她真想要更多点,让这老头数去吧!
程管事揉了揉额角,有些疲惫,一次卖太多东西也头疼。
“盐也需要不少,先给我拿十七斤,要是不够,以后再来拿,还有蜂蜜,也拿十七斤。要是不够,我改天再来买,你这铺子里没有的,你们程家还有别的铺子,麻烦你说一声,这价钱连夜算好了,明早我来拿,并给钱。这东西我可是知道价格的,程管事现在咱们都是亲戚,可不能蒙我。”
“孟姜女,要这么多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姜紫笑笑,并不接话,“程管事可别忘了给我送去啊,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哎——孟姜女,老夫想问问你刚才是怎么算出来的?”
“哦,这个呀,程掌柜,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我就跟你说吧,我在外县买了一个算盘,那卖算盘的老板教的,一会会就弄出来了,真是又快又好。”
“算盘?老夫也是见多识广,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姜紫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我运气好吧,这算盘用起来容易,程管事用一会就会了,说不定很快就能仿照出一大堆出来,恕我不能告诉你,你还是到外面去打听吧。”
姜紫说完,就兴冲冲的走了,顿时觉得出了口恶气,不过算盘这东西,还真得弄一把出来,以后教教姜泓,不行,今晚就得弄一个出来,明天当着这老头的面算一算,气死他去,算盘好仿,算法却是偷不走的。
她可没有推动时代进步的想法,还是慢慢来吧,自己方便就成了。
从程家出来,她就去衙门找张廉去了,让张廉帮忙找大牛和张梁、文丘那几个小青年来一趟,趁着傍晚干完农活的时间,到自家来帮着蒸豆煮豆,她给工钱,他们应该会愿意的吧。
到衙门口,正好看到张廉出来,她赶紧上前去,正要打招呼,却见他往衙门对面的一个小巷子急冲冲的去了,根本没有见到自己。
姜紫赶紧跟上前去,张廉走的很快,脸色沉着,像是想着什么心事,她正要拍拍他的肩膀,吓唬吓唬他,却突然看到巷子里还有个人,她看到那人也是一愣,居然是上回见过一面的那个什么庆大侠!荆翮喊他大哥的。
那回齐王山庄一别,姜紫只知道庆大侠和荆翮,并田翀的那个护卫明善一起逃走了,不知所终,衙门里追捕了一阵也就没管了,毕竟重要的还是田翀和赵慷,这两个。
姜紫还念叨了荆翮两回,这人居然出现在莱县了,也不知荆翮怎么样了。
张廉一见那人就眉心篡紧,声音也低沉起来,和平日很大的不同。
姜紫赶紧闪身,看到巷子里有一口破缸,里面因为最近雨水充足,装了一些水,用水系伏藏之法藏住了。
她能看的到外面的情况,但是张廉和那人却是看不见她的。
“你来做什么?上回放你走了,这是非之地,你还是别再来了。”张廉冷冷的道。
原来张廉也是认识庆大侠的!姜紫有些惊愕,早知道张廉有秘密,这难道就是他的秘密?他是田翀的人,故意放走他们的?
姜紫又默默靠近了一些,竖着耳朵听起来。
庆大侠一脸淡淡,神色还好,不见落魄,不像是被人追捕的,对张廉的态度不以为意,“这回来是有大事跟你商量。”
张廉冷声道:“我跟你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有什么事你别找我,庆卿,我还有家人,跟你们不一样!”
庆卿听到这话,抬眸看了他一眼:“国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家?”
张廉一声冷笑:“姜氏、田氏,还是赵氏治国,平头百姓又有什么区别,庆卿,你说哪个国?你庆氏源于齐国姜氏,后至卫国,你是齐国人还是卫国人?”
见庆卿沉眉不语,他又道:“不管齐国卫国,都是西周人,你是复西周,还是复齐国,卫国?”
良久,时间仿佛是禁止了,庆卿突然“哼”了一声,“你倒是一如既往的能说会道。可是你别忘了,当初加入我们的时候,你说的是秦君残暴,当诛,当初的意气风发哪里去了?”
姜紫正好站在两人中间的位置,错愕中,看到张廉眸中一闪而过的愤怒,双拳握了握,青筋迸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隐隐颤抖。
“张廉,现在始皇横征暴敛,新一轮的赋税又要来了,又会有多少人会流离失所,沦为乱民,这样的国,是你心中的国吗?我们这些人习武为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为黎民百姓,杀暴吏么?拥护仁德之君,管他什么齐国卫国,有德之君,我庆卿就拥护他,总之不是现在的秦瀛!”
