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乞丐

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到了狄秋的耳朵里：“莫要欺人太甚。”他想不止是他自己听到了，别人应该也听到了。

声音不大，但是很有力度，可是尽管他怎么找，都不知道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而就在他四下探望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落水的声音。

“你，你是什么人？”

狄秋随着声音看去，只见被几个彪形大汉暴揍的乞丐都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们的嘴角都挂着血。

说话的是五个彪形大汉其中的一个，也只有这一个，还站着，他就是被阿龙折断手腕的那个。

而其余四个彪形大汉，三个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另一个落在了河里，正扑通扑通的往外游呢。

此时那个彪形大汉左手颤抖的指着一个乞丐模样的老人，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完全没有了刚刚不可一世的劲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已经是彪形大汉第三次问老乞丐问这个问题了。

老乞丐却是毫不理睬，而是单手放在小乞丐的头顶，似乎是在做着什么，而不久后，那个小乞丐的脸便由憔悴转为了满面红润，好像之前完全没有受伤一样。

等老乞丐将几个受伤的乞丐都弄的满面春风似的，这才用慵懒的目光瞅了彪形大汉一眼。

“刚刚是你在说话吗？”老乞丐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合着刚刚彪形大汉是在和影子说话，彪形大汉心里那个气啊。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斗不过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有多少愤怒也得往自己肚子里咽。

天桥上的人看到彪形大汉居然被一个老头子玩弄，心里也有点幸灾乐祸，有的则是觉得终于有人能替穷人出头了，期待着这个老头能好好的教训彪形大汉一次。

很多人也都只是在心里想，也不敢将心思表现在脸上，生怕彪形大汉以后找他们的麻烦，胆大的也就是远远地看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胆小的则是早早就开溜了。

能并排走七八个人的天桥此时却没有来往穿梭，着急走的人干脆去绕路了，还有一些喜欢看热闹的人坐在天桥两边的茶楼里和酒馆里看热闹。

彪形大汉看到茶楼和酒馆里的窗户边上坐满了人，再看看天桥两边看热闹的人，心里那个窝火。

“请问前辈是什么人？为何与我飘渺山庄过不去？”彪形大汉终于放低了姿态。

老乞丐翻了一个白眼，不屑一顾的问道：“飘渺山庄？”老头儿若有所思的问道：“赤灵子是你什么人？”

听了老乞丐的话，彪形大汉怒气横生，骂骂咧咧的道：“你是哪根葱？一个臭要饭的也敢直呼我们老庄主的名讳？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彪形大汉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之前老乞丐刚刚是怎么把他的几个兄弟揍得不省人事的。

彪形大汉的话刚说完，音还没落地，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朝自己的脸飞了过来，他只感觉眼前黑影一晃，然后他的脑袋嗡的一下，脸上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清醒后的彪形大汉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恶狠狠地看着对面的老乞丐，心里直骂娘。

“问你什么话你就说什么，少给老子扯淡。”扇了彪形大汉一巴掌的老头儿并没有因此而开心，反而脸上有一层让人看不懂的神采。

“回，回前辈的话，我是飘渺山庄的护卫。”彪形大汉被打蒙了，虽然吃了瘪，可是，就刚刚老头儿扇他，他却毫无反应的情形来看，这个老乞丐不是一般的人，彪形大汉的心也虚了起来。

“如此说来，赤灵子和你并没有关系了？”老乞丐淡淡的问道。

“是，是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二爷的护卫。”彪形大汉没有否认，却搬了一个二爷出来，希望这个老乞丐多少给“二爷”一个面子

“一个跟班的狗奴才也敢这么嚣张？”老乞丐瞪着彪形大汉说道。看热闹的人差点笑出声来。

“就算是赤灵子，在我面前都不敢说让我死。”老乞丐此时却笑呵呵的说道：“既然你和赤灵子没有关系，今天老头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听了老乞丐的话，彪形大汉的心“咯噔”的跳了一下，不禁冷汗直流。

赤灵子，那可是飘渺山庄的上一任庄主，他老人家和上一任的飘渺之主是八拜之交。

谁不知道赤灵子在飘渺大陆是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

可是老乞丐却说赤灵子都不敢说让他死？

彪形大汉的心又凉了半截：我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先别说老头儿的话是不是真的，就单凭他敢在飘渺山庄的地盘上说这样的话，要么是老庄主的仇人，要么就是赤灵子的故交，别无其他。

