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那一年

“师兄，最后让我来吧。”楚忌坚毅的看着那些还在争吵着的师兄们，下着决心说道。

“那很危险，我并不觉得你去合适。”拓跋禹沉吟着摇了摇头，这个神农山百般呵护的小师弟，视他为墨庭希望的小师弟，怎么会让他以身犯险。

“毫无疑问，在这个山上，我去时最合适的。”楚忌环视着站在自己周围的师兄们，诚恳的说道。

武道修行出身的楚忌当然是那个最为合适的取下金莲的人，但是拓跋禹依旧没有同意。

在他的心里，这个刚刚入门没有几年的师弟是需要保护的人，却不是一个让他以身犯险的人。他觉得就算师傅醒来也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不见的。要知道你没上山之前，我可是号称神农山上最懂武道的人。”顾月泽将身前的长袍撩起，无比骄傲的说。

“那也只是在我为上山之前而已。”楚忌无情的给顾月泽泼了一盆冷水。

顾月泽愣在当场，无言以对。

神农山上的风不大，将山尖的丝丝雾气撩开后，露出了莫婉儿难掩的难过表情。

楚忌侧头，微微的笑了笑，朝她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一片黄色的纸片从楚忌的袖口跃然而出，化成一阵尖细的风，将莫婉儿脸上的泪珠吹干后，消散。

“师兄，我们没得选择。”楚忌扬起的嘴角上带着一丝苦笑，他们真的没有选择，即便这个微小的希望满是惊险，但是为了师傅，他依旧愿意去尝试。

拓跋禹没有说话，神农山上再一次陷入了一片寂静，穿在众人耳中的只有风声与老黄牛在百草园中咀嚼着不知那种药草，留下的声音。

“老二，你去……”拓跋禹终究还是没能同意楚忌的决定，看了顾月泽一眼犹豫着说道。

“师兄，我想为师傅做点什么，这可能是我能为师傅做的最伟大的一件事。所以让我去吧。”楚忌这一次没有征得拓跋禹的同意，而是在最后一个字上狠狠的划上了一个句号，并不让拓跋禹做过多的反驳。

“那一年我走上神农山，在认识了大家与师傅之后，我便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复仇啊，复国之类的事情，也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但是仇终究还是要报的，师兄们，如果……我没能走出梦云泽，请你们不要为我难过，在合适的时间与合适的地点能将我的仇帮我报了，那就再好不过了。”楚忌坐在草庭外的石头上像是对大家做着最后的道别。

躺在草庭中的齿寒寒声说道：“你自己的仇别人怎么给你报，要报自己报。”齿寒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意味，但是他语气中的含义所有人却是都明白的一清二楚。

“好。”楚忌努力点了点头。

神农山的上的雾气更大了，秋天即将来临，瑟瑟的秋风已经开始在山脚蔓延，虽然并未波及到山顶，但是秋天终究还是来了。

这一年墨庭度过了万年来最难过的一天，比以往的每一天都要困难。

时间在流失，楚忌的身体在破碎，以极为细密的毛细血管开始破碎，到血管，到皮肤，当他双手双脚开始碎裂时，楚忌终于忍不住的痛呼了起来。

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痛呼声传入所有人的耳朵，皆为佛家弟子哪能善心全无，大多人即便是记恨墨庭今日在梦云泽的所作所为，但是却依旧忍不住的皱紧了眉头，长宣起了佛号。有的甚至念起了往生佛经。

近在咫尺！！

已经被鲜血侵染成血人的楚忌看着近在眼前与自己仅有几步之遥的金莲，无力的垂下了脑袋。

在楚忌爆裂的皮肤中墨光与金光互相碰撞，像一个个围绕着楚忌展开的细小战场一般，但是却牵痛着楚忌的每一个感官。

“算了……”莫婉儿高呼了起来，“楚忌，算了……”看着自己心仪的人儿已经变成血人，早已以泪洗面的莫婉儿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

但是却被身旁的宁言像小鸡一样的拎了回来。

“他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你这样贸然闯入佛祖的禁地，会让他分心的。到时候不但帮不了他，更会拖累于他。”

莫婉儿听到了宁言的话无力的顺着宁言的身体滑向了地面，最后瘫倒在了山峰之上。

宁言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否是对的，但是他总归不能染莫婉儿在陷入这万丈深渊不是。

那金光并没有被这个小小的插曲打断，在痛呼过后，金光之中化为了一声愤怒的怒吼。

“你算什么佛祖，宁肯将自己的气息抱住，也不愿意救人一命。”楚忌愤怒的将体内的所有武道精气逼出体外后，在片刻中，压力大减。楚忌借势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勉强伸手，那金莲距楚忌仅有半尺之遥，但是即便是这半尺却像是隔了一整个世界一般。

