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将计就计

元靖公主此时心乱如麻，侧卧香闺中，眼前昏花迷离。连续几夜未曾安眠，早已身心憔悴。今日与蛟奇和润元太子讨论一番国中危机，性起奏请去边关督战，却一时忘了天元法制，女子成婚后方可出征带兵。成婚！元靖公主时年二十有一，年岁虽已时值不小，却从未想到嫁夫从门，蛟奇视为掌上明珠，一时无称心可择，且元靖自小喜悟刀剑兵书，自然有些男子气势，平日里傲冷索居，致使朝野上下心有顾及，近年来并无将臣提亲。因此元靖一时也婚事搁浅。如今事有所引，行及谈婚论嫁，元靖一时冲动，却未想到招来此番结果，心神慌乱。

元靖公主正思绪万千，猛然向门外轻呼：“是杏儿吗？”

话音未落，房门微微开启，一女子闪身而进。女子一副娇美面容，望向床上元靖公主调皮一笑，随手关上房门，几步来到床边，毫无礼数往床上就挤。

“死丫头，没个分寸。”元靖公主瞪了一眼已然和自己同床共枕的杏儿一眼，转过身躯背对无语。

杏儿嘻嘻一笑，轻声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听说主子马上就要大婚了，你看是不是把杏儿也随嫁了吧。日后我好伺候主子。做主子贴心丫鬟。”

元靖公主右手向后，在被里向杏儿捏来，杏儿如游蛇一般在被中闪避。主仆二女闹了片刻，元靖公主一声长叹，又是沉默不语。

杏儿微扬起脸，面带微笑，“主子，大喜降临，何故叹气。主子明日的比武招亲在王城传得沸沸扬扬。听说许多王公大臣，名门望族的公子们都跃跃欲试呢。杏儿也托人打听，发现百余名报名者中不乏优秀之辈，什么文可定邦，武可安国，什么富甲商贾，名师弟子。这回主子可过足了挑选良婿的瘾。对了，听说比武招亲在一日内就结束，主子，这么多人前来比武，一天怎么能比得完？”

元靖公主慢慢转过身来，伸手迅速捏住杏儿的秀鼻，疼得杏儿一咧小嘴。

“多事的东西！”元靖公主放下手来，与杏儿面目相对，脸色红晕，幽幽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多怎么了，能选出一位精忠报国文韬武略之士，我就心满意足了。父王对我偏爱，此次应允我比武招亲，本宫定不能辜负敷衍，个人婚嫁是小，我天元国事为大。”

杏儿眨了眨眼，秀眉微蹙：“听公主的意思，有些无奈，公主难道招驸马有什么苦衷吗？”

元靖公主轻轻摇头：“这你无须多问。明日一天就可见效。我出三道考题，最后胜出者就为本宫夫婿。”

“咦？三道考题？”杏儿坏笑一声：“主子，你对杏儿最好了，杏儿也最听主子的话了。主子，能不能透漏一下呀？”

元靖公主轻呸一声，笑骂道：“想得美，此次三道考题，只有父王，润元太子和本宫知晓。考题外泄，如何了得？”

杏儿乖巧的点点头，眼珠一转，“主子，要是胜出者确实精忠报国文韬武略，但相貌奇丑，主子怎生是好？”

元靖公主伸手轻捏杏儿面颊：“乌鸦嘴。不许胡说。”话音一落，转而面色失落，轻声道：“可惜母后看不到了，母后是什么样子，如今我只能从父王的竹简刻画中看到。要是母后能活到现在，看卓儿招婿，那该多好。”言讫，元靖公主已然泪光闪动。

“殿，殿下，这如何使得，在，在下不行。绝对不行。”郭坤小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润元太子一笑，望向下首的郭坤，秀眉微挑：“如何不可，贤弟光明磊落，仪表堂堂，风流倜傥，神机妙算谁能与贤弟相提并论？如贤弟不行，这天元国上下恐无人可行了。本宫已将贤弟报上了名单。”