说着,他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在张廉面前站定了,又放缓了语气道:“我知道你有爹娘,当初进入我们组织也不过是为兄长报仇,若不是嬴政挑起临淄之战,你兄长不会战死。”
张廉眸子微沉,庆卿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们如果不站出来阻止,会有更多的人跟你一样,失去兄长,远离家乡,我记得师傅最初收我们为徒的时候,说过,让我们行侠仗义,侠之大者,为天下苍生计,这才不负墨者的使命。”
姜紫听得目瞪口呆,感觉像是撞破了地下组织的接头。
她来到秦朝,就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忙活,从不曾真正去了解过这个大时代。
听到此话的第一感觉像是天方夜谭一般,越是听下去,越是心乱起来,她知道的历史不多,也知道秦末各种混乱,突然她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赵高就是赵慷,他是田翀一伙的,庆卿当初也是田翀一伙的,那他们的目标会不会是一致的,就是为了“讨伐暴秦”?
赵慷现在已经在秦王宫中了,他的家人就是被秦皇下令给砍了的,那赵慷是个心肠歹毒的,又聪明,说不定真的能够步步高升,一出小宦官升职记,变成指鹿为马、遗臭万年的那个赵高!
别人怎么乱,她不管,只要别殃及家人就成,不行,一定要将赵高灭了,不然等他位高权重,自家就危险了。
这时突然脑海中出现范喜的声音,“以后离张廉远点,一群蠢材,就凭一时之勇能成什么事情,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又听那庆卿道:“现在恺之在宫中,我们里应外合,一定能够成事,昔年荆轲刺秦王,只差一点就能得手,这回我们有万全的准备。”
张廉沉声道:“我已经答应了家里,绝对不会搀和这些事情了。”
庆卿神色一怔,他游说了半天,张廉也没有丝毫的反应,不免有些恼怒,只是脸色一拉:“人各有志,我不逼你,我相信你也不会说出去,至于别人会不会找你麻烦,我就不敢保证了。”
张廉不语,只是转身离去了。
庆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跃上墙头走了。
姜紫怔忡了一会,现出身形来,心道,张廉和赵慷是一起的,赵慷是要杀姜家的,数次行刺姜威,那张廉呢?甚至赵慷能逃出去一次,还活下来了,说不定也有他的助力,刚才他就说过,放他们走了,对了,当初他还让范喜将田翀和赵慷的命留给他……
想到此,她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不光是她,徐氏和姜泓都是从未防备过张廉,对他还是相当信任的,若他真有什么不好的心思,那真是防不胜防了。
范喜出现在姜紫身后,揽住了她的肩膀:“小笨蛋,张廉要是有坏心,我早就弄死他了,还会让他屡次来,又安全脱身么?”
他是真不愿意为张廉说话,不过张廉对自己的事情还是十分上心的,他不耐做人类那些琐事,以后还需要他跑腿,就像是姜紫打算去找人来帮忙,也需要张廉的帮忙。
姜紫看了看范喜,也对,她有个这么厉害的相公,范喜这小心眼的都觉得张廉没有坏心,张廉对他们家也是不错的,姜家每次遇到麻烦,都是找他帮忙,是她太钻牛角尖了。
出了巷子,看到站在县衙门口的张廉,面上已经如常了。
张廉过来,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来,一样热络的跟她打招呼,姜紫也神色如常,只有范喜一脸的不爽,看姜紫寒暄几句,始终不说要让他帮忙找人的事情来,他道:“最近家里有些事情要做,能不能请到人?”
张廉楞了一下,想不到这范喜,居然能够主动跟他说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范喜第一回求人,更是脸臭的很,要不是不想姜紫累着,他才懒得跟张廉废话,硬梆梆的道:“能就说能,不能就罢了,你这幅蠢样子是能还是不能?”
姜紫扯了扯他的袖子:“这是找人帮忙的态度吗?”
张廉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有些好笑,姜紫只好跟他又说了一遍要请人的事情来。
张廉倒是没有推迟,“我回去说一声,这时候正是农忙的时候,这些小子们白天做农活,可能腾出手来的不多,不如找几个女娃帮忙,我们村里倒是有不少,平时她们也就做做饭,能够挣点零花钱应该也是愿意的。”
姜紫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过我怕她们害怕,你知道的,都说我们家晦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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