在众人的惊呼中，与楚忌自己的怒火中，楚忌拔出了身后的一柄长剑。

长剑的剑柄早已被染成了红色，在这艰难的时刻，楚忌却要拔剑，没人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在艰难的动作中，楚忌逐渐的变成了双手持剑的姿态。并未像平常那般剑锋裸露，反而是将那宽厚侧面对准了身前的金莲。

所以楚忌看上去不像是以剑斩金莲，更像是拿着根棍子在敲，这便是棒喝。

斩！！！！！！！！

楚忌在逆境中，竟然真的挥出了长剑，这是他拼尽全力挥出了剑，这是可以逆转的剑。

又一道极响亮的撞击声响起，山峰上风乱拂，树木簌簌摇晃，很多碎石子不停向着那些裂缝里滚落，却不知何时才能填满。

而在那山峰的正中心与佛光交战的楚忌正在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姿势。

归尘剑与浓密的金光相撞击，巨大的反震之力透过归尘剑传入楚忌的体内。楚忌的后背一颤，但是却依旧没有后退一步。

尽管遭受到了楚忌长剑的撞击，终究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浓密的金光在楚忌挥剑之后向着四周迸射而去，如漫天的柳絮。

楚忌借机再进半步。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在金光中无论是谁都将寸步难行，但是楚忌却做到了， 而且胜利近在咫尺。

“嘀嗒……”一滴雨落了下来，宁言疑惑的抬头看向了那皎洁的月光，思索着雨从何来。

直到那雨点再次断断续续的从天空降落，落至大地，落至宁言的脸庞，宁言伸手，这才发现原来那落下的雨竟然是黄色的。

金光中的楚忌从迈出那最后一步后便再也不动了。

除了雨点落地，山峰之上几乎没有了任何一个声音。

因为所有人都在注视着楚忌，在等待他倒下，活着将手伸出。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在楚忌身下的金沙上终于被完完全全的浸成了红色，在金色的沙子当中有此格外的妖艳。

动了……

在所有人的等待中，那个血人终于再次动了起来。

极度疲惫的楚忌在砍出那一剑后仪式逐渐的变得模糊了起来，在他的眼前出现了很多人，他也因此想起了许多许多的事。

但是当最后一个人从他的脑海中出现，用着慈祥的声音叫了他一声老七后，楚忌终于在这声慈祥的声音中惊醒。

“师傅。”被新的血液覆盖，然后迅速凝固，成深红色，然后再次被血液覆盖的手，慢慢的伸了出去。

天蚕丝做成的透明袋子，被楚忌费力的撑开。

如今的楚忌，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无比的困难，但是却依旧慢慢的在向成功靠近。

五色金莲近在咫尺，是那么的真切，楚忌的心也一下子变得平静了起来。

仔细的打量着那朵金莲，莲瓣上五中颜色交替，互不侵染，美丽到至极。

果然是佛祖留下的气息，即便只是一道没有意识的微末气息便是如此的强大，佛门威严一览无余。

但是即便如此，自己也要降服于他。

楚忌清啸骤绝，如雷般厉喝道：“起！”

天蚕丝制成的透明袋子当头而落。

崖壁崩乱，山树乱摇，青叶如雨落下，金光尽敛！

但是金莲未起。

离地面约有三指之高的金莲被天蚕丝附着，似乎没了之前的神威，也停止了转动。但是无论如何终究停留在原地。

楚忌微微一愣，却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他再次从背后拔出了铁剑，刺向了金莲与黄沙之间。

燃灯面色微变。

楚忌挥动铁剑，撬之。

山峰上天地元气大乱，狂风呼啸，金莲之下的砂石簌簌翻滚，再次沸腾了起来，溅起无数烟尘，落在了所有人的身上，落在了梦云泽中。

金莲依然巍然不动。

归尘剑剑前端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重量，就像有一座大山一般。

但是楚忌就是要把这座山给撬起来。

一声清啸从他的双唇迸发而出，其亮如凤鸣，其啸如山崩。

燃灯雪白的胡子微微飘起，然后张开了眼睛。

清啸声里，楚忌手中的归尘剑微弯，然后再直。

弯直之间，自有难以想象的力量。

那金莲，终于被撬了起来，缓缓向着地面上升！

铁剑强直，然而金莲重如般若巨峰，纵使起，也只能撬起很小的一道缝隙，那道缝隙却是无比的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