郭坤望向润元太子此时已愁眉苦脸，继续频频摇头：“殿下莫要再挖苦在下了，那是平日在下与殿下的一句玩笑。时值明日公主比武招亲乃是举国大事，非同儿戏，在下才貌皆无，如不自量力前往竞争，真是有辱我天元国威。”

润元太子端详郭坤，瘦小身材，面似黑炭，有些尖嘴猴腮，人前站立俨然如一只猕猴，使人观之莞尔。润元太子嘴角带笑：“贤弟不必妄自菲薄，数日来与贤弟相交，本宫观贤弟其人实为大器之才，日后必定经天纬地点指乾坤，为我天元一神将。贤弟莫要推辞，公主选婿表面看似简单，实则关乎我天元安危，莫非贤弟在我天元紧急时局之时，身处世外，不尽国人之则。”

“紧急时局？”郭坤不解，“目前南阳与我天元帝国已然开战，确为紧急时局，但与公主比武招亲似乎并无干系。”

润元太子双眼微眯：“这你先无须多问，贤弟，目前正是天元有难之时，正需贤弟这样的能才，贤弟但凡有些精忠报国之心，应该不会推辞吧。”

郭坤感觉润元太子语气已有些变冷，忙一副正色凛然：“如公主此次比武招亲关系到我天元安危，在下则粉身碎骨争夺，只是，在下现无一技之长，希望渺茫。在下尽力，如结局不如人意，请殿下莫怪。”

润元太子微微颔首，向郭坤挥手，郭坤会意，上前几步，来到润元太子身前。润元太子压低声音道：“贤弟莫急，有本宫助你一臂之力，此次夫婿非你莫属。明日在军校场比武招亲，父王病重，现还不知能否前往。但本宫与几名大臣将军担任考官。明日只有三道考题……”

天际赤阳东升，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军校场，天元王城西南二十里，方圆千丈，郊野而设，空阔平坦。广场地面皆由黄土细沙铺就而成，为天元帝国出征点将，检阅兵马，近卫练兵场所。

军校场北侧建有一处高台，名曰点将台。点将台面南背北，青石为基，白玉为栏，台高五丈，四方等边，能驻百人。此刻点将台上银甲兵士持矛围沿立岗。台中央摆设二十余把梨花大椅，正中一桌两椅，黄绒包裹，宽大醒目。

点将台八十八石阶下，两排百余名大臣分列而立。皆着一身黑色官服，低首垂臂。大臣两侧三百银甲军各持旌旗整列站立，旗上纹绣******彪，随风飘摆。军校场周边三千近卫军合围把守。持弓搭箭，握鞘亮刃，肃杀森然。飞鸟惶避，走兽惊逃。

一人状如铁塔，高似供雕，此人不同于群臣的分班拘伫，军校场中负手而立，如同天王降世，熊形虎威，目露精光，随场扫视，众兵甲目触皆凛。此人正是王城近卫军总领兼布衣城总兵龙少锋。

龙少锋面目冷峻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近日来天元帝国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阳与天元两国战端已开，边关急报频频传来，与自己有生死之交的郇宇将军统领三关将士遵照王令浴血死守，形式岌岌可危。然而代理朝政的润元太子却不遣一兵一卒增援。几许日不临朝，朝中大臣屡次上谏，毫无回音。目前朝中大臣对此意见分为两派。以右丞相上官云天等二十几位大臣主张寸土不让，举全国之兵力，战至一兵一卒，决一死战。而以左丞相公孙离等百余位大臣则以两国兵力悬殊，战必危国为辞，力主割城求和。外忧未策，内患又起。王宫传出蛟奇帝王病情加重，已然昏迷。更让自己惊心的是，昨夜目睹魔教夜袭云灵山。隐约间，南阳入侵与这魔教似乎有所关联。国中已然生乱，万众静待王室如何调配。忽又接到王令，戒严军校场，元靖公主比武招婿。龙少锋不免有些忧心渐乱。

