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多亏你了。”姜泓看徐氏这样,有些愧疚,对赵氏也是真心实意的感激,她阿娘是个什么性子,他很清楚,要不是赵氏拿得住,在一边劝慰着,只怕徐氏已经手足无措了。
赵氏看着姜泓,眼睛也有些湿润:“少爷受苦了,老奴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
年前,赵氏娘家阿爹过世,徐氏准了她一个月的假,带着丈夫儿子就回去奔丧了,奔丧完,又陪了老娘一阵,对莱县县城的事情是一点也不知道。
这一回来就看见姜家的冲天大火,差点没把她吓死。
又听说从小带大的姜泓被困在火里,后来遇见夫人,徐氏哭哭啼啼也说不清楚,勉强知道最近姜家发生的事情,唏嘘之余也责怪自己,要是她在,总能帮着照料一些的,夫人性子软,还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呢。
“好了,先回去再慢慢说,今天大家都累了。”一个高个的中年男人从徐氏身后走上前来,看到姜秾,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死小子,手里拿了只山鸡,也不知道遮掩一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违了禁令进山了?
要不是今天县衙忙成一团,这会他正好被武人们逮个正着,罚款不说,还得挨板子。
姜秾冲着男人做了个鬼脸,赶紧岔开话题:“阿爹,咱们快回去吧,我都要饿死了,跑了一天了呢。”
这男人正是姜秾的阿爹姜悟,两人的长相有六分相似,只是姜悟沉稳持重,神色严肃。
范喜不认识这些人,就算认识,他也懒得理会,只冲徐氏点点头,就继续往城内去,姜悟倒是盯着他的背影多看了几眼。
赵氏搀扶着徐氏赶紧跟上,身后姜泓向姜悟致谢:“七叔,今天谢谢你了。”
姜悟道:“说这些作甚,只是可惜老宅都烧毁了。”
姜泓眼睛有些发红。
姜悟拍了拍他的肩膀:“人没事就好,我看了后院那都好着,就围墙毁了,今天那屋子恐怕都烫人,你跟夫人、小姐都去七叔家住几天吧。”
姜泓在暮色下横臂暗暗抹了把泪,摇摇头:“不了,七叔,今天回去还要规整一番。”
七叔虽好,可他家里也是一大家子人,有些人……想起来姜泓就嫌烦。
姜悟道:“也行罢,我回去给家里说一声,你三伯公还惦记着你的消息,一会让人去给你们帮忙。”
姜泓应下了。
这才各自归家。
姜紫醒过来,满头都是汗,湿法贴在额头上,有些痒。
迷迷糊糊的看看屋顶,是自家的没错。可不是原本的睡榻,原来正躺在绷子床上,难怪凉快很多。
门是敞开的,桌上点着油灯,天已经全黑了。
她刚坐起来,徐氏就端着托盘进来了,见到她醒来,松了口气。
脸上也带了笑意:“阿紫,饿了吧,把这碗粥喝了。”
“阿娘,好香呢。”姜紫伸了个懒腰,看到徐氏肿胀的眼睛,撒了个娇。
徐氏笑了笑,嗓子还有些哑,摸了摸她的头:“先吃吧,今天招罪了,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皮实着呢。”姜紫说着摸了摸肚子。
这时肚皮里的宝宝像是也醒了,在伸懒腰,姜紫摸着肚子,笑得有些傻,就算真的生出来狐狸,她也认了,反正她也有养狐狸的经验了,到时候在让范喜早点教他们修炼成精。
“别胡思乱想!”脑海里突然传来范喜的喝斥。
姜紫迅速回神,她才刚醒,这家伙就迫不及待的探查她的意识,不对,刚才自己做噩梦,梦见田翀浑身戾气,将她套在麻袋里,赵慷凶狠的拿刀扑上来,范喜这家伙就闯进她的梦里,将她给叫醒了。
没有秘密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不过,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他就在附近,姜紫也安心了。
田翀和赵慷真是把她吓着了。
“泓儿呢?”
“都在院子里忙活呢,围墙塌了,得尽快修补好,不然咱们住着也不放心。”徐氏忧心忡忡的道。
好好的宅子,没了围墙,门脸门脸,围墙就是跟人的脸一样,什么都让外人看去,成什么样子。
徐氏对围墙还是很重视的。
姜紫竖着耳朵听着,喝了一勺粥,顿时觉得胃里舒服起来。
粥是用纯稻米熬的,软软糯糯,里面还卧了鸡蛋,加了蜂蜜,姜紫确实是饿了,从来了这,她就没吃过甜食呢。
“阿娘,这蜂蜜从哪里来的?”
