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金嵌玉的狭长通道上,青丘国主韦夜拖着一袭玄色长袍,步履沉着从容。鹦鹉鸟羽奴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自从得知蓝阙已皈依佛门,她就收敛起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死心塌地的追随国主。虽然韦夜严肃刻板冷若冰霜,却从不曾对她严厉苛责。就像方才,她情急下将燃烧着的拜帖丢在楠木桌案上,生生熏黑了一大片,韦夜只是抱怨了两句。那一刻,羽奴甚至从他的脸上发现了久违的笑容,那种自从韦婳离开后就没有出现过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就像沉寂了一个冬季的白玉兰忽然绽放出花苞,清雅而鲜活,令人眼前一亮。韦夜国主——他实在是应该多笑一笑的。
“国主,您不是喜欢清静吗?为何这次寿诞要大宴宾客?”受到了那个笑容的鼓励,羽奴胆子稍稍大了些,追在韦夜身后问着。
然而韦夜却没有回答,驻足转身,看着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女婢,金色的眼眸闪烁不定,甚至带着些许紧张不安。
“羽奴,她回来这些天,我都没有送礼物给她。是不是……不太好?”
“啊?”羽奴仰头望着玄衣的国主,满脸诧异。
韦夜抬手捏着眉心,愁闷道:“阿婳一定是生气了,这些天都不肯和我一起吃晚饭。”
这……原来国主是在纠结这个。可是要怎么跟他解释呢?怎么对国主说,韦婳是因为来了葵水肚子疼所以不去吃晚饭呢?羽奴皱花了一张脸,也想不出个妥帖的词汇,只得干笑两声道:“国主别担心,阿婳只是身体不太舒服,并没有生气。”
“她病了?”韦夜金眸一颤,拂袖返身怒气冲冲的往前疾走,“总是这个样子,病了也不说。早晚一天病死了,还不是要伤我的心!”
羽奴吐了吐舌头,紧跑两步跟上去。想解释却不知说什么才好,这对兄妹的感情还真让人羡慕。如果她能有一个像国主这样的大哥就太好了。有哥哥关心疼爱,总强过她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
鸣霄宫是青丘国主韦夜的居所,青松翠柏流水迢迢,仙鹤灵鸟翱翔其间,倒是难得一处洞天福地。鎏金大殿雄伟坐落在白玉基台之上,殿内铺设红毯燃起明烛,坐席间,有不少垂髻小童手托盘盏穿梭往来,布菜、置酒,动作灵敏井然有序。
几十级台阶延伸的高台上设有宝座,光华璀璨似是东海白玉制成,镶嵌数颗珍珠红宝石。本是极尽奢华之物,却因那上面端坐的人衣饰过于朴素,反而被遮去八分的光彩。
玄黑色袍子暗如幽夜,长长逶迤在地。黑发如泼墨般披散,与玄色衣裳融为一体。唯有那张面孔苍白如纸,端坐在宝座之上,犹如一个装在黑色匣子里的木偶,没有一丝生动的表情。
“恭祝国主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愿国主寿与天齐,青春常驻,护佑我青丘百代千载繁荣不衰!”
“为表达我们九尾狐族对国主的敬意,族中长老特别挑选了几位姿色绝佳的狐女作为寿诞贺礼,献给国主。”
一名头戴紫金冠的白面少年踏前一步,击掌,登时就有九名少女身穿丝薄罗裳,娉娉袅袅扭了出来。个个柔弱无骨妖娆多姿,有一个甚至拖着五条蓬松的狐尾,一双勾魂妙目直剌剌黏在韦夜的脸上。
韦夜肃穆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笑容,扫视着座下九名狐族美女,嗓音低沉威严:“狐族代有佳人出,只是本君向来没有豢养美人的习惯,长老们的心意本君收下了。”长袖一拂,立刻有佩剑的侍从将九名美人请了下去。头戴紫金冠的少年尴尬的红了脸,又不好再说什么,讷讷退开。
青丘国主长身立起,苍白无血色的面容总是带着阴郁之气,但一双琥珀金眸却绽出凌厉的光芒,摄人心魄。他缓缓开口,略显沙哑的低沉嗓音回荡在大殿内。
“本君此番设宴,是有一个决定要宣布。”他不自觉的抬眼搜寻着,终于在大殿角落里寻到了那个身穿碧绿罗裙的少女,弯弯的月牙眼在与金眸相遇的刹那,俏皮的眨了眨。
深深吸气,感觉肺腑间有滚烫的热浪呼之欲出,“本君决定,迎娶吾妹韦婳为妻,请诸位在此做个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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