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人妖殊途

“老猿！你说什么？？那个红梅花是……怎么可能？你骗我！”

韦婳急的直跺脚，眼眶通红转瞬就要哭出来了。

“小祖宗喂，这么大的事老头儿怎么敢骗你？想当年老头儿也娶过媳妇，对这档子事情还是晓得一些的。”老猿捋着胡须，咂嘴惋惜不已。

想不到啊想不到，蓝阙那小子动作蛮快，下手蛮狠，口风蛮严。若不是他从韦婳口中探知，恐怕还要蒙在鼓里。万幸他心思玲珑，不点也透，早已写了书信寄给国主大人。他可不是韦夜的细作，只是百年来眼瞅着韦夜闷葫芦一样暗动心思，有些可怜他罢了。

韦婳回忆着那天的情形，粉白的俏脸渐渐灰败下去。怨不得老孔雀一副见了鬼的抽搐表情，敢情不是犯了羊角风，而是他发了疯！

疯了！真是疯了！！

韦婳揪着头发，五官纠结成一团乱麻。记得幼时哥哥曾经教导她，不要随便对男子笑，除了哥哥；不要随便与男子同榻，除了哥哥；不要当着男子的面脱衣，除了哥哥；不要偷看男子洗澡也不要让男子偷看你洗澡，除了哥哥。……如今想想，这些戒律已都被她破掉了。

只是哥哥忘记告诉她，与男子同榻会画梅花，画了梅花就会生娃娃！

真是误人子弟啊！不知哥哥现在悔绿了肠子没有？

“老猿，我会生娃娃吗？”韦婳捂着肚子，感觉似乎揣了只小狐狸。

“这个嘛……”老猿闭着眼一脸高深莫测，“大概不会这么快吧！想当年老头儿的媳妇三年才怀上猴崽子，结果还难产了。唉！真个叫做天不假年、天妒红颜、红颜薄命、子孙福薄啊！”

从前听羽奴说，老猿年轻时也是一只英俊潇洒的猿，娶的媳妇是一只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的母金丝猴，大概二人品种有些差异，迟迟怀不上猴崽子。到第三年头上终于结了果儿，可是天不遂猴愿，金丝猴媳妇难产死了，一尸两命，呜呼哀哉！

都说恋爱的妖精会变聪明，韦婳天灵盖猛然大亮，上牙磕下牙哆嗦道：“那那那、我我我、会不会……难产？！”

老猿揪掉一根不和谐的黑胡须，仙风道骨漫不经心道：“有这可能。不仅难产还可能生出怪胎。”皱眉纠结，“孔雀和狐狸……会生出个什么怪物？”

老年人就是爱好给人泼冷水，韦婳瞬间已冻成冰人。孔雀和狐狸的娃娃，乐观来讲也许会是只长着翅膀的飞天狐狸，悲观来讲就是长着狐狸尾巴的一只鸡。

惨不忍睹啊惨不忍睹！

“哼！婳儿姐才不会嫁给蓝阙！因为小禹长大了要娶婳儿姐！”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姒文命突然抬起头，恶狠狠瞪着老猿。大眼睛冒着两团火，浓黑的眉又皱成了陡峭嶙峋的山势。他紧紧攥着拳头，胖嘟嘟的手背上还残存着被吴回玉带碰伤的血痂。

老猿嗓子眼里咕咚一声，咽了口吐沫艰难开口：“这个这个可不成。人妖殊途，生下娃娃半人半妖天理难容呐！不成不成！”

“怎么不成？”姒文命噙着两眼泪泡，急的直流鼻涕，分辩道：“南海鲛人，人首鱼尾，貌美善歌，织水为绡，坠泪成珠，寿命是人的十倍。半人半妖有何不好？”

老猿阖眼摇头：“差矣！鲛人乃独立的种族，与人类毫无干系。”

姒文命红了眼睛，继续争道：“那天上的二郎神听说是凡人和神仙生的，他力大无穷是天庭一员猛将。既然人和神仙可以，为何与妖就不行？”

韦婳听得云山雾绕，愁闷的捏了捏眉心。

老猿白眼一翻，恨铁不成钢的叹道：“二郎神三只眼，明摆着是怪胎。若不是肉身成神，那般古怪面目如何行走于世啊！”

姒文命咬着嘴唇，本就黝黑的肤色又黑了一层，他斜眼瞧了瞧韦婳面色，一鼓作气道：“小禹和婳儿姐的娃娃一定不会长三只眼，最多长条狐尾或是两只狐耳。”

两人唇枪舌剑来往许久，韦婳还是头一次见木讷的姒文命与人争执，没想到口齿还挺伶俐。心里暗笑，不得不出声劝解道：“老猿你真是，还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只是随口说说，你便当真了。”

也许她措辞不当，也许她真的以为这个人类小男孩只是信口胡诌，也许她只是想尽快结束这场荒谬的谈话，好仔细想想如何应对那只毁她清白的老孔雀。

她笑眯眯随口一劝，没曾想却惹怒了一腔热情的姒文命。

只见他呆望着她的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委屈，有失落，有悲伤，还有浓烈的愤怒。他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憋得脸孔紫涨鼻涕横流却终不曾落下一滴眼泪。

经历了方才一番争辩，他嗓音有些发哑，带着浓重的鼻音盯着她一字一顿：“你若嫁给他，我便一世不再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