想到此处，彪形大汉的两腿软的跟小孩儿吃的棉花糖似的，头低的不能再低了，心里是胆战心惊，生怕这个无名的高人将自己的小命夺了去。

“回去之后给赤灵子带句话，就说是我老乞丐说道，叫他好好管教一下他的门人。”老乞丐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是，小人一定把话带到。”彪形大汉满口答应着，他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清楚，就自己的身份，别说老庄主，就是飘渺山庄如今的少庄主，也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请问前辈还有什么吩咐。”彪形大汉的脖子都酸了，许久都没有再听见老乞丐说话。

彪形大汉一点一点的将头抬起，小心翼翼的用眼神向上瞟，就跟那死去了的鱼的眼睛一个德行。

“丫了个巴子的，一个老不死的臭乞丐也敢教训老子。”彪形大汉见老头不知何时早就没影了，大声骂了起来。

正当他迈步要去叫醒趴在地上的同伴的时候，忽然一声脆亮的响声，彪形大汉立刻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以后若是再让老头儿我听见你骂老子，老子活剥了你，滚”老乞丐的声音在彪形大汉的耳边响起，彪形大汉吓的都快尿裤子了。

“老子今天是倒了什么霉？让我碰到这么一个老不死的？”彪形大汉把他的兄弟们弄醒，而此时那个掉水里的也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五个人跟逃荒似的，一溜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内。

狄秋就这么看着他们五个人狼狈的走了，那时候，他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样的事情，后来等他彻底明白了，才知道那就叫欺软怕硬，在这个世界里，就是强者为尊。

等那几个彪形大汉都走远了，茶楼里和酒馆里，还有路边上的人都朝着老头消失的方向鼓起了掌。

而狄秋则是小跑着朝老头离开的方向追去。

狄云天和秦氏不知道儿子要干什么，在后面喊他的名字。

“秋儿，你要干什么？”秦氏追到他身边问道。

“我要去找那个老乞丐。”他直接回答道。

“追他？你追他做什么？”秦氏问道。

“一会儿回来我再和母亲大人说。”说完他撒腿就跑，生怕老乞丐走远了追不上。

“阿龙，你跟着少爷。”狄云天吩咐道。

狄秋之所以知道老头儿是朝哪个方向走到，是因为乞丐的走的时候并没有施展什么特殊的方式，就跟普通人走路一样。

他小跑的追到了一片树林，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乞丐服的老头儿靠在一棵小树上闭着眼睛喝酒。

他走到老头儿身边，说道：“老头，我想跟你学打架。”

老头似乎没有听到狄秋的话，继续把他的酒葫芦放在嘴边上，咕咚咕咚的喝着酒。

“老头儿，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我再说一次，我想跟你学打架。”狄秋的少爷脾气也上来了，平时围在他身边的人哪个不是对自己言听计从？

就是让他一看见就没好气的父亲，也是他要什么就给他买什么。

可是这个老头儿居然不理会他？

老头听了狄秋的话，不再喝酒，把酒葫芦盖盖上，然后用眼睛瞄了他一眼，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竟然扬长而去。

“我要跟你学打架。”狄秋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小跑的挡在他面前，说道：“你要多少钱？我都付得起。”

老乞丐白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伸出三根手指头，冷冷的说道：“三句话，钱不是万能的，我要的，你付不起，我不想教你。”

老乞丐说完就又要走。

狄秋才不管他收不收，也不管他要什么，更不管自己付得起付不起，当时他就是要乞丐教他，生拉硬拽死磨硬泡也要乞丐教他，为的就是争那口气：你凭什么不教本少爷？

他把穿在身上的衣服脱了，扔在了地上，左踩右踩，直到一件崭新的衣服弄得脏的不能再脏了，再把鞋脱了，赤着脚，然后拿出藏在身体里的护身匕首，在衣服上可劲的划拉。

等那件崭新的衣服被他弄的比老乞丐那身衣服还破的时候，才把衣服拿起来穿在了身上。

“现在我和那个小乞丐一样了，你可以教我了吗？”狄秋以为乞丐不教他是因为他比乞丐穿的干净。

老乞丐这时才用正眼看了他一会儿，正儿八经的说道：“你可比那个小乞丐强多了。”

老乞丐又把酒葫芦打开，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摇头晃脑的说道：“这世上怪才可真多，可惜啊，很多怪才都是昙花一现，可惜啊。”

老乞丐就这样自言自语的说着颠话走进了树林里。

狄秋本来还想追，可是这次也不知怎的，老乞丐看似走到很慢，晃眼之间，老乞丐的身影却不见了。

耳边却想起了乞丐的一句话：“希望你日后不要欺负比你穷比你苦的人，也不惘我们相见一场。”

“切记，道法自然。”似山的另一边传来，苍劲的声音在树林里回荡，久久不息。