龙少锋正思索间，只听一声高喧：“太子驾到，公主驾到。”声落，军校场大臣及千余名军士双膝跪倒。龙少锋寻声望去，军校场东北处近卫军一处缺口，千余名银甲军拥簇两匹白马进得场中。

龙少锋知是润元太子与元靖公主驾到，忙半跪而拱手。不错，半跪。龙少锋本为战尊！师承南阳战神沃丹门下，效忠天元蛟奇帝王几十载，赤胆忠心。南阳与天元多年不和，至今开战，朝野中不知传了多少闲话入帝王蛟奇之耳。然而蛟奇却下严令：“龙少锋虽本为南阳人氏，师出战神门下，但几十载近卫保驾天元，历经解救帝王遇刺十三次，功高莫大救主，日后如有胆敢诽谤污蔑龙少锋者，无论官居何职，血承何贵，杀无赦！且天元帝国唯蛟奇专令行事，有朝一日，蛟奇而崩，龙少锋去留随意！行朝礼半跪，带兵入殿！‘朝野之中三公九卿无一与之并肩，无一知解。救主者并非只龙少锋一人，但此事至今无人敢于问津。这成为天元国中两大特权之臣其一。另一个便是镇守边关而家妾与前太子润汲私通而不受株连且依然被蛟奇信任的郇宇将军。

两匹白马上端坐自是润元太子与元靖公主。白马披红绸，马首挂红葵。千余名银甲夹道而护，两马后，跟随约百名青年，知内情者自然知晓这百名青年为招婿候选者。其中多为名门望族之后，也具天元知名才俊。虽只昭告一日，踊跃者竞相。

两匹白马行至点将台下，百名青年在领事官引领下，列队排在大臣队伍后。润元太子元靖公主在银甲禁卫护送下蹬上点将台。少时，登台落座。润元太子居中而坐，目视全场，嘴角含笑，但当扫视到场中行半跪礼的龙少锋时，面容微变，但一闪即逝。片刻，润元太子仰望天空，秀眉一挑，望向身旁礼宾士。那黑色官服的礼宾士忙颔首转身，从怀中取出一卷文绢，朗声读到：“凤仪上尊，日月明鉴。天元帝国元靖公主，芳龄正值佳年，承天元圣德神武光明陛下旨意海选招婿。今日举行，阶下卿者上台共鉴。”言讫退后垂首。

台下只二十余位大臣蹬阶边而上，再次行跪礼与润元太子元靖公主后左右旁椅落座。剩余大臣阶下赐椅而坐。百余名候选青年分列两边。

郭坤此时正在百名候选青年中，身高最矮的便是他。自觉的站在尾部，环视军校场，军威弥漫，严正肃穆顿时热血沸腾。忽听得军校场中一声暴喝：“点炮！”郭坤循声望去，不由惊呆，暴喝人自己竟万分认得，几日前的深夜，解救道士被围惊走险些炸死自己的白发老者的大能龙少锋！想起当夜，这位大能还曾夸奖过自己。他，近卫军统领？

十二声礼炮，震彻天空。点将台上润元太子从梨花大椅上站起，手臂轻挥，“开始吧。”秀目一笑，回归本座。礼宾士上前一步朗声道：“今日招婿，太子主考，朝臣见证。陛下龙体欠安，不临考校，但陛下选定三题，三题优胜者定位天元国婿。首题，射术。候选者入场中，可自佩弓箭亦可领取弓箭，目标为天空云梭鹰，羽箭每人发放二十。射数前十者下轮待考。典校官随之下场记号评定。”

“云梭鹰，呵呵，我天元第一奇鹰。”点将台上大臣席首位的右丞相上官云天白眉微抖。

“不错，此鹰我天元独有，体态轻盈，翱翔轨迹变幻无章，如海中信鱼，为猎家难捕之物。射此鹰的确考校射技。今日首题如此有精彩可观，看来最终胜出之国婿定是英中之雄。”在上官云天下首端坐着一位老臣道。