“这是桂香,也是泓儿的奶娘赵嬷嬷给熬得,她从老家带了蜂蜜回来,要是喜欢,明儿再去多买些回来。”徐氏见她喝得香甜,面上也带了笑容。
姜泓的奶娘赵桂香,姜紫也是听徐氏提起过的,听说赵氏是个手巧爽利的,家里这些事情,还真需要有人帮衬一下。
“阿娘,咱们家损失不大吧?”姜紫边喝边问。
徐氏也不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跟她说起来:“还好,就是围墙有些损失,别的都还在呢,值钱的我事先包好了,都没丢,放心。”
姜紫松了口气。
“那咱家的菜呢?”三口两口就将粥喝得见了底,徐氏接过碗,又弯下腰给她擦嘴,倒是弄的姜紫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都多大的人了。
可徐氏不管,今天她的心情起伏太大,现在平静下来,只恨不得对姜紫更好点,失而复得,她再经不起失去女儿了。
姜紫由着徐氏擦了嘴,才从床上下来,拍了拍床板,刚做好一张,自己就先用上了,不过屋里这么热,要不是这绷子床,只怕她都要闷出痱子了。
徐氏忙过来扶住她:“你这孩子,不休息爬起来做什么……菜叶子都蔫了,就是浇水也活不了了。”
这早在姜紫的意料之中,倒是没有太失望。只要根还在,找到水源,这些菜还能找出来,虽然可惜,但也没其他的办法。
见她不说话,徐氏忙道:“收下来的菜都吊在井里,精神的很,就是这天太热,恐怕存不了多久。”
“嗯,阿娘,刚吃饱得消消食,再说我身体好着呢,不看看我也不放心。”
姜紫一边说着,一边拉开门,院子里还是灯火通明,屋檐下挂着灯笼,院子里的老树上也有灯笼。
有十多个汉子在忙活着,有的在打扫,有的再修墙,有的在搅拌三合土浆,还有个将靠近围墙的那株已经烧焦的树给砍了。
冷不丁看到这么多人,还真吓了姜紫一跳:“这是……”
“修补墙垣的那三个是桂香的当家的和她的两个儿子,那几个是你三伯公家的小厮,过来帮忙的。”
姜泓在忙着将院子里的树枝收拢到墙角,已经都堆了一小堆了。唯一的那个妇人,正是赵嬷嬷,她正在从井里取水,这水还得沉淀一下才能用呢,都有泥浆了。
只有一个闲人,正是范喜。
他还是今天那身蓝衣,在一侧的屋顶上……打坐!
人家都在忙碌,他也好意思!
这脑子里刚产生这个想法,就听见范喜的声音:“本尊才不做这些脏兮兮的事!”
他眼睛都没睁开,但是传来姜紫脑海里的声音很理直气壮。
赵嬷嬷见姜紫和徐氏出来,忙过来给姜紫行礼,她以前是徐氏的贴身丫鬟,是见过姜紫小时候的样子的,此时一见,神色很是激动,眼睛都湿润了。
“大小姐回来就好,夫人常盼着呢,现在可算是好了。”
“虽然被留在莱县,老奴也不会让大小姐再受以往那些罪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奴觉着不跟着侯爷去咸阳也是好的,自在。”
“大小姐,以后老奴好好给你补补,看这小脸都尖成锥子了。”
姜紫本来被赵氏说得心中暖洋洋的,可听见这一句“锥子”,莫名被戳中笑点,心道:多少人想成锥子脸呢,再说她这个哪里称得上是锥子,不然这锥子该有多秃,顶多就是瓜子脸吧。
被赵嬷嬷抱着,姜紫笑的一抽一抽的。
姜紫埋在赵氏浑圆的肩膀上,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意。
“大小姐,现在看你安好回来,老奴就放心了……”
“赵嬷嬷,以后咱们一起把日子过好。”姜紫看赵氏的样子,也对她印象不错。
赵嬷嬷十分圆润,脸圆乎乎的,看着显得很年轻,嗓门不小,整个人看着很爽利干净。
“老奴先去把水打些上来,大小姐和夫人早些歇着。”说完风风火火的忙去了,只是转身的瞬间,狠狠的瞪了眼屋顶上的范喜。
姜紫暗笑:看来赵嬷嬷对范喜意见很大呀。
范喜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突然眼皮子撩了撩,和赵嬷嬷对了个正着。
赵嬷嬷轻“哼”了一声,忙去了。
赵嬷嬷的夫婿钱福和两个儿子,和三伯公家的小厮也过来见礼,秦朝虽然对女子有束缚,可倒没有女子不得见外男的说法,姜紫招呼了几句,就各自忙开了。
徐氏嘱咐姜紫赶紧歇着去,就去烧水了,这些人忙活大半宿,总得给口水喝。
姜紫看着满天星空,长舒了一口气。
这日子过的真是够刺激的,现在这事应该告一段落了。
于是唯一的两个闲人,无声的对话起来。
“怎么不进去屋里打坐?”
“热。”
“赵嬷嬷好像对你不太满意。”
“随便!”
这家伙真是,之前还帮忙摘了荆棘呢,现在倒是一副大爷的样子。
不过这院子里还真是热,地面也被烤得热烘烘的,要是气候不反常,倒也没什么,可现在,真的热的有些心浮气躁,范喜倒是会挑选地方。
占了半边院子的菜地上还盖在棕片,姜紫赶紧过去将它们掀开了,姜泓见她动手,放下手中的树枝就过来帮忙。
姜泓和姜家的那几个小厮不懂种地,赵嬷嬷家的几个倒是会种地,可看到菜地上搭的这些棚子,不知道姜紫的用处,不敢乱动,这棕片也就没人掀开。
姜紫一看,果然都蔫巴了,用手一捏那叶子,都成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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