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时光逆流

神奇稻草插在头上，月老却并没有意料中那般兴奋，相反他很是后悔。九头蛇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啃食土丘的情景，令他差点把苦胆都吐了出来。更糟糕的是，出征前他喝了太多的酒，原本只想壮胆，没曾想现在突然内急。作为一个风流倜傥专司姻缘的男神，他不能像哪吒那样就地解决，也做不到李天王那样自备茅房（茅房在宝塔里面……），更做不到九头蛇那般死皮不要脸，边吃边吐边嘘嘘……但是能不能不要发出声音？他真的很内急嘛！

神仙怎能让尿憋死？月老拔下稻草往司命怀里一丢，潇洒扬长而去。司命插上稻草刚看了一眼，立即弯腰呕吐，随手又把稻草扔给顺风耳。顺风耳诧异，但看到大哥千里眼的表情亦与司命星君相同，于是他谨慎的把稻草递给身边一个肉嘟嘟的小天兵。

“你瞧瞧那边是什么情况？”顺风耳摆出将领的派头下命令。

肉嘟嘟的小天兵很是兴奋，颤抖着接过稻草，颤抖着插在头上……

“回、回将军的话，那边那边那边……”小天兵两手捂着颤抖的嘴唇，极力控制着情绪，“九头蛇在吃自己的粪便！”

“……”

周围一片沉默，千里眼吐完最后一口酸水，喃喃说了句：“相柳纵然有罪，但我们这样捉弄他是不是有点过分？”

顺风耳拍拍大哥的肩，什么也没说，却把稻草给了李天王。李靖是出了名的铁面无情，最适合观看这类摧残人心的戏码。李天王却没太大兴趣，转手就把稻草扔了。

“阿弥陀佛，一花一草都要爱惜。”孔雀大明王俯身捡起被李天王丢掉的稻草，深深吸了口气，果断插在了斗笠上。

果然还是菩萨的觉悟高，顺风耳竖起了大拇指，向着蓝阙微笑。

九头蛇相柳不知道，当自己一脚误入山河社稷图，正沉浸在往昔的痛苦沮丧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却被诸神像看戏似的围观。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被困法阵，一切都那般顺理成章，时光逆流，他回到了千年前最落魄的那段时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被唾弃被欺辱，他恨不得一死了之。

“这孩子是个怪物，先害死了爹娘又吃光了村里的牛羊牲畜……你们看，这就是他的原形！”

视线依稀看到有大群模糊的人影，影影绰绰向着他涌过来，手里都拿着石斧和荆条。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人群沸腾了，无数石块向着他砸过来，有荆条尖利的倒刺摩擦过他妖化的皮肤，没有疼痛只有刺痒。这些粗陋的武器如何能伤他？长着九颗头颅的青碧色小蛇卷曲起身躯，并不反抗，只是呲着獠牙想用狰狞的面容吓退众人。

然而他带给这个平凡山村的伤害实在太过深重，百姓非但没吓跑，反而从家里搬出自制的土炸药，点燃引线扔向他……

嘭——土炸药虽然威力不大，却足以在毫无防备之际将他炸伤。那时的他，毕竟只是一个莫名其妙变成九头蛇妖的小男孩。蛇身多处被炸出了窟窿，腥臭的脓血从伤口里流出，染红了四周的土地，也将春季刚刚萌芽的小草烧成了焦黑。

原来他的血会让土地寸草不生！他的眼里流露出恐惧和沮丧，蛇身痉挛的缩成一团。喊杀声渐渐远去、消失，仿佛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他大汗淋漓的醒来，心口却是钝痛。

恍恍惚惚，他又陷入另一个梦境。梦里只有一片大海和无数的山丘，有小孩子三五成群蹲在海边堆沙子玩，一座座城垣堡垒从孩子笨拙的手下成型，孩子们抬起大汗淋漓的小脸相对而笑。

“你们在盖房子吗？我也想玩……”他小心翼翼的靠近，草编的麻衣下是努力变回了一半的人身，稚嫩的脸上还留有青色的蛇鳞。

“啊——！妖怪！”前一刻还笑逐颜开的孩子们立刻变了脸色，惊叫着将手中攥着的沙土扬在他脸上，大声咒骂：“害人的妖怪快滚开！再不滚就杀死你！”

“呵呵呵……”他嗓子里第一次发出诡异的笑声，嘎啦啦像剔骨尖刀摩擦过白骨，“我就是妖怪，有本事来杀啊！”

“哇——”孩子们再也无法逞强，集体嚎哭出声，不一会儿就跑光了。

碧蓝的大海卷起浪涛，海天相接处有水鸟成群飞翔，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它们仿若是自然的一份子，不用担心歧视和抛弃。不像他。

既然都要他死，那他就自杀好了，因为没有任何一人能杀死他。活着寂寞痛苦，倒不如死了罢！他脱去麻衣，重新变回九头蛇那令世人厌恶的模样，张开大口，不停吞食着附近只要是能看到的山丘。妖化后他一直都很饥饿，也许只要不停吃下去就会被撑死。这样的死法，总比被万箭穿心来得幸福。

他吃了三天三夜，因为吃的太多，他不得不一边吃一边排泄。这很难堪，但是没有办法，他控制不住身体基本的反应，或许是老天不让他撑死，越是排泄就越是饥饿，他真的死不了……

一心求死的他几近崩溃，后来干脆连自己的粪便也一起吞食，总之怎么折磨怎么来。但他食欲仿佛更加旺盛，精神也丝毫没有萎顿。不眠不休的吞吃，令他的九头蛇身长大了数倍，从一条小青蛇变成了体型庞大的怪物，甚至他沉入海中，海水都会翻起丈余高的巨浪。

“你怎么在吃土？脏死了！”有女孩的声音传来，带着令他厌恶的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