上官云天瞥向讲话者：“哦，公孙丞相，本相听说公孙丞相的令孙今日也在候选当中。”

公孙离眼望场中徐徐进入的青年队伍，微微一笑道：“上官丞相果然手眼通天，万事皆知。本相长孙不才，不敢奢望国婿之位，只是借此来历练修习，有待日后能为国效犬马之劳，以不辱我公孙世家名望。因此，昨日王令昭示后，借名而报。真没想到，还是让上官丞相知晓。本相不免有些惶恐。”

上官云天转头望向公孙离，淡笑一声：“公孙丞相，你我蒙帝王厚恩同朝为官数十载，历经沧桑，万事虽不参悟透彻，但亦观其淡然，公孙丞相此语未免有些伪意。犬马之劳？不辱名望？国难当头，虽粉身碎骨亦精忠报国实为犬马之劳，外寇入侵，虽虎狼凶恶亦抛颅裹尸实为不辱名望。然力主妥协求和而喜安乐自保，是否有些词语牵强，空呼妄论？”

公孙离捋须轻笑，“上官丞相，你我其位关乎国家安危，一步错谏，便可导致国迹偏曲。是非往往后知后觉，但国事怎容后知后觉？上官丞相，今日为元靖公主招婿大日，不如你我先放下朝策，同观这场优中选优，竟是谁家英才。日后本相定登门拜府与上官丞相理论请教。”

上官云天微垂眼帘，道一声：“随时恭候”，下瞄场中。

此时，军校场中早已有一众军士抬上百余把弓箭，放入已然列队整齐的候选国婿的青年队伍面前。同时百余名典校官引领众青年取过弓箭后四散分开，一对一站在身旁。这百余名青年除一人外全部领取在场所发弓箭，无一自佩。原因在于皆不知考题内容，就算有猜到这比武招婿或许有射术之题，但今日跟随太子公主马后入场，谁敢背弓带箭？这百余名青年中唯一自配弓箭的便是郭坤。只见他向腰间一抹，一副弓箭瞬间入手！看得身旁监考的典校官险些惊呼出声。郭坤瞪着小三角眼看向身旁的典校监考轻声道：“大人，刚才台上说可以自配弓箭的。”说完冲着典校监考官眨了眨眼，一副朴实憨厚像。

那监考官惊容稍减，眼珠左右扫过，看似随意低头，轻声道：“公子随意，在下奉太子之命监考公子。一切公子任意而为。”言讫，抬头远眺，不留痕迹。

郭坤闻言，不禁暗暗点头。心道：“这润元太子为我能夺得国婿，可谓面面俱到，机关算尽。一国之太子竟助我这平庶争夺国婿，不免有些让人匪夷所思。即便黄松山献弓，也不至于如此，冥冥中更是令人有所惶恐。这其中必有玄机。本少爷的初衷原本是献宝博得太子欢心，以求日后多有接触，偷机染指丹方，如今却未想到事情发展到这般程度，进退两难。润元太子一定有什么阴谋在其中，本少爷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也好，既然你当我是棋子，少爷我也反用你当棋子。当初觉得偷窥丹方是个惊天计划，胜算渺茫，或许竹篮打水一场空，赔进少爷我许多多年收藏的宝贝，这回好，少爷我稳赚不赔，就算得不到丹方，也拣了个天大的便宜。真要身为国婿，不仅多了层护身大伞，接近太子偷取丹方的机会将无限增大。”郭坤抬眼望向点将台上端坐的润元太子，心中一声冷笑：“不管你有何谋算，少爷我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这丹方我是偷定了。哎，本少爷这一生不喜文不喜武，天生就只有两大爱好，冒险刺激，收藏奇珍异宝再加上娶个漂亮老婆。即使龙潭虎穴，少爷我淡然前往，除了我爹，本少爷真就没怕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